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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骑望着朱高煦沉静道:“汉王殿下,夕照呢?”他当然明白脱欢让他跟随朱高煦的意思,因此极为留意朱高煦的举动。
朱高煦看着龙骑突然问道:“你怕本王逃了?”
龙骑微有尴尬却沉默不语,他身为脱欢手下龙、虎、豹、熊、狼五骑之首,自有惊人的本事,可他的本事并不是在言辞交锋上。
朱高煦涩然地笑笑:“你放心好了,本王不会逃的。我若要逃,何必来此?更何况……天地虽大,但这次若是失败了,哪里还会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个竹筒。众人好奇地望着朱高煦心中暗想,难道这竹筒中装的就是夕照?
夕照、艮土、离火和金龙诀都是极为神秘的,见到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龙骑虽奉命来监视朱高煦取夕照,但也不知道夕照究竟是什么东西。
朱高煦手抚竹筒,沉吟半晌后突然手一拔,就见竹筒中突然窜出了一道光亮直飞到半空,啪的一声炸裂开来,竟现血红之色,空中显得颇为耀眼夺目。
龙骑虽有千般猜测,但没有想到会有这般变化,忍不住微惊,可随即明白了什么,冷笑道:“汉王原来是通过烟讯通知远方的手下。”
朱高煦点点头道:“这很稀松平常,是不是?”
龙骑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略有脸红,说道:“虽不算平常,但也算不上什么。”正说话间,远远地,竟又有一道血红的烟花冲到了云霄,良久不散。
那烟花好像接力般瞬间传了下去,竟一直传到天边,给乌云般的天空带来点点鲜血的浸染。
龙骑一怔,一时间搞不懂怎么回事。
秋长风在一旁道:“原来汉王效仿古代烽火传讯之法,一道道地传下去,看这烟火的传递规模,只怕夕照远在百里之外了?”
朱高煦微微一笑,斜睨了龙骑一眼道:“还是秋兄聪明,我身在瓦剌军营,总要带几分小心,因此夕照……远在百里之外,闻我警讯,这才会快马送来。”
龙骑终于明白过来,不禁骇异朱高煦心思缜密。
朱高煦此举当然是怕脱欢不择手段的逼问,亦怕脱欢试探出口风后去附近搜寻他的手下获取夕照,因此将夕照安排在百里之外,一有异变立即离去,让脱欢竹篮打水。幸好脱欢立下盟誓,不然的话,金龙诀启动一说就会成为镜花水月。
想到这里,龙骑多少有些叹服,故作冷淡道:“这百里的路程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送到呢?”
朱高煦亦冷淡道:“百里的路程……不算远,本王选用的是良马,一个时辰就可到了。”
烟花飞天,终究会散。
金顶大帐中,也先剧烈地咳对应着叶雨荷的沉默。终于忍住了咳,也先也如脱欢一样陷入了沉默。
也先是个孤傲的人,或者说,他自认为是个孤傲的人。孤傲的人有着自己的道儿,因此他不屑用一些连自己都瞧不起的手段。
鼓动排教造反,收买捧火会,要挟东瀛忍者,这些手段虽不光明,但也先会用,因为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成就一个惊天的计划。
但喝令手下人擒下叶雨荷和秋长风,用手段羞辱折磨也先却不屑用。他知道秋长风眼下最强大的不是在于武功,而是在于意志,因此他就要在意志上胜过秋长风,挫败秋长风。
秋长风现在除了叶雨荷外已经一无所有,秋长风几天前说得不错,他还能活下去,只因为叶雨荷在他身边。也先就准备先在意志上击败叶雨荷,进而击溃秋长风最后一层坚硬的壳。
这个计划本不错,但也先从未想到过,看似柔弱甚至累赘的叶雨荷,孤独地站在金帐中的时候,反倒有着竹子一样的坚韧。
因此也先忍不住地思索——思索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他很疯——但疯得清醒,他就是因为清醒才能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
叶雨荷还立在那里,竹子般的挺直,看似没有表情,心却一直随云飘荡,飘荡到了谷外,只想着秋长风眼下如何了?
不知多久,金帐外突然有兵士迅疾奔入,向脱欢禀告谷外朱高煦的情形。
脱欢当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然,他一直留意着鬼力失和朱高煦的动向。闻朱高煦烟花传讯,脱欢淡淡笑笑,只说了一句:“朱高煦倒也小心。”
叶雨荷知道了消息,心情略为放松。
也先道:“鬼力失眼下在做什么?”话音未落,孔承仁走进金帐,低声在也先耳边道:“鬼力失和朱允炆进入给他们准备的帐篷后,一直没有动静。”
也先忍不住皱眉,沉吟道:“鬼力失带了多少人来?”
