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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长风听了,脸上蓦地露出骇异的神色,向朱高煦望去。
朱高煦却未望石室中人,只是盯着秋长风的脸色,见秋长风神色震骇道:“是上……”
朱高煦只是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秋长风戛然止声。
也先将一切看到眼中,压低声音道:“阁下只怕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的上师吧?”言语中多少带了几分嘲弄之意。
秋长风似被震惊得难以言语,只是望着囚室那人。那人不是旁人,赫然就是大明黑衣宰相——上师姚广孝!
姚广孝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说,这里的姚广孝是个鬼魂?
秋长风好像想到了这点,神色极为错愕,见也先和朱高煦均是盯着他,于是收敛些异样道:“黑道离魂,显然不代表就是死了!”
金山留偈再现时,黑道离魂海纷争。
黑道离魂,虽昭示姚广孝会有事,但并未说姚广孝必死的……
终于恢复了平静,秋长风叹口气道:“原来如此……”
在金山时姚广孝的尸体消失不见,姚三思曾经很是奇怪,现在想想,原来姚广孝当初不过是昏了过去,然后被忍者带走,后来又被也先带到了草原。
怪不得三戒大师刚才叫姚广孝为师兄,三戒和姚广孝二人本来都是奇僧别古崖的弟子。
这些话秋长风却不再说了,因为他知道也先肯定会知晓他的下文。
也先笑笑,神色中带着几分满意,却没有留意朱高煦望着秋长风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困惑——那困惑中还有几分惊恐,当初朱高煦听秋长风讲紫金藤戒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朱高煦困惑的是什么?惊恐的又是什么?
三戒大师并没有留意到有人从洞外走进,听姚广孝此刻还在说着废话,又烦又怒,但还能压着性子道:“师兄,太师已经动怒,说你要是再不说出金龙诀启动之秘,过几日留着你也没用,就要斩了你。你我师兄弟一场,我真的不想看你去死,只要你说出金龙诀启动之秘,我就可保你性命,送你回中原,你继续当你的宰相,岂不两全其美?”
姚广孝又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三戒大师早劝得口干舌燥,见自己无论说什么姚广孝好像只剩下这一句话回答,不由得眼露凶光,一脚踹在铁栏上,“你没话说了,我却有一肚子话要说!”
那一脚倒踹得颇为有力,铁栏咯咯作响,油灯被震,晃得忽明忽暗。
姚广孝背对三戒大师,默然片刻道:“你要说什么?”
三戒大师盯着姚广孝的背影,狰狞的脸上露出怨毒之意,嘶声道:“我不服,我一直不服,为何师父这么偏心,什么秘密都告诉你却偏偏不告诉我?我不服,我一直不服,为何你当初凭采石矶改命时出现的一些预言就帮朱棣取了天下,当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还要颠沛流离,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
在暗处闻言的众人都是脸色微异,显然都没有料到,姚广孝当年竟也参与到采石矶的改命中。但仔细想想,很多事情又像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释。
姚广孝只比朱元璋小几岁罢了,当初的元末风云他亦目睹甚多,他是别古崖和黄楚望两人的弟子,能目睹采石矶改命并不稀奇,而金龙诀看起来不但能改命甚至能有预言,刘伯温因此做《日月歌》可见一斑。
既然这样,姚广孝当初在采石矶能看到一些预言也不足为奇。姚广孝因为知道将来的一些发展,因此早早地接近了朱棣,在朱棣极为势劣的情况下还能坚定地站在朱棣的身边,因为姚广孝早知道结局。
一念及此,众人心情迥异,感觉如在梦中。
灯火昏暗,姚广孝如在梦幻中,喃喃道:“改命,真的改了吗?还是说……这本来就是命呢?”
他说得也如梦幻,但话中的深意让人仔细想想,三天三夜也想不完。
三戒大师却显然没有耐性去想,双手抓住铁栏,看样子若没有铁栏的约束,就要冲进去将姚广孝掐死。“当然改了!你原先是个落魄的和尚,现在什么都得到了,难道不是改命的缘故?”神色有如野兽噬人之前的凶残,转瞬变成了哀求的面孔,“师兄,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得到了,把你得到的……就算施舍给我一些,好不好?”
