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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是个好丈夫,他懂得体帖人、照顾人,如果一个女人能够嫁给他,一定会过上一辈子平淡舒心的日子。
我依然准备生下孩子之后就离开他去死,以前这么想,是为了不想留下做一回女人而没有生过孩子的遗憾,而现在这么想,完完全全是为了他以后的幸福。一年来他一直对我很好,我对他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只是,他从来都不敢正眼看我的脸,我想,这也许是我没有勇气与他长久生活下去的原因。
一切都是被迫的,他没有得到过自由和幸福,他理应得到这作为一个人所应该得到的一切。当初因我的失意和痛苦,把他当成满足愿望的工具,可是我错了,我不能再错下去,就此毁了他的一生。
忽然腹中一阵剧痛传来,里面象是有什么在撕扯着似的,我身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三走过夕阳“要……生了……”
“什么……”
“快去找产婆……”
有才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我的手死死地抓住床沿,感觉下身热乎乎地湿了一片,眼前的烛光一片模糊,强烈的痛楚和无助的空虚潮水般袭来,我感到一阵阵浑身发冷。
“有才……”现在我才觉得,我真的需要他,哪怕是握着他的手也好。看到他朴实厚道的脸,我身上的痛苦仿佛就会减轻。
现在,我已不惧怕痛苦,痛苦只能使我得到喜悦,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的孩子,不论男女,他将是我带给这世界最伟大的一笔财富,他是一个生命,是一个奇迹,人为这个世界上创造的东西都是死气沉沉的,毫无生趣的!只有女人!能带给这世界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他与我血肉相连,共处十月,他在我的体内,与我时刻未曾分离,与我共受痛苦,同享欢乐!他即将出生,这是与我的离别,又是一个相聚!十月来我们未曾谋面,却早已心意相通,如今我们即将在这夜色下,初次相逢!我为他骄傲,也为自己自豪!
产婆急三火四地冲进来,一见到我,顿时象吞了六个癞蛤蟆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呆了一呆,又‘嗷’了一声,逃出门去,发疯似地喊着:“丧尸——!妖怪!丧尸生孩子——!”
我这才想起,平常我不见客,晚上出去也是戴着黑纱,左邻右舍,都没见过我的面目。今天在家里,我什么都没戴!
不大功夫,外面有嘈杂的人声:“妖怪在哪儿呢?”
“屋里呢!”是产婆的声音,然后是有才:“她不是,她是我老婆!”
“你老婆是妖怪!”“她不是!”“你们干什么?”“拉住他!”“进屋去捉!”
说话间十几个男人窜了进来,搭眼瞧见我,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男人胆子大些,吼道:“狗血!”旁边立刻有一个人拎着桶狗血向我泼来,我腹中疼痛,毫无力气,被泼了一身,腥气难闻,张口欲呕,想去摸床边挂的剑,却被一张破网死死缠住。
同时那男人吆喝一声,几个男人拿着钩杆子向我搭过来,钩子挂在我的衣服上,一下子将我拉倒在地,其中一支屠夫用来挂猪肉的利钩穿透了我的肩胛,我号叫着,被他们往外拖,肚子在地上摩擦着更是痛得厉害,每过一道门槛,就象被大锤击中一样,惨叫一声。
我被拖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有才被几个男人按在墙边,拼命地哭喊,他一见我被拖出来,便发了疯似地往前冲,但立刻被那几个男人按倒在地,压在了上面,他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拼命地从人堆中伸出来,“老婆!老婆——!”地喊着。两边早就站满了人,有的帮忙打着灯笼,有的把手揣在袖子里,有的眼睛望着我,侧头跟身边的人交谈着。
“她不是妖怪!她不是!”从有才嘶哑的声音里,我就听得出他拼了命。
“按住他!他被迷住了!”“有才!”“明天请个道士,禳解禳解就好啦!”人们七嘴八舌地喊着。
“有才——!”我扭头喊着他,这时才感觉到,我是多么的需要他!然而我的身体仍被几只钩杆子向前拖着,被狗血浇过的头发粘在一起,本来失去脸皮的面部沾满狗血,顺着下颌往下滴着,被拖过的地上留下一条宽大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线,旁观的人们漠然地看着,有的小孩子还用烂瓢舀来一些粪汁,泼在我身上,转身逃开,嘻嘻地笑。
“真的是妖怪呀!”人们议论着。“一生孩子,就显原形儿了!”“看她的脸……”“真丑恶……”
我已无力挣扎,尽量翻过身子让肚子朝上,就这样一直被拖上了大街。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们,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拍着手,象过节日般高兴。
又一波强烈的痛苦从腹中传来,我开始拼命地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呃……唔……唔……呃——!”我不知所谓地呻吟着,嘶喊着,我感觉到,孩子已经快出来了,他要出来了!
