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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甫落地,远远只听山脚下有什么锐声响,道金红色的焰火陡然窜入空中,“啪”地爆炸开来。
山下惊变事出突然,崖顶对阵的众人也都情不自禁的停手跃开。魔教诸堂主对视眼,彼此面带喜色,华山派人物却都惊疑不定。
范松向身后众堂主打个手势,大声笑道:“山下得手!咱们走罢!”
他言既出,华山派众人齐齐色变。蔡子峰老眼暴睁,厉声喝道:“胡——”口气呛在喉中,不由猛咳阵,嘶声道:“……岳师弟、那、那宝典不在身上么?”心绪激动过甚,声音也颤。
岳肃向镇定的脸上也有些失神,道:“那宝典是珍贵之物,自来妥善收藏,岂有随身携带之理……”话未完,范松声长笑,截口道:“宝典既然得手,蔡老头,岳老头,白掌门,咱们少陪!”身形转,率魔教中人施展轻功直扑思过崖下。
蔡子峰急叫:“都拦下!个也不能走!”创的声腰畔长剑出鞘。他是华山派首屈指的人物,长剑动,自掌门白清璋以下的剑宗百余名弟子纷纷挺剑阻拦,便是岳肃门下的气宗也各自抢将上来,凝神拔剑迎敌。
蔡子峰年逾古稀,初时虽直不曾出手,但成名四十余载,招“有凤来仪”却依旧矫捷迅健宛若少年,剑如流星,转瞬即至,剑尖儿距离走在最后的魔教长老张乘风已不足四尺,冷光霍霍,须眉生寒。张乘风不敢托大,手中熟铜棍反撩上来,横扫蔡子峰剑刃。他心道棍硬剑薄,蔡子峰必定不会与自己以硬碰硬,本想借他变招之机飞身下崖,孰知身后几人惊呼声中,那长剑竟当真结结实实碰上铜棍棍身。张乘风见机极快,微借力,也不回头看个究竟,身形犹如只苍猿,纵几纵,便就此尾随魔教其余众堂主下山去。
——那刹,华山派中,却已是惊变。
蔡子峰双老眼怔怔望着胸口透出的半截带血剑尖,手中长剑拿捏不住,创啷声大响,刃口磕在坚硬干燥的山石上,崩出几火星。
他身后岳肃退开半步,手中却仍攥着卡在蔡子峰后心的长剑剑柄,道:“师兄,得罪。”眼色宁定,再不见方才的惊慌。
连同石后封秦风清扬在内,华山剑宗无人料到岳肃竟对蔡子峰痛下杀手,此刻便是蔡子峰身受重伤,剑宗几个小辈弟子兀自睁着双眼,全然不敢相信眼前情景。白清璋颤声道:“……岳师叔?”脑后忽然阵剧痛。眼前霎时黑,就此人事不知。
岳肃剑出手,华山气宗众弟子顷刻间便即协同发难,许多剑宗弟子尚且不及反应,已然纷纷尸横就地,余下的众人也俱被气宗分隔开来,群龙无首,彼此无暇照拂。时之间,思过崖上兵刃交击,惊呼痛喝,火光剑影乱作团。
赢不言右臂负伤,剑交左手,挡开身旁同门杀招。他隔着数人眼见师妹苏不伤被几个气宗弟子正渐渐逼到崖边,不由心急如焚,叫道:“老七!老七!”苦于自己也被数人围攻,却什么也挤不过去。
便在此时崖边青影闪,人轻功绝伦,自崖边提气反纵上来,长剑连,围攻苏不伤的几人兵刃纷纷落地,那人剑意不绝,顺势又解封不平、成不忧几个剑宗年幼弟子的围,夜色里剑宗众人手里的火把大多落地熄灭,远处气宗几火把的跳荡暗影里,只见来人眉眼凌厉,忿恚至极,正是风清扬。
岳肃剑伤蔡子峰,生怕个自己算计大半辈子的师兄临终反噬,守在他身侧寸步不离,双眼却始终关注崖顶战局,丝毫不敢疏忽。他整个华山派最忌惮的不过风清扬人,暗道当日风清扬刺伤长青子与五岳掌门费旌的剑法匪夷所思,着实难以抵敌,如今眼见他突然出现,不由心里沉,从蔡子峰背后抽出长剑,横剑做个守势。
风清扬叫道:“师父!”身形如电,直向蔡子峰扑去。身旁气宗人物有出招阻拦的,都被他随手剑,或伤臂肘,或失手腕,长剑叮叮当当掉路。蔡子峰也没想到居然在此处又见到幼徒,颤声道:“是……扬儿?”晃晃,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软倒在地。
风清扬咬牙搀住师父,道:“是、是。”手指连蔡子峰几个止血的穴道,想扶他坐下,蔡子峰却缓缓的道:“扬儿,咱们站起来。”
他的剑伤从后背透到前胸心口,血流如注,只靠腔积威多年的硬气撑着,目光炯炯,映着些微火光,便仿佛眼底也烧着团火。那火焰看定岳肃,字字的沉声道:“为今晚上,准备多久?”
