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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金田一耕助手上长长的烟灰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女客有点惊讶地睁大双眼,看着桌上的烟灰。
“那个……”
她似乎刚想要说什么,没料到金田一耕助居然呼地一下,吹走烟灰。
“唉呀!”
女客急忙用手帕遮住眼睛。
“真、真对不起,烟灰跑进眼睛里了吗?”
金田一耕助对自己的鲁莽感到不好意思。
“啊!没什么。”
女客用力揉了两三下眼睛,这才拿开手帕,含嗔带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她这一笑,嘴里的蛀牙也露出来了。
金田一耕助心想,她这种样子看起来还满可爱的,不像刚进来时那么阴沉。
金田一耕助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是个不太注意生活小节的人;你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关系?”
“还好,不要紧的。”
女客又重新摆出高傲的姿态,冷冷地回答。尽管她的态度倨傲,但总算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了。
“你去找过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
“嗯”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那个……”
女客似乎感到有些羞于启齿,过了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叫美弥子。”
“嗯,我知道。”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如果我只说我的名字,也许您不太清楚,其实我是今年春天失踪的那位椿英辅子爵的女儿。”
“今年春天失踪……”
金田一耕助哺哺自语着,突然两眼圆睁。
“哦,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位椿美辅子爵。”
“嗯,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什么子爵。”
美弥子有点自嘲似地冷冷说道,她大大的双眼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不禁有点手足无措,不住地搔起头来。
“嗯,发生那种事,也真令人意外啊!”
接着,他抬头看了女客一眼。
“你来找我的目的是……”
“懊,我是来……”
美弥子不断以颤抖的指尖,揉捏着那已皱成一团的手帕。
“也许您会感到荒唐,但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美弥子的一双大眼,仿佛要把金田一耕助吸进去似的,牢牢盯着他看。
“有人怀疑我父亲没有死!”
金田一耕助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抓住桌沿,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美弥子的双手平放在膝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被看得有点受不了,大口大口地灌下凉茶,吁了一口气,才稍稍觉得好过些。
“我大略看过有关这件事的新闻报道,印象中你父亲的尸体好像是在信州的某处山上被发现的。”
“是的,在雾峰。”
“那时他离开家多久了?”
“四十五天。
“原来如此。尸体已经腐烂,又没有足以辨识身份的随身物品;但是,报纸上不是都说那确实是椿子爵吗?”
“不是。尸体几乎还没腐烂,只是味道很难闻罢了。”
“这么说。你看过尸体了?”
“是的,我看过了。我母亲不愿意去认尸,只好由我去认领了。”
当美弥子提到她母亲的时候,声音似乎有些怪异。金田一耕助忍不住细细观察着美弥子的表情,而她也注意到金田一耕助不寻常的反应,霎时双颊一片潮红,连耳朵都火红似血。
“那时,你确定那具尸体是你的父亲?”
“是的。”
美弥子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又说:
“现在也相信。”
金田一耕助感到不可思议,他看着美弥子的脸,继续问道:
“只有你一个人去吗?有没有其他人跟你一道去?”
“舅舅、表哥,还有一位三岛东太郎先生都陪在我身边。”
“这些人都认识你父亲吗?”
“是的。”
“他们有没有说那具尸体不是你父亲?”
“不,他们都确定是。”
金田一耕助开始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说:
“既然大家都确认了,为什么还有人会认为你父亲还活着呢?”
“我相信那就是我父亲,直到现在仍然相信。不过尸体五官的轮廓却和生前差异颇大,我想,那也许是自杀前的苦恼、烦闷以及吞药后的痛苦所造成的。当时,有人说我认错人了,我也曾经这么怀疑过,后来,有人对我再三嘀咕着那具尸体不是我父亲时,我开始有些半信半疑。因为尸体是我去认领的,当时舅舅觉得恶心,没好好察看。这种事,我有什么理由让人家心不安呢?”
美弥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说的舅舅是……”
“我母亲的哥哥,名叫新宫利彦,他以前也曾是个子爵。”
“那表哥是……”
“是舅舅的独生子。”
“你父亲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如果有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来问这些问题了。”
金田一耕助颔首说道:
“是谁说那具尸体不是你的父亲呢?”
“我母亲!”
美弥子森冷的语气,使金田一耕助不由地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父亲生死末卜时,我母亲就不相信他会自杀,她认为我父亲一定暂时躲在什么地方;直到我父亲的尸体被发现后,她才稍微有些相信,但是没多久,她又不相信我父亲已经死了,老觉得我们欺骗她,说那具尸体不过是我父亲搞的偷天换日的把戏,是找个替死鬼来蒙骗她。”
金田一耕助感觉到某些微妙的玄机正慢慢从地底被挖掘出来,不过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问道:
“是不是因为你父母的感情很好,你母亲思念过深,才会这样想?”
“不!绝对不是这样。”美弥子以激动的口吻说,“我母亲怕他,她说,如果父亲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的。”
金田一耕助听了,不禁疑惑地眯起眼睛。美弥子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立刻双颊通红,犹豫着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金田一耕助适时地转移话题:
“照你这么说,你父亲并没有留下遗书,是吗?因此你母亲才……”
“不,有一封遗书!”
美弥子马上打断他的话,金田一耕助愣了一下。
“可是,我明明记得报纸上并没提到他留有遗书啊!”
“是事后才发现的。那时,父亲失踪的事已经差不多平息了,如果把遗书的事发表出来的话,又会成为大家的话题,因此,我们把它视为家族秘密,不准外泄。”
美弥子从皮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金田一耕助。
信封上是椿英辅娟秀的字迹。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夹在我的书中。起先我并不知道有这封信,后来有一天我整理书房时,这封信正好从书本里掉了出来。”
“我可以看内容吗?”
“请!”
遗书的内容如下:
美弥子:
请不要责怪爸爸,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承受这么大
的屈辱和不名誉的打击了。若此事被揭露出来,我们椿
家的名声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天啊!恶魔吹着笛子来……我已经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美弥子呀!请原谅爸爸!
遗书的最后并没有署名。
“你确定这是你父亲的笔迹吗?”
“是的。”
“请问,信中所提到的屈辱、不名誉是什么意思呢?是指失去爵位的事吗?”
“不,不是指这件事。”
美弥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急急打断金田一耕助的话。
“当然,这个问题的确曾困扰着父亲,不过却和他的死没有关系。”
“那又是为什么?”
“我父亲他……”
美弥子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脖子,边喘气边说:
“今年春天,父亲因为天银堂事件而被警察传去盘问。”
金田一耕助像是被人用铁锤从背后重重地打在头上似的,他喘着气,吞了一下口水,双手用力抓住桌子两端,脑子里一片混乱,慌张地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美弥子又抢在他前面,迸出一段惊人的、像咒语般的话:
“事实上,天银堂事件嫌疑犯的合成照片,经过数次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