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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年轻的波特夫妇对面，桌子上放着那张报纸。显然僵持已久。邓布利多第一次对自己的得意门生发了怒。
看到他走进门，Lily回过头来，尽管眼中还带着悲痛哀伤，却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西弗勒斯想到了那个坚持要夜闯禁林，与一只独角兽建立生命契约的红发小女孩，恍如隔世。
你们这群，圣徒一样的格兰芬多……西弗勒斯皱着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见到他，反倒生出些抱歉和尴尬，看了看Lily怀中抱着的哈利，又看了看他，再看看无声对视着的詹姆斯和Lily，无话可说，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到邓布利多的反应，波特夫妇反倒大大地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对不起，邓布利多校长。我们必须这么试一试。”詹姆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这是莉……她的主意。”眼角扫扫西弗勒斯，别开了目光。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随即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透彻的光，笑得有些无奈。
“试一试……”他苦涩地笑着，扭歪了嘴巴：“那么，不知我是否通过了你们的考验呢？”
Lily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您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表现出了真正的不满，这就说明，您是真心为哈利着想，而不是……”她低头不说了，手指抚弄着熟睡的婴儿的乱发。
“而不是想要利用他么？”邓布利多的笑容愈加苦涩。
“我很遗憾，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取得莉莉的信任。”邓布利多缓慢地说道：“也许……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不，她相信你了。”一个微微低哑的声音响起，西弗勒斯的眼睛在屋子里的人中一一看过，最后落在邓布利多身上，第一次开口说了话：“现在。”
“这么说……我可以获得这件事的知情权了，不是么？”在Lily点头之后，邓布利多微笑了下，低头注视着她手中的孩子，“那么，我可以抱一抱他吗，Lily？”
“当然。我们还有好多事要问您。不过——”Lily轻柔地托起哈利的头，却转头对斯内普眨了眨眼睛。
“你不抱抱哈利吗，西弗？”红发女巫柔声说道。
西弗勒斯面上的线条变得无比生硬。他的脸色更白。
因为就在Lily说这句话的同时，左臂上的黑魔标记突然猛烈地灼烧起来。强势的、得意的、高昂的。
黑魔王回来了。
在害死莉莉，重新安放过所有魂器之后。
“我会的。”他最终苍白地说道，一步步后退着。
无视着Lily等人的神情，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睡得香甜的哈利，西弗勒斯后退着，轻声说道：“相信我，我会的……但不是现在。”
说罢，他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
“西弗勒斯——”伏地魔微微张开双手，颇感欣慰地叹道：“终于。……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主人。”斯内普缓慢地躬身，稳稳地咬着最后一个字眼。
“怎么，听卢修斯说……”伏地魔朝着马尔福那依然略微昂起的冰冷面具示意着，“莉莉她——失踪了？”
“不，主人。”斯内普的声音平静而无情：“她死了。”
“哦？”伏地魔低头，眼中红光大盛，低低地问道：“怎么说？”
“对我来说，离开了，就是死了。”斯内普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干涩而冰冷。
“那，你的孩子……？”伏地魔继续幽幽地问着。
“那是我从未在意过的，主人。”斯内普淡淡地说道：“没了最好。”
周围几个也是为人父母的食死徒无声地吸着气，用眼角看着这个一夕之间变得更加冷酷的男人。
