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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不休的感冒也完全好了。春分前后,天气显著地暖和起来了,宫男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春的喜悦。
宫男充满希望地等候雪子的回音。他想,正像雪子讲的那样,长年住过的地方,是无法简单地离开的。有时也会突然袭来不安。
宝雪店的老板,也许怎么也不肯放开雪子。另外,宫男所难以理解的女性心理活动,也许会使雪子像二十年前那样失约。这么一想,他恨不得立刻飞到芦原温泉去。
春分过后,从望眼欲穿的芦原温泉来了消息,然而,那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的。
早晨,挂电话来的是盈利楼。
“五太子老板,你可真有本事,你不是早就认识芦原温泉宝雪店的老板娘的吗?”
“嗯,认识。”宫男想,已经没有可隐瞒的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宝雪店的关子方才来电话了。”
“关子?”
“是呀,宝雪店的那位老婆婆。”
“这个人也认识。怎么啦……”
“她说,有非和你马上联系不可的事情,但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于是就向正月住过的旅馆打听。旅馆翻旅客登记簿,就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关子。现在我也把五太子老板的电话号码告诉关子了,我想关子会和你联系的。”
“是什么事情呢……”
“说什么宝雪店的老板突然死了。那个老板你也认识吗?”
宫男放下电话,马上就拨雪子的电话号码。可是只有接通的声音,却没有人接。
宫男想起雪子丈夫黝黑的面孔,是神经质的面孔,但没有想到他很快死了。是由于事故而死的吗?
宫男焦急不安地等候福井来的电话,可是打进来的电话都与此无关。隔了一段时间,再给雪子挂电话,仍没人接。
从关子特意向盈利楼处打听宫男的电话来看,雪子无疑已向关子挑明了和宫男的关系。丈夫死了,理应获得自由的雪子,为什么自己不来联系?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过了中午,宫男等得不耐烦了,就把店委托给经理,决定去芦原温泉看一看。
在芦原车站下了车,直接去了宝雪店。
饮食店街都还没有开门营业,宫男敲宝雪店的门,没人答应。
绕到后边看看,后门也牢牢地锁着。
“店里没有人。”隔壁的门开了一道小缝,一个青年女子露出脸来说。
“到什么地方去了?”
“关子老婆婆去警察局了。”
“警察局?”
“发生了杀人事件。”
“杀人……谁杀人?”
“不知道……请问警察去。”女人像是恐惧似地说了,就关上了门。马上听到挂门锁链的声音。
杀人——这句话在宫男的脑中盘旋着。
关子的电话是打给盈利楼的,只是说宝雪店的老板死了,但实际上是发生了杀人事件。只要是杀人事件,到警察那里就清楚了。
可是,宫男犯疑了。
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万一自己受到怀疑怎么办?
宝雪店的老板好赌博,又是爱嫉妒的人,自己不劳动,经常死皮赖脸地向雪子要钱。这样的男人,对雪子提出离婚,是不会轻易同意的。说不定是争吵得没结果,雪子杀了丈夫。
照刚才的女人说的,是谁杀的还不清楚。就是说,如果还不知道雪子是杀人者的话,自己去警察局打听,岂不是对雪子不利?警察局当然要问自己和雪子的关系,若是讲了,无疑是告诉警察雪子有杀人动机。
再深入地想一下,分手时雪子说过把身边的事处理好再联系,这句话也可以认为已含有杀夫之意。
这么一来,别说是去警察局,就连在芦原到处游荡或住旅馆也得避免。但就这样回东京,又不情愿。
宫男决定混在观光客人中,乘公共汽车去东寻坊。
海中耸立的无数岩石,看上去像是巨大的墓碑。扑在断崖绝壁的白色浪花,和雪子的泪重合起来。
宫男的思想离不开雪子周围,他产生了强烈的否定雪子杀夫的念头。
和雪子的幽会,前后只有两次。每次都是情意缠绵,但每次都是来得突然。如果说雪子为了爱自己,爱到杀夫的程度,那么,分别以后音信不通,和二十年的空白,又意味着什么呢?