由于在地上拖拉着的缘故,我的腰带大概磨断了,棉裤渐渐地褪下,离我而去,地上的石碴刺痛着我的身体,腿上划出了口子,天上的月无视这正在发生的罪恶,仍向世间展现着她残酷的温柔,触目皆是人们的冷漠、怨恨、诅咒与唾弃,那挑起的一盏盏红灯笼映出的是人们那狰狞可怖的脸,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滋……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撑开了‘滋……滋……’“是孩子!是他!”我睁开眼睛,血水不断从我的下身涌出来,已经看得到孩子的头和半个身子。
“快停下!不要再拖了!求求你们!”然而我这疯狂的声音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鬼怪的嘶叫而已。我仍旧被死命向前拖着,就象一个蘸满血的毛刷子,随着拖动,在地上留下长长的鲜红血迹,身上的狗血几乎干了,现在刷在地上的血完全来自我的体内,痛苦使我不住地挺动,感觉肚子里象有什么在不停地掏着,一掏就是一个激凌。
‘唧’地一声,孩子终于生了下来,掉在冰冷的地上。湿辘辘的头上沾满粘液、我的血和狗血,一落地就沾上了不少石渣,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充满了欢乐,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充实、美好,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然而,人们仍然无情地拖着我,不停地向前,孩子躺在地上,只有未剪断的脐带将我俩紧紧相连,很快,脐带又拖动着孩子在地上滚着,他哭得更厉害了,跟在后面的人们打着灯笼,捡起石块向我和在地上拖着的孩子投掷,喊着‘打死妖精’,我不断地挣扎,哭喊,可是没有用,孩子稚嫩的身体一生下来,就受到这无情的摧残!天哪!天哪——!
四美之罪我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柔和的光。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坐而起,立刻感到一阵晕眩。
“你醒了?”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原来几步外桌边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声音如此好听,年纪居然已经不小了,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每道都象是用刀深深地刻进了骨头似的,眉毛已经差不多秃光,留下两道肉岗子,象孩子堆成的丑陋的小泥坝,两颗眼睛还是年轻的,陷在眼窝深处,闪着灵动的光。
这是个小而精致的屋子,我正躺在一张床上,两边的幔帐用竹钩挂起,身上盖着洁白的缎被,对面的墙上挂着横幅,屋中央的桌上摆着油灯,灯罩上绣着荷花,被灯光照出淡淡的轮廓。
那个女人的脸在这片柔和的灯光下,皱纹投出深深浅浅的影子,更显得诡异至极。
“我的孩子呢?”
“死了。”她叹了口气:“他们以为你死了,就把你扔到了乱葬岗子上,孩子死了,我剪断了脐带,把你带了回来。”
“死了……”
“他们怕孩子不死成精,还给他补了几棒子。”
“不——!”我捂着头哭了起来,泪水落在洁白的锦缎被上,留下点点红斑。
“他在哪里?无论死活,我都要见他!”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全身火辣辣地痛,女人走过来按住我的身子说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好好休息吧。”她回身端过一碗稀肉粥:“喝了它,这样身上才有力气。”
“不……我喝不下。”
“是我特意为你煮的。你刚生产,肩膀又受了伤,血也流了不少,需要好好补养才行。”她眯着眼睛:“难不成我把你救回来,你反又要死掉吧?喏,粥还热着呢。”
我望着面前这个丑陋却很善良的老妇人,心里一阵感动,便伸手去接那碗粥,我忽然发现,她的手是那么娇嫩,那么白晰,就象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你的手……”
“保养得很好,不是吗?”她微笑着把碗放在我手里,可是我总觉得那手好美,而且有些似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