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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心中没底,不知道秋长风是否会出来应战。目光流转间,娇躯陡然一颤,迅速转向。因为她蓦地发现,不知何时,秋长风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一块岩石上。
秋长风脸色苍白如雪,蓦地出现,本是要给对手造成个措手不及,那忍者才一转身,他就要拔出锦瑟刀。他早就认定这女子绝非等闲之辈,必须要小心应对。
可见到女子面容的那一刻,秋长风脸色遽然变得古怪,目光闪了一下,竟没有急于出手。
这女子的面容竟和军帐中那舞女截然不同。他当然知道,这女子在军帐时就可能已易容,如今的面目才是她的真实面容。
可他没想到,他曾经见过这个女子。那一刻,他心中讶然、错愕,思绪千万,想到太多太多。他虽善于隐藏情感,但那一刻的惊诧谁都看得出来。
那女子伸手一撩垂在额前的秀发,墨染般的秀发丝丝缕缕地从莹玉般的手指缝中滑落,带着股惊心动魄的丽色。现在无论谁来看,根本都看不出她是忍者,更觉得她楚楚之情,如秦淮风月。
那女子竟是曾在秦淮河上,和秋长风有过一面之缘的歌姬——云琴儿。
风落雪,天寒地冷。→文¤人·¤·书·¤·屋←
汉王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感觉浑身虚弱。他很少有这么虚弱的时候,只记得还有一次似这般无助,那是在浦子口的时候。
那时候他中了九箭,有一箭射中他的胸膛,几乎要刺破他的心脏,他那时候以为自己死了,可他没有。自那后,他就是风风光光的汉王,荣耀千万,风头甚至盖过了太子。他没有想到过,原来时过境迁,有些心情还是有如当年。
他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自己都不记得。
或许是因为血流得太多了,就算强悍如斯的汉王也禁不住风雪刀剑,这才晕了过去。
睁开眼时,汉王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纪纲。纪纲满脸的紧张之意,见到汉王终于醒来,暗自舒了口气,低声道:“汉王,你失血过多,我已命人包扎好了伤口……”
纪纲望着汉王木然的脸,心中微颤。伤口可以包扎,可手断了就接不回来了。纪纲当然知道汉王的脾气,他以为汉王会狂怒、会暴跳如雷,甚至会杀几个人泄愤,可出奇的是,汉王只是平静道:“多谢指挥使了。”
纪纲蓦地感觉到一阵心寒,可为什么心寒,他也说不清楚。突然听汉王道:“本王要走了。”
纪纲一怔,急道:“汉王,你去哪里?”陡然见到汉王脸上讥诮的笑,想到汉王本要趁夜回返南京的,却不想如今汉王重伤,竟还要连夜回去?纪纲心中紧张道:“汉王,我已派人禀报圣上,总要等圣上来了再走。”
汉王嘲讽道:“圣上就算来了,又能如何?我还不是要走?我的手能长回来?”
纪纲不能答,正尴尬间,突然见到汉王的脸上有潮红闪过。纪纲心中凛然,以为汉王就要发怒。不料想,汉王双眉紧锁,神色痛楚,突然伸手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纪纲霍然站起,就见到汉王又仰天倒了下去。纪纲慌忙伸手扶住汉王,急道:“汉王,你怎么了?”他见汉王双眸紧闭,竟又晕了过去。纪纲目光闪动,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汉王被砍断了左手,这本是重创,但治理得法,绝不是致命伤。可汉王怎么会突然喷血昏迷?纪纲早早地为汉王伤口涂了止血药物,又妥善地包扎了伤口。但这时汉王的伤口处,竟隐约又有血迹渗出……
纪纲心中焦灼,不待再吩咐手下去御营,就听到营帐外脚步声急促。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迎过去。
帐帘一挑,朱棣入了帐中。他威严中带分焦灼,不等纪纲跪倒,就问道:“煦儿怎么了?”
瞥见汉王裸露在外的断腕,朱棣目光中痛楚闪过,他疾步走到汉王的身侧,探手要抓,却又止住,厉喝道:“纪纲,究竟怎么回事?”
纪纲慌忙将发生的一切禀告,不敢有半分隐瞒。朱棣龙袍无风自动,显然颇为激动,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早有御医上前,为汉王把脉。朱棣静立片刻,问道:“怎样了?”
那御医战战兢兢道:“启禀圣上,汉王断手伤重,但应无性命之忧。”
朱棣道:“那他怎么还在昏迷?”
