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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黑大汉身后响起了银铃话声:“爹,您不怕冻坏了五叔?”
瘦削人影笑道:“好丫头,五弟,屋里坐。”转身行了进去。
黑大汉扭头问道:“丫头,我的小黑呢?”
姑娘眨了眨美目,道:“我让它找伴儿去了。”
黑大汉“哈!”地一声道:“好去处,好安排。”
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摘帽子一抖,迈大步进了门。
姑娘走在最后,他随手关上了门。
灯光下,看清楚了,茅屋一明两暗,这外间算是厅堂,摆设简单,但不脱一个雅字。
厅堂中摆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杯箸两付,小菜几盘,这大概就是乡居人家的年夜饭了。
桌旁站着个身着皮袍,一脸名儒书卷气的瘦削清癯老者,长眉凤目,美髯五绺,脸上堆着笑,但流露出奕奕眼神的那自然威严慑人,他一抬手笑道:“正好赶上吃年夜饭,五弟坐!”
黑大汉抹了抹嘴,满脸黑髯一抖动,笑道:“大哥,我就是赶来过年的,不瞒您说,多年没吃着丫头做的菜了,可没把我馋死,我一路想一路垂涎……”
姑娘高兴地笑了:“瞧您,见面就谈吃……”
黑大汉笑道:“别怪五叔,要怪只能怪你这位天厨星,女易牙。”
清癯老者笑道:“你赶上了,五弟,今年连酒都是丫头亲手酿制的。”
黑大汉一瞪眼道:“真的?”抓起桌上酒壶,对嘴就是一口,眼一眯,咧了嘴,一仰脖子,一口气,一壶酒全干了。
他提起大手一抹嘴,细髯上犹挂着酒珠,转过脸去道:“丫头,好酒,快告诉我,坛子在那儿?”
姑娘道:“您要干什么?”
黑大汉道:“我钻进去过年去。”
清癯老者哈哈大笑,状至欢愉,道:“五弟,这辈子永远脱不了这个酒字……”
黑大汉咧着嘴笑道:“大哥,咱们是各有所好,各有本色,您是位大儒,我是个酒鬼,二哥痴,三哥傻,四哥狂,六……”
清癯老者一抬手,道:“五弟,坐下再说。”
他先坐了下去,黑大汉把酒壶往后一递道:“丫头,添酒,越满越好,最好把坛子搬来,然后,快来陪五叔喝几杯……不,喝几壶。”
姑娘脸上带着笑,小嘴儿一噘,道:“您一来就催人?”接过酒壶往后面去了。
这里,清癯老者望着黑大汉开了口:“五弟,两三年没见了,今夜大三十的是什么风……”
黑大汉敛去笑容,微一摇头,道:“大哥,下瞒您说,我不是赶来过年的……”
清癯老者目光一敛,道:“我看得出,那么你是……”
黑大汉刚一声:“我刚从关外回来……”
姑娘拿着一壶酒走了出来,接口说道:“谁刚从关外来?”
黑大汉道:“你五叔我。”
姑娘走过来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冲黑大汉伸出了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玉手,偏着螓首,道:“早点儿拿出来吧?”
黑大汉眼一直,道:“丫头,什么?”
姑娘道:“您去了趟关外,我不信您会不给您的好侄女儿捎点儿东西回来。”
黑大汉一怔摇头,道:“厉害,算给你料中了,还能少了你的,五叔还想过年不,拿去,包你爱不释手?”探怀摸出一物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柄镶珠玉,带鲨鱼皮鞘的匕首,形式奇特,行家一看就知道它锋芒不凡,而且价值连城。
姑娘美目一睁,拍手雀跃,一把抢在手里,按弹簧匕首出鞘,一道白森森的冷芒跃出,灯光为之一黯。
清癯老者一震动容,惊声道:“五弟,这是当世两长一短三把名刃之一的‘冷刃’……”
黑大汉点头,道:“大哥好眼力,就是它!”
清癯老者转眼目光一凝,道:“五弟,你何来此匕?”
黑大汉道:“大哥,说来话长……”
转过脸去道:“丫头,五叔没说错吧,这礼也够重吧,只是待会再看,从此它是你的,你爱怎么看怎么看,如今先放下它来,陪五叔喝两杯!”
