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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5分钟——不能再长了。 」他气冲冲地说道。「弗兰奇先生现在根本就不能多说话!」
警官息事宁人般地咂着嘴,低头看着病人。弗兰奇毫无生气地躺在大床上,双眼神经质地在来人身上扫来扫去,一只苍白的手紧紧地抓着真丝被单,手上的肌肉显得松弛。他那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灰白的头发乱蓬蓬地披散在满是皱纹的额头上。
警官走到床边,俯身低语道:「我是警局的奎国警官,弗兰奇先生。您听到我的话了吗?您觉得好些了吗?能否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都是和弗兰奇夫人的——事故有关的。」
弗兰奇的视线集中到了警官那和蔼可亲的灰色面孔上,他那水银般的眼睛停止了转动,眼中突然闪现出了理智的光辉。
「能……能……」弗兰奇低语着。伸出湿润的舌头舔了舔苍白的嘴唇。「只要……能查清……这可怕的事……你随便问。」
「谢谢,弗兰奇先生。」警官凑得更近了些。「对手弗兰奇夫人的不幸身亡,您是否能做出解释?是否想到了什么?」
那双潮湿的眼睛眨了眨,闭上了。当它们再度睁开时,红红的眼底多了一丝彻底的茫然。
「不……不能。」弗兰奇的呼吸变得艰难起来。「不……我根本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她——她有……那么多朋友……没人和她为敌……我——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有人……那么残忍……竟然杀害了她。」
「我明白了。」警官那灵巧的手指正拨弄着自己的小胡子。「这么说,您并不知道有谁可能对她心怀杀机喽,弗兰奇先生?」
「不知道……」他那黯哑的声音突然响亮起来。「这真时耻辱——丑闻……这简直是要我的命……我尽心尽力地阻止各种恶行……结果竟落了个这种下场!……可怕,太可怕了!」
他越说越激动。警官惊恐地示意斯图亚特医生过来。大夫迅速地靠上前来给病人把脉,并轻声细语地劝慰着他。含糊不清的抱怨声渐渐消失了,紧拽着被单的手也松了开来,弗兰奇又恢复了直挺挺的卧姿。
「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吗?」医生的口气有些生硬。「你必须抓紧时间,警官!」
「弗兰奇先生,」奎因冷静地问道,「您那把寓所钥匙一直带在身边吗?」
弗兰奇那睡意朦胧的眼睛转了转。「啊?钥匙?是的……是的,一直带着。」
「过去两周内,这把钥匙您肯定一直随身带着?」
「是的……绝对一直带着……」
「它现在在哪儿,弗兰奇先生?」警官轻声追问道。「你当然不会介意借我们用几天吧,先生?当然了,这么做都是为了查清案子……哪儿?噢,好的!斯图亚特医生,弗兰奇先生请您从他裤子的后袋里取出钥匙链,摘下那把钥匙。裤子挂在衣橱里,先生,衣橱!」
壮实的大夫默默地走到衣橱前,在他看到的第一条裤子口袋里翻了一阵,不一会儿,便拿着个皮钥匙包走了回来。警官仔细看了看刻有C.F.的镶金片钥匙,把它取了下来,顺手将钥匙包还给了医生。医生立刻将它搁回到裤袋里。弗兰奇寂静地躺着,肿胀的眼睑耷拉在眼睛上。
警官将塞洛斯·弗兰奇的钥匙递给埃勒里。埃勒里把它和其他钥匙一块搁进了口袋里。接着,他便走到床边,俯身看着病人。
「别激动,弗兰奇先生。」他轻声劝慰道。「我们还有两三个问题要问,问完后,您就可以安享清静了……弗兰奇先生,您是否还记得寓所书房的办公桌上都搁了些什么书?」
老人突然睁开了眼。斯图亚特大夫低声怒骂着:「简直是废话……竟有这么破案的,真愚蠢!」埃勒里弓着腰,耳朵紧凑在弗兰奇松弛的嘴边。
「书?」
「是的,弗兰奇先生。寓所办公桌上的书。您还记得书名吗?」他轻声催促着。
「书。」弗兰奇嚷着嘴,努力地想着。「是的,是的……当然。都是我最喜爱的书……杰克·伦敦的《艰难历程》……多伊尔的《夏洛克·福尔摩斯重现江湖》……麦克卡奇思的《空想中的浪漫世界》 ……罗伯特·W.钱伯斯的《羊毛衫》,还有……让我想想……还有一本……对了!是理查德·哈丁·戴维斯的《幸运的士兵》……对,是他——戴维斯……我认识戴维斯……有点放荡不羁,但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埃勒里和警官交换了一下眼色。警官憋着一肚子的火,脸涨得通红。他小声嘟嚷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肯定没记错,弗兰奇先生?」埃勒里再次俯身追问了一句。