岳肃双眼牢牢盯着风清扬,曾不稍瞬,反道:“剑宗武功舍本求末,已是入魔道。师兄,当年领悟葵花宝典时便有所偏颇,么多年来执迷不悟,不知悔改——”话音未落,已被风清扬打断:“——武功之争便值得对同门下手?!”
蔡子峰摆手不让风清扬话,摇头道:“其实《葵花宝典》是故意卖给魔教的罢?”
岳肃道:“那东西咱们哥俩参悟十多年也不过如此,留着还有什么用?”却并不否认。
蔡子峰呵呵苦笑,道:“老二,老二,还是为位子啊!”边着,边转过眼去。
他身后便是思过崖高耸的山壁,剑宗仅剩的二十来个小辈弟子背脊相靠,身外气宗弟子层层叠叠,仿佛不知凡几——华山派中剑宗原是大宗,孰知经此劫,“清”字辈二代弟子死伤殆尽,余下的已是不成气候。
肘侧风清扬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蔡子峰自来课徒严厉,刹那,苍老的心中却终究生出几分慈爱来,拍拍风清扬手背,道:“只道是跟魔教去,看现在,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爱怎样怎样罢,就……就准的……”哈哈苦笑数声,猛然咳出口血来,身形塌,就此溘然而逝。
风清扬背脊狠狠颤,扶住蔡子峰,轻轻叫道:“……师父?”只觉眼圈干涩得犹如烧灼般,却什么也哭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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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痛恸
思过崖顶,华山剑宗稀稀落落的哭声低低片,那哭声听在耳里,却只是不出的惶恐茫然。
风清扬怔片刻,回眼望望赢不言、苏不伤等几个手足无措的少年,猛咬牙,左掌在手边蔡子峰的剑刃上飞快擦,借着掌心皮破见血的阵剧痛,稳住心神,站起身来。
他起身,华山剑宗便俱是惊。岳肃退开半步,道:“想怎样?”风清扬却只冷冷扫他眼,转过身子,对苏不伤等人轻声道:“……将众位同门的长剑收起来罢,咱们下山。”
他眼神凛冽而森然,淡褪温暖和悦的意味,便如同蕴敛着剑般的寒凉锋芒,似是恨得紧,却又似心灰意冷。赢不言没料到他竟开口便要众人下山,不禁呆呆的道:“小师、小师叔?”风清扬却摇摇头,俯身仔细安置蔡子峰尸身,取下他所佩的长剑,珍而重之的负在背上。
他华山派历来以剑为尊,剑在则人在,至于人死之后入土为安,倒也并不如何讲究——战华山剑宗伤亡惨重,几乎十不遗,高手耄耋死伤殆尽,留下的多是十来岁武功不高的年幼弟子,倘若当真不走,只怕再动手,除风清扬之外,也就当真再没什么人能够活着走下思过崖。
赢不言拍拍苏不伤肩头,指挥幸存弟子俯身将各位死难同门腰上不及出鞘的长剑收进怀里。
风清扬瞬不瞬的盯着岳肃等人,手中长剑白光吞吐,剑尖儿青芒明灭不定。
沉抑如压的寂静里,气宗人突然大声道:“不能放他们下山!”
风清扬眉峰微轩,眼瞥,见话的人正是岳肃之子岳清珂——当日绿竹巷内岳清珂条右臂已被风清扬重伤之际齐肩斩落,此刻正左手执剑,右袖空空荡荡,眼神怨毒。
岳清珂言既出,气宗弟子便又隐隐骚动起来,苏不伤低呼声,几乎便被人的长剑斩中。赢不言怒道:“作死么?”与其余的几名师兄弟重新挺起长剑。眼见思过崖顶两厢对峙,立时便又乱将起来。
风清扬仰长笑,眉宇傲然,道:“姓岳的,拦得住?”贯劲于袖,握剑的手掌陡然扬,只听清响嘹唳,那长剑脱手飞出,火光中宛若道腾空而起的青龙,直直插进思过崖半山坚硬如铁石壁里,离地数丈,连没至柄。
刃薄而石坚,剑内劲外功拿捏得精当之至,已是极不起的功夫。岳肃尚不暇细想几个月间风清扬武功何以精进若此,早不由微微失色。蓦然头顶“嗒”的声,却是长剑周围的石壁被剑上挟带的内劲震得脆裂,落下砂石来。
剑之威,便再无人胆敢妄动。
只听风清扬朗声道:“要拦,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