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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上说书般的故事也好,朝臣中推理样的分析也好,事实上火之国的少年帝王随手把之前并不起眼的给事中赏给刑部镇狱以後,就没有再去理会:有一位才貌双全独立聪明的未婚妻的人,是没有那麽多心思分给一个作乱未遂的臣子的。
反正,木叶丸细细的检查准备送给花火的上等绢缎的时候闲闲的想,皇兄已经心中有数。
兵部侍郎漩涡鸣人仿佛是故意绕了个远路游山玩水一般的,回到木叶的时间比起预定晚了将近十日。建威将军傍晚优雅淡然地在将军府朱红大门前玉树临风,金发灿烂的少傅轻巧的跳下马车来,风尘仆仆的扬起灿烂的笑容。
“我回来了~”
麻衣姑娘有些恍惚一样的,忆起来自家公子离开时候两位主人之间欲说还留的隐忍气氛,略略惊讶於此刻幸福一如往昔的画面。将军府外街上百姓各异了心情的表情在微微暗下来的天色中被遮了七分,聪慧的侍女看著自家公子灿烂流金的长发,还是读懂了大家的心思。
正主回来了,那吟凤阁中的花魁,又当如何?
唯一可惜的,漩涡鸣人少傅似乎对此并不知情,所以换了身便服略略有些疲惫的样子在桌边坐下来以後,眨了眨清澈见底的湛蓝色眼眸问出的话是:“水木给你添乱了没?”
宁次略略沈吟,浅笑著抬手执起一缕金发在指尖翻弄,乳白色眼瞳深邃切意:“似乎是还未到‘乱’的程度。”
“果然~他就送给木叶丸试刀吧~”鸣人笑眯了眼,浅浅打个呵欠,“我之前……”
“殿下,你累了。”宁次优雅的打断,向鸣人微微倾过身,不著痕迹的放低流水般温润低沈的音色,“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後再说不迟。”
湛蓝色略有些惊讶的一愣,稍纵即逝的立刻被调笑的神色取代。“也对,你从来就对这种闲言碎语的不实之词漠不关心……而且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什麽特别好说的。”
建威将军低笑,起身向夫人伸出手,邀请的动作:“和我出去散散心如何?”
“欸?”金发少傅完全惊讶了神色,疑惑的微微皱眉,“现在?”
“我们有近一月未见,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而且,我也已经命人安排妥当。”优雅沈稳的将军低头,深不见底的眼瞳中猜不透的情绪,“鸣人?”
路途的劳顿似乎在家中熟悉的气氛中被莫名放大,鸣人皱著眉思考许久,终於叹出一口气:“没有准备晚饭的话,我便不去。”
宁次低笑出声,拉过鸣人的手微微加了些力道带他起身,掌心中怀念的因长期练剑而有些粗糙,线条刚硬却依然不失柔软的触感。
然而,本来还有些麻木著懒得去管的金发少傅在终於明白“散心”的意思後,几乎以为建威将军是在存心和他过意不去。
御龙河朱红小画舫五彩琉璃灯後白纱帘在晚风中微微掀起,山中井野黄绫般明亮的绢丝样长发在翡翠凤钗别致的装点下流泻柔顺,星眸明媚笑颜翩跹,盈盈腰身优雅蹲身行礼,眼波流转间,几分用心几分无意的情愫。
“公子,妾身有礼了。”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已经在朝廷中游刃有余的兵部侍郎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的,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过脸对建威将军挑起了眉,神色中自己并未知觉的慌乱。
将军了然的低眉,倾过头浅浅耳语:“你喜欢井野姑娘的琴音,所以我特意请她出来。”
“你……”湛蓝色微微抖动,鸣人嘴唇张合反复,最终还是低低咳了一声,咧嘴一笑的拱手,“井野姑娘,最近可好?”