把杀人事件和自己联系起来,也许是出于对雪了的难以自拔的迷恋。也许,这件事是在她和别的什么人之间发生的吧。
夕阳沉入大海,游人已经稀少了,宫男也决定离开岩壁。
为了慎重起见,用公共电话拨了宝雪店的电话号码。有人拿起电话听筒来,是关子的声音。
“东京的坂井宫男。来到福井了。”宫男悄声说。
“五太子老板吗?到底来了。”
“方才店关着。”
“我刚从警察处回来。请马上来吧。”
宝雪店没有挂出标志店徽的布帘,招牌上的灯仍旧关着。
宫男开了门。关子坐在酒柜里,前边放着一杯酒。
“麻烦您,请把锁挂上。”关子说。宫男照办了。
“竹多先生,请喝啤酒吧。”
关子喊他原来的姓,这说明雪子把过去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关子把玻璃杯放在宫男前面,斟上啤酒。
“雪子真悲惨。在男人问题上,没有像她那样运气坏的了。”
关子醉了。她一直在等着宫男,等着向他倾述悲愤。
“雪子最初结婚的男人,是在老娘娇生惯养、放任自由下长大的。是个胆小的窝囊废,没老娘吩咐连筷子都不能拿的家伙,现在的丈夫是懒汉、赌鬼,把雪子用血汗赚来的钱都赌光了。雪子真正想念的是您竹多先生,她连可以投靠的亲戚都没有。”
“客人怎么叫您阿妈呢?”
宫子想起上次来时,一个客人这么叫她。
“嗯,我是雪子的母亲。正确地讲,是没有血缘的母亲,可是喝了拜亲酒。这是雪子的愿望。我是从东京飘泊来的外地人。那是我在芦原做艺妓的时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么,雪子也是艺妓?”
“嗯,雪子没有向竹多老板讲么?其实是没有时间讲吧。是我劝她做艺妓的,反正是来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这里和东京不同,人情、习惯,万事都大不相同。因为同病相怜,我就劝她了。
我和雪子很谈得来,雪子也把我当成真正的母亲对待。只做了三年艺妓。不久,从五太子店那边继承了相当多的财产,就开了这个店,我也被叫到这里来工作了。”
从五太子店那边继承了相当多的财产,是怎么回事?宫男不理解,但饶舌的关子使他没有插话的余地。
“店经营得很顺利,心想这下可过好日子了。就在这时,现在的男人盯上来了。最初我认为他还可以,但是,这个叫仙三的男人,是个徒有其表的人,他本来就是贪图雪子的钱来的。要是在他的画皮被剥开时,雪子就把他撵出来,那就好了。雪子心地善良,他哭着讨饶,雪子就成了感情上的俘虏,拖拖拉拉地直到今天。雪子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心已死了一半,可您却在这时来到店里了。是呀,雪子在五太子店时代的事情,以及这回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竹多先生,您真心要娶雪子为妻,雪子感动得哭了。谢谢您,您至少给雪子带来希望,那真是她最后的幸福。”
宫男对老太婆的唠叨听不大懂。
“我想见到雪子,雪子在什么地方?”
“说是今天晚上转到大学医院去。”
“医院?雪子有病吗?”
“有什么病,雪子不是送去解剖的吗?”
“解剖……”宫男头脑混乱了。“是做手术吗?”
“活着的人开刀叫手术,死了的人开刀叫解剖的吧。”
“死了?”宫男想甩掉这出乎意外的想法,“电话里听到的,不是说宝雪店的老板死了吗?”
“是的。宝雪店的老板是雪子。”
“可是……那个叫仙三的人不是宝雪店的老板吗?”
“别瞎说,”关子啪地一声,把杯子放到酒柜上,“那种混蛋能是老板吗?仙三是个没皮没脸的家伙,是个蛆虫。这个店,这块土地,全部都是雪子的。雪子是宝雪店了不起的老板。”
宫男眼前一片黑。
“那、那么,被杀的是谁?”
“我的话没讲清楚。被这个事件弄昏了头。是这样,竹多先生,被杀的是雪子,杀人犯是仙三那个畜生。”
“有那样的……”
“真的有神有佛吗?如果是雪子杀了仙三,不管什么罪我都会顶着,叫雪子到您那里去。”
宫男快发疯了。
自己也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