「当然……当然。我自己的书……我还能不清楚……」老人轻声说道,言语间流露出一丝不快。
「您当然不会记错!我们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下……先生,您曾对这些科目产生过兴趣吗?比如说,古生物学——集邮——中世纪商业——民间故事——基础音乐?」
那双疲倦的眼睛瞪很大大的,眼中满是困惑。弗兰奇连连摇了两次头。
「不……我从未对这些产生过兴趣……我所看的严肃的书都是社会学方面的著作……我在反邪恶协会任职……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您能肯定那几本书现在仍在您的办公桌上吗,弗兰奇先生?」
「应该在吧。」弗兰奇含糊不清地说道。「它们一直……就在那儿搁着……应该在……我从未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很好。真是太好了,先生。谢谢。」埃勒里瞥了斯图亚特大夫一眼,大夫显然已经很不耐烦了。「再问一个问题,弗兰奇先生,我们就告辞。拉瓦利先生最近去过您的寓所吗?」
「拉瓦利?是的,当然。每天都去,他是我的客人。」
「我们的问题间完了。」埃勒里退到后面,掏出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在空白页上奋笔疾书起来。弗兰奇闭上双眼,如释重负般地微微动了动身子。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出门时,请把脚步放轻些。」斯图亚特大夫发着牢骚。「就因为你们,他又得在床上多躺一天。」
他毫不客气地转过身去,下了逐客令。
三人踮着脚尖离开了屋子。
在楼梯上,警官嘀咕道:「那些书是什么时候搁到桌上的?」
「别用这种悲哀的口吻问我。」埃勒里沮丧地答道。「但愿我知道。」
三人默默地朝楼下走去。
第四章 确证
玛丽安和威弗愁容满面地坐在客厅里。两人紧握着手,沉默得令人生疑。警官干咳了几声;埃勒里满腹心事地擦着他的夹鼻眼镜;维利眯起眼,好奇地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一幅雷诺阿的作品。
看到有人进来,这对恋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爸爸——怎么样了?」玛丽安一边急促地问着,一边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微红的面颊。
「已经休息了,弗兰奇小姐,」警官有些尴尬地答道。「呃——我们只问一两个问题,年轻的女士,然后就告退……埃勒里!」
埃勒里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他的问题。
「您的那把寓所钥匙,弗兰奇小姐——」他问道——「是否一直带在身边?」
「哦,当然,奎因先生。您该不会以为……」
「再问一个明确些的问题,弗兰奇小姐。」埃勒里和蔼地说道。「这么说吧,四周之内,您的钥匙没离开过身边吧?」
「当然没有,奎因先生。这是我自己的钥匙,而且其他任何一位需要进寓所的人也都有他或她自己的钥匙。」
「您真是伶牙俐齿。我能暂时借用一下您的钥匙吗?」
玛丽安侧身看着威弗,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威弗拍了拍她的胳膊,让她放心。
「照埃勒里说的做,玛丽安。」他说道。
玛丽安默默地按铃唤来女仆。不一会儿,那把钥匙就到了埃勒里手中。和他收集到的其他几把钥匙相比,这把钥匙的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小金片上刻着的字母是M.F。埃勒里将它和其他钥匙搁在一块,低声致谢后,退到了一边。
警官迅速地靠上前来。
「弗兰奇小姐,我要问的问题可能会令你觉得难以启齿。」他说道。
「我——我们哪敢不回答您的问题,奎因警官。」女孩淡淡一笑。
警官抚弄着他的小胡须。「这么说吧,你和继母之间的关系如何?愉快?紧张,还是公开敌视对方?」
玛丽安没有立刻回答。威弗在地上蹭着脚,掉开了脸。女孩美丽的双眼坦诚地迎住了老人的目光。
「『紧张』应该是个确切的词吧,」她的声音清纯甜美。「大家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亲密。温妮弗雷德一直就偏爱伯尼斯——这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