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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请你们直接把他们逮捕还比较好呢。復木津怎么了?”
久远寺老人回答道:“他啊,连谢礼也不收,就跑回去了。他说明慧寺里没有凶手呢,中禅寺。”
“他这么说吗?”
“他这么说啊。”
京极堂一脸凶恶地凝视榻榻米。
“怎么样?你看起来很忙,不过还是不想出面解决事件吗?”
“不想。”
“今川或许会被当成凶手哟。”
“只要他不是真凶就无妨。”
“这样吗?不会变成冤罪吗?”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益田这么说,但是他那萎靡不振的口气听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总之,我不想进入明慧寺,也不想涉人事件。”京极堂宣言似的说。
大抵说来,他总是不愿意与这类事件牵扯上关系。
从京极堂的性格来看,他的态度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过去曾有好几次,有时候是被卷入,有时候是被推出去,结果他都卷人事件里头了。所以我也觉得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推辞的,但是只有这一次,这个乖僻者的决心似乎异常坚定。
“这样啊,哎,那也没办法。”久远寺老人大失所望地垂下肩膀。
“恕我僭越,我认为老先生最好也避免再继续深入下去,我认为这并非你所知道的那一类事件。”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所说的意思。听好了,这个事件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像样的谜团,没有任何东西附在任何人身上。”
“是吗?”益田一脸讶异。
“是啊,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怪奇的谜团呀。例如说,没有人消失,也没有死人复生,也没有术士操弄人心,当然也没有幽灵妖怪魑魅魍魉跋扈作怪。没有任何人迷失在谬妄之中。登场的全都是高唱着高迈宗旨的修行僧,他们是不相信那种东西的。”
“但是啊,中禅寺……”
“就是啊,京极堂,你不是说你从常信和尚身上驱逐了铁鼠吗?”
“没错。就像关口说的,我动手驱逐常信和尚的附身妖怪,而它也被除掉了。修行僧确实也有迷失的时候。”
京极堂像要射穿仁如似的望向他。
“但是修行僧原本就是要对抗这些东西的。他们与一般人不同,所以无论得花上多少时间,无论有多么痛苦,自己驱逐它才是本分。因为可能会误导搜查,我才不得已出手,但原本是没有我多事的余地的。说起来,我等于是妨碍了修行。所以我就算向警方收钱,也是天经地义的。”
“呃,这类经费我们……”
“我开玩笑的,益田。听好了,久远寺医生,所以这次的事件没有我插手的余地。这次不明白的只有‘谁是凶手’这一点而已,这是警方的管辖。不管是物理证据或证词,什么都好,从这些线索着手搜查,找出凶手才是道理。鸟口和敦子是事件记者,他们想一头栽进去的心情我可以了解,但老先生还是收手比较好。关口你也是。事件再这样拖延下去的话,继今川之后,下一个会被怀疑的是久远寺医生。要不然就是你,关口。不,久远寺医生已经被怀疑过一次了呢。”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菅野先生啊……他在吧?”
“啊……是啊,我被怀疑了。菅野他……”
菅野,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不怎么想听到的名字。我连那人的长相也不知道,但是那个令人忌讳的名字却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中。
而比起我来,这个名字对久远寺老人来说应该是更令他痛苦万分的名字。一想到他的心情,我就感到难受极了。若为问什么……
“这就别提了……”京极堂像要故意妨碍我思考似的大声打断。“而且这也不是适合在这种地方谈论的话题,回去之后我会再问復木津的。那么我就此告退。”
“什么告退,难道你要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晚。我待在这里也不能怎么样吧?”
“呃、喂,等一下,那、那个明慧寺的阿铃……”
那个阿铃——不是京极堂的管辖吗?
京极堂回头,恶狠狠地瞪我。
“哦,这件事……”久远寺老人拍打膝盖,“关于这件事,得跟松宫谈谈哪。”
饭洼浑身一震,望向仁如。仁如一动也不动,看着久远寺老人。京极堂瞥了一眼这个场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益田,还有那个,那一位……”
“我叫次田。”
“啊,次田刑警,这个人并不是嫌疑犯吧?我可以跟他谈谈吧?”