姚广孝不理三戒的表情多变,自顾自道:“那时我对很多事情还不懂,后来懂了,却很后悔。”
三戒大师叫道:“你后悔什么?你风光也风光了,该有的都有了,你有什么后悔的?”
姚广孝用不带感情的声音道:“你不懂的,你永远不会懂的。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三戒大师愤怒欲狂,又是一脚踢在铁栏上,嘶哑着声音叫道:“你放屁,你他娘的放千秋臭屁。你是怕告诉了我我就会超过你,我知道你是怕的,是不是,是不是?”他嘶声大叫,有如荒野里的野兽孤独无助般的嚎叫。
姚广孝望着面前的石壁——或者说望着石壁上那扭曲的人影,说道:“人已至此,夫复何言?”
三戒大师一头撞在铁栏上,看起来要挤进去的样子,嘶哑着声音道:“为何师父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石室中,充斥着三戒大师的嚎叫,听起来毛骨悚然。
也先见三戒这般疯狂,陡然咳嗽了几声。
三戒大师听到咳嗽,周身一震,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回头望了眼,眼中满是惊恐之意。
终于止住了叫,有些颤抖地走到暗处,见来人是也先,才待说什么。也先摆摆手,示意众人跟随,转身向洞外走去。
秋长风离去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姚广孝的身影,只感觉昏黄的灯影下,那背影亦是昏黄迷离起来……
众人出了石洞后也先这才开口道:“你都看到了?”他望的是秋长风,三戒大师却是跪了下来,颤声道:“王子,我尽力了,我求也求过了,恐吓也恐吓过了,可姚广孝和石头一样,我……我会再想办法,你……再给我点时间。”
三戒和尚虽看起来是个和尚,但由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和尚的口吻。众人看着他的秃头,眼中都露出复杂之意,其中有厌恶,亦有可怜。
也先皱了下眉头,很快舒展,伸手扶起三戒和尚道:“我都看到了,你做得不错。”
三戒和尚目露感激之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秋长风在一旁道:“我也都看到了。”他回的却是也先最初的问话。
也先笑笑道:“你既然都看到了,依你的头脑,很多事情不用多说了。龙骑,带秋长风和汉王去见太师。”
龙骑听令,领秋长风、朱高煦离去,也先却不急于跟随,只是望着三戒大师道:“眼下看来,你的作用已不大了。”
三戒大师“扑通”一声跪下,骇然道:“王子,我会再劝劝那个顽固的东西,你……”
也先叹口气道:“你虽有时间,但我们却没有时间了。”
三戒大师脸露惊骇,颤声道:“王子……”
也先见三戒大师如此,反倒笑道:“你以为我会杀你?”见三戒汗水滴落,也先扶起三戒,轻声道:“我不会的,你虽没有做成事情,但告诉了我太多的事情,又对我忠心耿耿,我怎么会杀你?相反,只要金龙诀启动,你很快……就会和姚广孝一样。我会如你所愿的。”
三戒大师嘴里喏喏,看起来想问如果金龙诀不能启动会如何,但终究只是赔笑道:“多谢王子。”
这时秋长风和朱高煦已然远去,也先脸上突然带了几分狰狞道:“你刚才又看到秋长风了?”
火光下,三戒大师脸色扭曲,也带了几分神秘之意,点头道:“是呀。王子要问什么?”
也先缓缓道:“你毕竟是别古崖的弟子,不但会看相,还会看病……”
三戒大师反应过来,立即道:“王子想问秋长风的身体情况?”见也先点头,三戒大师恨恨道,“他如今印堂发青,毒入膏肓,绝没有几日可活。”
“可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还很精神。”也先缓缓道。
三戒大师道:“只因为这人意志极强,王子当然也知道,病入膏肓时,有人丧失求生的意志,很快就死,但有人不想死,因此还能挣扎几日。但我可以断定,无论他意志多强,他也绝活不过十日,因为他不是病,而是中毒!如果被他的意志所压抑的青夜心爆发起来,神仙也救他不了。”
小心翼翼地看着也先的脸色,三戒大师目光中带着几分狠毒,低声道:“王子若是不放心,不如我带几个人悄悄地干掉他,那不是一了百了。”他显然对当初在峰顶时秋长风认为他是毒害朱允炆的凶手一事耿耿于怀。
也先一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