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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木就那一点做了足以使他理解的说明:“不成问题。我担保。谈一谈真情实况
吧。”笛木一边和蔼地看着他,一边问。
于是,林进一便慢吞吞地说下去了。
动机:去偷东西,惊醒了主人,把她杀了。夜来香之说、套窗打开的样子、杀人的
手法等等,讲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连堂堂专家的笛木也没能在任何细节上找出破绽。
在图书馆里也查阅了当时的报纸,但夜来香之事、指纹之事以及尸体的详细情况等
却只字未提。再拿被作为惟一证据的血型来看,被害人和饭岛都是B型。即使用MN式
(血型分类法之一,将血型分为M、N、MN)也都是M型。其后,Qq式啦、Ee啦的血型鉴
定结果,断定衬衣上的血不是饭岛本人的血,而是被害人的血。说不定这是由于被害人
和饭岛的血型相同而不幸产生的错误。
听说林的血型是A型。
当听到林说在杀之前,被害人曾向右侧身躺着时,笛木下定了决心,走一趟大分。
因为他认为,是错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据记录记载,被当成真犯人的饭岛,一审前的供词大体上合乎事实。只一点有出入,
那就是住在远方的被害人的母亲事后的证言。据她说,女儿即被害人从小心脏衰弱,睡
觉时总是向右侧身的,以便保护心脏。可是供词里却说被害人是向左侧身的。
就这一点,当时的律师也认为被刺的是胸膛左部,警察由此单纯地认定右侧在下面,
因此在诱导犯人招供时就首先告诉了犯人。所以,本人推翻在法庭上的自供,坚持无罪。
律师也为犯人无罪进行了艰苦的辩护。
林说:“被害人本是向右侧身睡的,她被惊醒了,又扭身子仰面,所以刺中了左
部。”这是合乎逻辑的。
两人走后,笛木拉过桌上的时间表一看,公审和商谈法律等事项安排得满满的。在
如此繁忙的活动日程表中,只见明天午后到后天是空栏。
“好,去一趟。”
笛木决心一下,马上让女事务员预购飞机票。
不为分文而飞去九州,这是为了维护冤狱15年的那人的名誉;也有减轻真犯人心理
负担这样装得正经的理由,此外还有他个人的私房秘事。
司法进修生时代,同班里仅有一名女进修生,名叫贝冢美树子,长得十分漂亮。她
生着一双聪明、乌黑的大眼睛,身段匀称,总是洋溢着智慧的魅力,简直成了班里的崇
拜人物,人人为之倾倒。
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这样的不成文法:班里的任何人不得接触这位贝冢美树子。她
本人呢,衣着朴素,在任用之前不恋爱,过着拘谨的进修生生活。
一旦任用,进修生们各奔东西,被分配到北至北海道、南九州各地赴任,七零八落。
男同学富于行动力,出差或参加研究会,有很多相见的机会,但一直没有同这位女
子艳遇的良缘。至今一种近似憧憬的心情,依然萦绕在笛木的心房。
她现在大概在大分的一个家庭法院任审判员。自从听到岩本的嘴里说出大分这个地
名,这位女性的风貌就浮现在笛木的脑海里了。
笛木拿出司法会名册,为慎重起见,查看了一番。贝冢美树子的名字依然如故。
打那以后,光阴荏苒,10年过去了。大学期间,司法考试合格,当时才二十一二岁,
现在也该有三十一二岁了。她没改姓,说明未配佳偶。
四
从东京起飞,飞行一小时又40分钟,抵达遥远的九州。笛木是全凭个人兴趣决定来
的。他平素全是依靠理智和义务而生活,这一次才仿佛是复苏了人的感情,因而颇感愉
快。
他快步走下舷梯,急匆匆地向机场的休息室走去。
他心想:美树子定会来接,因为事先通了电话。
休息室内异常混乱,很难发现她的影子。正当他沮丧地走出休息室时,突然,身后
有人招呼他。
“是笛木先生吧?”