“劳公子挂心。蒙长公主的照顾,妾身一切都好。”
祖母的名讳让鸣人眼皮稍微跳了跳,小幅度的转眼过去却并未见到宁次表情任何变化,心中并说不清楚的五味杂陈。
“公子看起来疲惫,何不先坐下来休息?酒菜都已经备好。”
“……嗯。”稍微的沈吟片刻,鸣人盘腿在锦垫上随意地坐了,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梨花木枕肘的支撑,斜斜的抵著额角微眯起眼睛审视宁次在琉璃灯光映照下几分变幻的侧脸,直到花魁清丽的柔软声线在耳边响起,才蓦的反应过来翡翠酒杯中龙膏酒黑如漆色的醇美。
走神了。当今少年天子的皇兄少傅笑著端起酒杯与两人一饮而尽,在心中深刻的皱了眉,略略堵塞的感觉:花魁清蓝色顾盼生辉的眼眸,在乳白色深邃瞳孔对比下,莫名的黯淡。
“公子此次到南疆,可有什麽有趣的见闻?”井野浅笑,仲夏晚风中铃般摇曳。
“镇南大将军治军有方,那里安居乐业得很,却比王都繁华多彩逊色几分。”鸣人哈哈一笑,突然对身边的宁次转过头去玩笑一般的眨了眨眼睛,“鼬兄整起佐助来,倒是花样很多呐~这次长了不少见识,见到佐助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
“你们自小一起长大,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宁次仿佛好笑,云淡风轻的接话。
“结果是最精彩的部分我以前都不知道~”鸣人偏著头咧了嘴,“回去我讲给你听?”
“好。”宁次点头,托著下巴浅浅的微眯了眼睛,“不过你若是要捉弄他,我不参加。”
“真是无情呐~”鸣人不情愿一样的假意皱眉,随意哈哈笑开,“放心放心,我只是想说给你听而已,这麽好玩的事情。”
建威将军微笑,乳白色瞳孔中几乎是宠溺。花魁轻轻的噗哧一笑,鸣人猛地想起来小画舫中还有别人在。
“井野姑娘,皇祖母可有再请你进宫?”金发少傅思考再三,却再找不出别的话讲。
“是,公子不在王都的这些时间,妾身去陪了长公主几次,也在宫中小住了几日。”
“哦?那倒是很好,虽然规矩多了些……住得可习惯?”鸣人满意一样的,几分兴致。
花魁低垂了明眸善睐,微微点头:“就是听长公主反复提到公子,对公子很是挂心。”
鸣人一瞬间下意识的对宁次转过眼,正好对上落在自己身上的深深视线,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短暂却深刻的刺痛。
“我对皇祖母尽孝不够,现在多亏有井野姑娘陪伴……皇祖母那里,我定会为井野姑娘说个明白,安排妥贴。”
“……多谢公子。”绝色花魁浅浅的眯了眼睛,建威将军乳白色眼瞳中略略划过一丝色彩。“上次公子说怀念妾身琴音,现在让妾身献上一曲如何?”
“好啊,难得井野姑娘雅兴,当然是再好不过~”鸣人放下竹筷,对宁次转过眼睛,“上次皇祖母的生日宴後你就再未听过井野姑娘天下无双的琴音了吧?今天一并补上~”
宁次浅浅一笑,点头:“我也相当怀念。”
金发蜿蜒的绝色女子微微退开些身体,在与两人隔开些距离的船室窗边抱了琵琶放下白纱帘帐,清澈明透的音色在指尖弦上按轮弹挑扫,银瓶泻水。《水龙吟》一如江南画卷娓娓展开,温婉动人绵长絮语,酒不醉人人自醉,御龙河面情浅回。
鸣人浅撑著头,纱帘帐後女子有些看不清楚的容颜慢慢在琵琶声中模糊了去,那日午後胭脂水粉暗香盈袖的画厅中惊心动魄华美翻飞的凤求凰,突然的就远离了去。眼角余光不期然的落在滚银边的白色长袍衣角,金发少傅心中毫无预兆的漏跳一拍,这已经刺伤眼光的心绪,在胸中挥之不去的隐隐疼痛,可不是相思?
身边靠过来的熟悉温度,正是建威将军修长精干的身体气息。金发少傅抬眼,琵琶乐声听在耳朵里莫名的加了些什麽情绪,於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把头靠上夫婿温暖的肩窝。
然後鸣人想起来,数日前鼬在南疆晴朗的天气下,带著些神秘笑容的对他说的这般那般,恍惚如梦,情丝长似青丝,就这麽缠绕著如涟漪般的,在画舫轻舟微微晃动中,荡漾了去。
井野收了琵琶出得帘帐来时,金发的贵公子已经在将军的手臂间放下了所有表情,安稳的闭了眼睛睡得正沈。建威将军优雅沈稳的微微一笑,说不清的良好情绪。
“抱歉,井野姑娘,鸣人很累了。”
吟凤阁中角色的花魁微微叹气,似乎惋惜似乎玩笑。
“他这样放松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不甘心,但却没有别的办法了。”
宁次低笑,修长手指珍惜般的轻轻勾勒过鸣人的脸颊,惹来金发人被打扰一样不情愿的咕哝。“正如鸣人所说,长公主那里,我们自会安排妥当。”
“不劳将军费心,小女子自己知道。”井野抬眼,已经与之前不同的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