姑娘一听这匕首是当世三名刃之一,更是喜得合不拢小嘴儿,她坐是坐下来了,可是舍不得放下那柄匕首。
黑大汉摇了头,道:“瞧你那爱不释手的样儿,人家姑娘家都爱胭脂爱粉,要不就爱些丝线花布,再不就喜欢好墨名砚,偏你喜欢这些个刀呀剑的……”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嫣然笑道:“谁叫我是‘武林十奇’之首的‘不老书生’的女儿?又谁叫我有您这位纵横四海,睥睨八荒的大英雄,大豪杰的五叔?您带它来给我,不就是喜欢我爱这类东西的么?”
黑大汉摇头大笑道:“好厉害的小嘴儿……”
一语未了,姑娘突然站了起来,道:“爹,我出去一下。”
黑大汉忙道:“丫头,这时候你要上那儿去?”
姑娘道:“这儿村西有位黄先生,孤伶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大三十的,不该请他来吃顿年夜饭么?”
黑大汉忙道:“丫头胡闹,五叔在这儿,不方便!”
姑娘一怔失笑道:“您瞧我多糊涂,我怎么忘了!”随即坐了下来。
黑大汉道:“这倒好呀,刚收了礼就忘了五叔了!”
不知怎的,姑娘的娇靥突然一红,只是她没说话,拿起酒壶为二位长辈斟上了酒。
清癯老者适时含笑说道:“五弟,说正经的吧?”
黑大汉应了一声,道:“大哥可知道我好好的为什么到关外去么?”
清癯老者摇头说道:“五弟,你知道,自当年事后,咱们十个除了你仍常在武林走动之外,我几个都找个清静地方改名换姓定了居,所以对于外面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清楚……”
黑大汉道:“大哥,其实您大可不必……”
清癯老者截了口,道:“五弟,说你的吧。”
黑大汉应了一声道:“大哥,外面近年来有点不安宁……”
清癯老者轻“哦!”一声道:“是怎么个不安宁法?”
黑大汉道:“不知道为什么,武林人咱们熟知的人物一个个地失了踪,没了影,接着就没了消息没了信儿……”
清癯老者双眉一耸,道:“竟有这种事……这跟你去关外有什么关系?”
黑大汉道:“当然有关系,大哥,您知道黑道巨擘‘活僵尸’?”
清癯老者道:“你是说百里独?”
黑大汉点头说道:“就是他,大哥!”
清癯老者道:“他怎么样?”
黑大汉道:“三年前他突然自武林中离奇地失踪了,从这时候起就没了消息,可是几个月之前有人在关外看见他……”
清癯老者道:“想必他跑到关外去了。”
“不,大哥!”黑大汉摇头说道:“有人看见他跟在一顶软轿之后,哈着腰,低着头,像个奴才似的……”
清癯老者“哦!”地一声道:“他,他怎么会……是谁看见他的?”
黑大汉道:“也是咱们熟知的人物,‘无情剑’陶庸。”
清癯老者道:“他没有看错么?”
黑大汉道:“当时我也这么说,准是他看花了眼,可是他赌咒起誓说绝没看错,后来我一想也是,陶庸那双眼不比一般人,十足的练家子一流高手,怎么会看花了眼?”
清癯老者道:“不会吧,五弟,以百里独那种桀傲凶残的性情,以‘活僵尸’在武林的身份凶名,谁能驾驭他,谁又配驾驭他?他又会对谁低头依顺,听凭驱策。”
黑大汉道:“说得是呀,大哥,当时我半信半疑,也因为一念好奇,就骑了小黑跑了一趟关外……”
清癯老者道:“见着百里独了么?”
黑大汉摇头说道:“没有,虽然没碰见百里独,却让我碰见了一桩令人难信的奇事……”
清癯老者道:“什么令人难信的奇事?”
黑大汉道:“您知道关外那帮马贼?”
清癯老者点头说道:“他们声势浩大,纵横关外,不可一世,打劫行旅,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曾使关内武林侧目,来往关外的客商闻风破胆……”
黑大汉一点头道:“不错,可是他们是乌合之众,丝毫没有组织,有时候甚至为分赃不公而起内哄,而曾几何时他们居然有了组织,骠悍凶残,却不再烧杀劫掠了,您说怪不怪?”
姑娘突然说道:“五叔也真是,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八成儿是被哪位人物收拾了一次,收敛了,学乖了。”
黑大汉摇头说道:“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帮马贼野性难驯,凶残成性,是绝不会洗面革心,改恶向善的。”
姑娘道:“没人说他们洗面革心,改恶向善了,我更是觉得他们有所顾忌,有所畏惧,收敛了,学乖了,不敢再明日张胆的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了。”
黑大汉道:“这我知道,可是这是谁收拾了他们,组织了他们……”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