娇媚动人,不折不扣,正是美树子的声音。
笛木回头一看,只见她出乎意料地年轻美貌,令他大为惊愕,也使他心满意足。
道过阔别以来的寒暄之后,两人钻进了汽车。笛木坐在她驾驶的柠檬色的运动彻座
席上,尽情地让窗外的轻风吹拂着。这时,他陷入了恋爱兜风般甜蜜的错觉之中。
他在她的陪同下来到警察署。经美树子介绍,有幸见到了她的伯父——县警察署署
长。
署长公务缠身,十分繁忙,眼下正有几起案件压在案头。经美树子美言相助,又听
说律师出自正义感,自费千里迢迢来调查,便破例接见了他。
美树子讲明来意后,他表情略显为难地说:“不过,笛木先生专程前来,当时的有
关人员几乎全都成了故人,我看不会有多大的收获吧!反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何须
多虑!”
虽然不是自己经办的案子,但是当地检察和审判机关都早已结束,犯人已经服刑期
满。今天,被远道而来的一名律师对案情挖根掘底,他心情似乎抑郁不快。那困惑的表
情,就明显地流露了如此心绪。
“不管怎么说,决定性的依据是大野教授对饭岛衬衣上的血迹所作的鉴定,并依此
对血型所下的判断。假如说另有真正的犯人,就等于说大野教授的鉴定是假的。关于这
一点,您请教过大野教授了吗?”
“还没有去见大野教授。我打算先调查一下,我本人有了信心,再去拜访教授。”
三言两语地回答之后,笛木就要求看当时的记录。
据记录记载,套窗上没有饭岛的指纹,因为饭岛溜进院内时,套窗已经开得能通过
一个人,没有必要再动手开套窗。
毫无疑问,这一点也是因为套窗上没有饭岛留下的指纹,警察作为究极之策,想出
了个狡辩之词:动机定为痴情。
自称真犯人的林进一就此供述如下:大概由于主人尚未回家,套窗没上锁,开着个
小缝,手抓住套窗的下方拉开,有纵身一个人的空隙。手上戴着白手套……
这种说法合乎逻辑。
记录里并没有新颖的东西。惟一的收获是他告诉了当时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察的住
址。
据说那位畔津警察业已退休,目前从事农业。
笛木决定乘贝冢美树子的车,去访问署长已经命令下级查找清楚的地址。
太阳正沉近西山,但还烁烁闪着红光,光线异常强烈。
“不愧是九州呀,连太阳的颜色也不同一般。”
笛木感慨地说。于是美树子快活地笑出了声。笛木也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就是这样
一位无忧无虑的女性在家庭法院里审理着包罗人生世故的复杂问题?
房屋笈比的地段不见了。眼前闪现出农田地带;半商半农的幢幢房屋迫近汽车两侧
的窗口,又飞快地向后方退去。
“快到了,大概就在这附近。”
听美树子这么一说,笛木不由自主地环视着四周。
“是呀,那儿有家小酒馆,请停一停,我下车问一下。”
在下一个三岔路口拐弯的尽头,原警察畔津的家就在那儿。
畔津正在洗脚,好像刚从田间劳动归来。听说审判员和律师来访,深表敬意,连忙
让座。
笛木说明了来意,立刻提问。
“你还记得那起案子吧?”
“记得很清楚。因为在自己工作的派出所直接管辖的区域内发生的杀人案件还是有
印象的。”
他充满自信地回答。正因为是警官,才在五十多岁退休。他身体很健康,看样子再
工作十年也不成问题。
“我记得,接到那家主人远山荣造先生的电话是夜里11点多了,听得出那声音很焦
急。我马上骑自行车全速前往。那时我还绕着他的房屋转了一圈才进屋,我想看看房屋
的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
畔津被笛木一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慢条斯理地说。
“从什么地方进去的?”
笛木相机提问,并记下要点。
“从后面转一圈。一看,檐下的套窗有一处半开着,我是从那里进去的。”
“你认为犯人也是从那儿出入的吗?”
“是的,门关得紧紧的,大概不会错。”
畔津—一忠实地作答。笛木完成了外围查访,又向核心逼近。
“进屋里的时候,首先看到了什么?”
“首先看到的是蚊帐。那里面躺着被害人。我环视了一下室内,想确认一下除凶器
外,有没有加害人的遗留物品,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没认为是流窜犯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