孔承仁立即道:“只带了十几个亲信跟随。不过那些人并没有入谷,只在谷外扎营。”
也先看向脱欢道:“父亲,鬼力失这次的行动显然是瞒着阿鲁台的。”
脱欢缓缓点头,嘴角带着几分诡异的笑,突然道:“你能不能猜出,他要改命改的是什么?”
也先立即道:“鬼力失一直不甘心屈居阿鲁台之下,这次要改命,多半想取阿鲁台而代之。”
脱欢又笑,喃喃道:“每个人的期待是不同的。”
叶雨荷见脱欢和也先交谈并不避讳她,当她如空气般,显然带着几分轻蔑之意,不怒反喜,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期盼能够听到些有用的信息提供给秋长风。她当然也有几分好奇,心道脱欢、也先费尽心力地取得金龙诀,当然也想改命,可脱欢、也先究竟想改成什么样的命呢?
脱欢转望三戒大师道:“不知大师如果有机会想如何改命?”
三戒大师狰狞丑恶的脸上突然有了几分茫然。
本来三戒大师开始时像个得道高僧,可众人得知他的卑劣往事后不由得对其产生了鄙夷之意。在众人都快忘记了三戒的时候,脱欢却还没有忘记这个人。
三戒茫然过后懦弱地看着脱欢道:“在下只想多得到些赏赐罢了……又怎么会有改命的福气?”他说到这里,眼眸中露出了几分贪婪的光芒。
脱欢笑意更浓道:“那也说不定的,本太师说你有,你就有。其实本太师依旧很欣赏你这种人。”
三戒大师有些吃惊,孔承仁却有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三戒如此卑劣脱欢还喜欢?
脱欢转望叶雨荷道:“你当然很奇怪本太师为何这么说了?”
叶雨荷心中暗想,我一点也不奇怪,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三戒大师虽卑鄙无耻,可你脱欢也不见得高尚到哪里去,你们无非狼狈为奸,互相欣赏有何为奇?可她毕竟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因此只是道:“我……的确有些奇怪。”
脱欢微微坐直了身子,略带倨傲道:“我欣赏他,因为他毕竟有一种坚持,这世上,只有能坚持的人才会成功。他能为了财富奔波一生,但很多人甚至连这种坚持都没有,徒自浪费了生命。”
叶雨荷从未想到过这个多疑阴沉的太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而且这种话听起来还有些道理。
这世上难道不是浑浑噩噩的人多,坚持的人少?
一念及此,叶雨荷心中顿感苦涩,暗想我呢,我是个坚持的人吗?我这辈子因为父亲的缘故憎恶不平,这才当个捕快,一辈子捉贼。可捉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笑话。到现在,我唯一的坚持就是要救秋长风的命,这是坚持还是转变?
沉默许久,叶雨荷轻叹一口气,突然想到脱欢曾经对朱高煦说过的话,于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道:“可你也说过,在通往成功的路上,死的也都是坚持的人。”
脱欢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是个聪颖的女子,可人谁不死呢?只要死得有意义,死有何惧?”
叶雨荷听到这里,竟感觉脱欢倒和秋长风有几分相似了,但这种感觉无疑很滑稽。不待多想,就听脱欢对三戒大师道:“三戒大师……因此、你不必绝望,如果可以改命的话,本太师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我知道你的野心不大,只想要数不尽的财宝,本太师大可满足你。”
三戒大师有着意外惊喜,狰狞的脸上大喜过望,屈膝跪倒道:“多……多……谢,太师。”
脱欢看着激动的三戒大师淡淡道:“但你还要先帮本太师做件事情。”
三戒大师立即道:“太师请吩咐。”
脱欢缓缓道:“你现在就去见见朱允炆,请求他的原谅。同时帮本太师催催鬼力失大人,说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三戒大师微怔,却没有立即起身去做事,反倒沉思片刻后才道:“在下明白了。”
脱欢目光中带了几分嘲弄,道:“你若真的明白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三戒大师犹豫了一下,向叶雨荷看了眼,像是要说的话不想让叶雨荷听到。但终究抗不过脱欢的压力低声道:“太师其实是想要在下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