“……抬起头来，西弗勒斯。”伏地魔高高在上地慢慢说着：“摘掉你的面具。”
西弗勒斯抬手，将一片空白的银色面具摘下，露出更加空白呆滞的面孔。
猩红而隐藏着杀意的双目阴冷锐利，刺入那双深黑色的眼睛。
死水，枯井，摄魂怪的眼洞，生了锈的玄铁，随你怎样形容这双眼睛，总是全无生意。伏地魔的摄神取念利如尖钉，穿堂入室般地侵入，却只看到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
“撒谎。”轻松地反驳，看着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双眼。
“瞧瞧你，西弗勒斯，”伏地魔轻蔑而惋惜地摇着头，“啧，一个女人，把你毁成了什么样子。”
斯内普低头的样子，就像尸体在动一般，令人吃惊。
“是的，主人。”他的声音干涩得刺耳：“对此，我很抱歉。”
伏地魔的目光，满意地自斯内普面上抬起，威严地扫视着在场的人。
“到头来，你，你们所有人，都会最终意识到，只有我，黑魔王，才是能够给予你们信任、和力量的人。是你唯一的倚仗，和永远的追随。”伏地魔神情如无餍的饕餮，发出黑暗阴冷的万丈魔力，让所有人因敬畏而颤抖，“追随我，你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远离那些尘世卑微的患得患失的——‘爱’，和愚昧、懦弱。掌控权力，才不会受制于人。制造恐惧，也就远离着恐惧。铸就胜利，则永立于不败。——不是么？”
他走到人们中间，更近地感受着因自己的接近而战栗的人们。斯内普低着头，像雕塑一般无知无觉。
“这个世间，本就没有所谓正邪，更没有所谓对与错，善与恶的区别。有的只是强者、与认不清现实的弱者的差别。最终，强者改写历史，立于巅峰，而弱者，则只能抱着自己可悲的、令人懦弱无知的感情作为失败的理由，一蹶不振。”伏地魔得意洋洋地说罢，便冷冷地睥睨着相继跪倒的人们。
斯内普顺从地弯下膝盖，颓丧的、泄气的、自暴自弃的跪倒在地，心灰意懒。
“是的，您说得对，主人。”那声音，像从房子废墟的墙洞中呜咽而入的风。他低低地俯身，匍匐在地，膝行上前，与其他的食死徒一起，与在冰冷面具后将泪水直渗入斗篷里的卢修斯一起，亲吻伏地魔的袍角。
而那双眼睛，却在埋下头的一刹那，燃烧起炽烈的光！
在最早知道伏地魔的时候，他是斯内普此生认定的目标。可以成为他这样博学、智慧、法力高强、权势威名样样俱全的巫师，是斯内普在力量最微薄的时候的志向。所以，尽管他阴险狡诈智谋多端，尽管莉莉早就认清了他，西弗勒斯都觉得，这个人是可以追随与学习的。
谁不曾有过自己的偶像呢。尤其是他这样一无所有，向往强大到无所畏惧的人。
但是，在真正接近他，并为他所用的那时起，却正是斯内普的梦想破灭的时候。是伏地魔自己，一点点地在斯内普心中抹杀了自己。直到如今。斯内普完全了解了他的残暴、卑微和愚蠢。
莉莉说得对，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斯莱特林。
家族荣誉室，是留给自己的后人，提醒他们记住前辈的成就，训诫着他们无愧于这份骄傲的，你知道么？
追求纯血，是为了将最精纯的魔法力量，从有这个家族起，就一代代传下去，直到千百年后，后人的魔法也还带着他祖先的力量的，你知道么？
密室的蛇怪，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留下来，代替他自己，在麻瓜对巫师的战争中，保护所有霍格沃茨学生，包括麻种巫师去对抗麻瓜的，你知道么？
斯莱特林追求力量，崇拜强者，迷恋权力，圆滑处世，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而这个“自己”，则代表着他在乎的一切。
不，你不知道。
我可怜你。
在伏地魔自满地看着面前这不久之前还有着一身傲骨的男人，行尸走肉，万念俱灰地匍匐着，像个最恭顺的奴隶一般吻着自己的袍角，觉得自己真的借由杀了那个他视为唯一的女人，就完全毁掉了这个可悲的“情种”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眼中那可怕的光芒。
深黑中亮着摄人的火，不像当年的汤姆？里德尔眼中那贪婪的红光，却更像是一蓬浓黑殷红的厉火，寂静无声，却足以毁灭一切。冷静的、理智的、讥讽的、也是疯狂的，带着他此生全部的仇恨与轻蔑。斯内普吻着他的袍角。
这是你的无知。
我这吻过世间最为神圣纯洁的真爱的唇，是送给你世间最为深重恶毒的诅咒。每一次触碰，你那卑劣肮脏的灵魂就要多忍受一次地狱之火的灼烧；你那毫无人性与良知的思想就要多承受一次唾弃与嘲笑；你那贫穷到一无所有的生命，都将在最终的毁灭到来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