“我是无所谓,次田兄呢?”
“对这位先生,我也有事想请教,不过我想问的是关于十三年前的事件……”
仁如保持沉默。
短短三个小时前还那么能言善道,现在却判若两人。
“那个叫阿铃的,是那座明慧寺仁秀老人的养女吗?呃……”
“哦,我叫久远寺。没错,就是那个长袖和服姑娘。我不是直接从饭洼小姐口中听到的,不过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今天瞒着警察的耳目……噢,我忘了现在是在警察面前哪。哎,不管这么多了。我和仁秀老先生谈过了。”
“你和仁秀……先生谈过了吗?”
饭洼把手按在头发上,看起来很不安。
“谈过了,然后大致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了?”
“怎么,关口看起来很在意那个姑娘呢,就是那姑娘的真面目啊。”
“真面目?”
“真面目是什么意思?”
“噢,松宫,虽然好像是我多管闲事,不过听其自然就……你失踪的妹妹是叫铃子吗?”
“是的。”
“阿铃小姐是铃子小姐的女儿啊。”
“咦7你说什么?”
“所以说,铃子小姐失踪后,似乎生下孩子,亡故了。而孩子被那个老人捡到,辛苦地将她养育成人。”
“怎……怎么可能有那种事?铃、铃子她……”
仁如频频地看看饭洼又看看我,最后转向久远寺老人说:“铃子她……才、才十三岁……”
语尾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仁如明显地陷入狼狈,这也难怪。
老实说,我也狼狈万分。
铃子与阿铃的分离,拆解了“不会成长的迷路孩童”这个妖怪。然而尽管如此,时间相距遥远的两名少女,却不肯就此还原为此世之物。那过多的相似性与特殊性,依然将她们塑造成彼岸的居民。但是如果那些特殊性与相似性都起因为两人是母女的话……
——根本没有任何怪奇的谜团。
“十三岁也能生孩子。”
“可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那身长袖和服。阿铃穿的盛装和服是母亲的遗物,听说阿铃是被那身和服包裹着丢弃的。还有名字,护身符的袋子上有着铃这个字……”
“护身符袋?”
“你知道吗?”
仁如凭着意志力,硬是将混乱的情绪压抑下来。
“贫、贫僧的护身符袋上写着仁,而铃子的护身符袋上写着铃……”
“喏,你看,不会错的。”
仁如浑身僵直,寻找着话语。
这不是一时就能够相信的事吧。
“这种事……怎么可能……”
“你会吃惊也是难怪哪。只要在人口处搞错,就很难再看清楚事物的真面目了。怎么样,松宫,这事你有没有底……”
“胡、胡说八道!”仁如厉声叫道。但那是瞬间性的、有如痉挛般的动作。“啊,得罪了。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铃子她……”
“哦,我没有冒渎死者的意思。如果你听了不舒服,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只是铃子她……”
“铃子不是那种女孩。”饭洼说。
久远寺老人抬手,涨红了有如烫章鱼般的脸辩解:“我知道,所以说我并不是那种意思。请不要听成我是在指控铃子小姐是个行为不检点的姑娘。不过这种事还真是难以启齿哪。相较之下,以医生的立场发言就简单多了。那个……哦,次田先生,你对这件事清楚吗?听说火灾之后,尽管众人竭尽全力寻找铃子小姐,却无功而返。”
次田刑警淡淡地回答:“似乎是这样。消防团、青年团以及警察全数出动,搜索底仓及大平台还有汤本一带的山林,却依然没有发现。他们认为小孩子不可能跑那么远,所以没有搜寻到明慧寺那里去。你是久远寺先生吗?你的意思是松宫铃子小姐被明慧寺收留,在那里生下了孩子吗?”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似乎不对。哎,松宫,这对你来说虽然是个难过的消息,不过推测的经过是这样的:迷失在山中的铃子小姐被什么人给诱拐,受到凌辱并怀孕,在某个地方生产,并将那个婴儿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