那御医额头冒汗,迟疑道:“这个……”
纪纲一旁道:“圣上,臣在给汉王包扎伤口时,并未发现他有中毒的迹象。可不知为何,汉王竟血流不止……好像刺客的刀上有古怪。”
那御医有些恍然,忙道:“是呀,只怕刺客的兵刃上有毒。”
朱棣径直道:“什么毒,怎么解?”
那御医汗出如豆,难以回答。纪纲跟随朱棣久了,当然知道朱棣最讨厌废话,做事务求简单明了。见朱棣眼中杀机泛起,纪纲忙道:“千户秋长风对这种症状应有对策……”
朱棣冷冷道:“秋长风呢?”
纪纲暗自凛然,小心道:“秋长风前去缉拿刺客,尚未回来。臣立即派人去找他……”见朱棣并不反对,纪纲正要命令孟贤去找秋长风,转念间,他吩咐另外的手下去寻。他做事周密,考虑问题也是极为谨慎,知道这种时候,抓刺客还在其次,先救汉王才是要紧。他平日用孟贤制约秋长风,这种时候,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朱棣不管纪纲的心思,只是望着汉王的断腕,眼中又露出痛楚之意。汉王再忤逆,终究还是他的儿子——最疼爱的儿子。到如今,汉王断手,他就如自己身中一刀般。
往事如烟,历历眼前……
就在这时,汉王眼皮微动,朱棣见状,微曲身子,低声道:“煦儿?你醒醒,是爹来了。”
那一刻,朱棣已忘记了自己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只知道自己是个父亲,是个不算称职、又想补过的父亲。
他知道自己欠儿子一些东西……
汉王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朱棣,并没有欣喜之意,反倒移开了目光,望向帐顶。他的目光中带分木然,但也有分讥嘲。天底下,只有他才敢对朱棣视而不见。
朱棣见到儿子的倔强,心中蓦地有分惘然。他脑海中甚至都想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因为这种事情,曾在他身上发生过一次。
只不过,那时候对君王视而不见的是他朱棣,被讥嘲的却是他朱棣的父亲——大明太祖朱元璋。
往事如电闪般地划过脑海,朱棣轻声道:“煦儿,你不会有事的。爹不会让你有事。”
这是他的承诺,大明天子的承诺,就连纪纲都听出了其中的坚决之意。
朱高煦终于看了近在咫尺的父亲一眼,略带讥诮道:“父皇,记得当年浦子口时,你也这么说过。我那时……是信你的。”
朱棣心头一沉,神色惘然,他当然明白儿子的言下之意。浦子口之战,朱棣危在旦夕,朱高煦拼尽全力,甚至舍却了性命让朱棣脱险。朱高煦当时身披九箭,有一箭险些刺中了心脏,生命危在旦夕。朱棣为了挽回朱高煦的生机,日夜守在朱高煦身侧,也曾说过不会让朱高煦有事。除此之外,朱棣甚至当众说过,高煦当继承他的衣钵,立位太子。
朱高煦活了下来,谁都不知道他为何能活下来。但朱高煦显然一直记得朱棣的话,他那时是信朱棣的。
可如今朱高煦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再信任朱棣?
朱棣心中一阵绞痛,不待多说什么,就见朱高煦一声大叫,竟又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朱棣大惊,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急道:“煦儿,煦儿!”扭头喝道:“纪纲,秋长风呢,怎么还不回来?”
纪纲汗水冒出,心中也在焦急想着,秋长风呢,如今在哪里?
秋长风正在海边,恢复了冷静,望着眼前的女人。他毕竟能力有限,就算学会了乾坤索,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得准确无误,因此他并不知道,军营中,还有要紧的事情等待他去做。
他只知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应该是先擒下眼前这看似美艳无双却有着蛇蝎心肠的女人。
云琴儿撩了一下被风吹拂的黑发,微笑道:“秋大人,不想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她风情楚楚,看似又恢复了秦淮河上的妩媚,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撩人意味。
秋长风脸色又开始发白,反问道:“那你想我们会在什么情况下见面,难道应该是在床上吗?”
云琴儿捂嘴轻笑,面带潮红,竟似处子般羞涩:“刺客有两个。可秋大人唯独追着我不放,难道是想和我重续前缘?”
见秋长风不语,云琴儿娇羞道:“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宵一刻值千金。歌管楼台琴心动,长风撩帐秀色深。秋大人当初的诗句,小女子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