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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属关系,一时也不敢妄行造次,当下凝神静观其变。
火黎孤温接过酒袋先灌了一大口,抓起干粮便吃。常思豪问:“国师禁肉么?”火黎孤温摇头。常思豪从皮袋里掏出一个大苇叶包,打开来,里面是四五斤整块的熟牛肉。他回手一摸,“呛啷”一声拔剑出鞘,按肉切割,割下一块,使手抓起递出,火黎孤温接过,便塞在口中大嚼。
燕临渊瞧见常思豪摸剑,还道是他稳住对方后要突然出手,没想到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地竟吃起来了,不言不语,吃得还挺香。心头越发纳闷。眼光落在那柄剑上,登时露出惊异之色。≮更多好书请访问:。 ≯
火黎孤温身躯雄壮,常思豪食量过人,这四五斤肉怎禁得住他俩来吃?过不多时,酒肉俱尽,常思豪将酒囊一抛,拭剑笑问:“国师,刚才我拔剑之时,国师为何毫无防备?”火黎孤温道:“你无杀气,又何必防?”两人望着彼此闪光的眼睛定了定,各自嘿哼一笑。常思豪归剑入鞘,与他四臂交托,同时站起身来。说道:“国师来大明所为何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火黎孤温脸上颜色忽变。
雨中无人行路,刚才追出去一程,发现泥道上既无新蹄印,也无脚印。那黑姑娘既没离开,必然是被这些人藏起来了,手卷被打开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常思豪负手闲闲地道:“既然内容已经泄露,国师要回手卷又有何用呢?不如这便归国去罢。”一边说一边察颜观色,又补充道:“届时请国师上覆你家汗王,就说书信已落在大明皇御弟、云中侯常思豪之手。常侯爷对此很是看重,希望汗王能够收整心思,好好安邦治国,不要轻举妄动乱用刀兵,否则徒致族人受苦,大祸非轻。”
火黎孤温怔然道:“你说落在常思豪手里?莫不是败俺答的常思豪?”常思豪点头。火黎孤温问:“他人在哪里?”常思豪道:“就是在下。”
二人目光对视,天地间忽地一静。
火黎孤温猛然进步,大张双手,抓向常思豪衣领——小林宗擎、燕临渊都瞧得清楚,疾喝道:“小心!”
常思豪双手背在身后动也未动,瞧见手来,忽然往下束身——对方双手抓空——紧跟着一个大步子勇阔前迈,整身在跟步中往上一欺!
欺不同于迎,更不同于打。
迎的气势未足,打的气势已发。
欺是一种从骨子里往外渗透的强势,犹如马蹄趟草的自然而然。
火黎孤温偌大身子陡然腾飞而起,空中手刨脚蹬,跃过武志铭等人头顶直出三丈开外,脚跟落地,蹬蹬蹬退后数步,靠在一棵树上,震得刷啦啦落了层雨。
武志铭等人都以为他是被打飞,欢呼雀跃。小林宗擎、燕临渊是武学大行家,却瞧得明白:常思豪的额头由下至上,只是轻轻在对方胸口下方略蹭了一下。
火黎孤温是中门突然被破,心头惊乍,脚下已有了后跃闪避之劲意,常思豪那一蹭只是加了把劲,却破坏了他的重心,使得跃出变成了“被击出”,因此令他有了狼狈,而常思豪则因此潇洒。
这就像去追一个人,每快追上,伸手去抓,因抓劲是向后,便不易抓到。可如果追近时往前一推,对方反而踉跄即倒。
赢人的并非一推一蹭,胜负早决在让对方产生逃意的刹那之前。
燕临渊脸色凝重。与自己在亭中与之苦战不同,常思豪这一式赢得实在利索漂亮,这并非是因实力远超对方,而是此子对格斗中出手时机的把握,实在非同凡响。
问题是,他如此打法,既未能伤人也未能制人,或者说,也许他根本不想?
火黎孤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炯炯前盯,忽然哈哈大笑:“好!有这份身手,难怪俺答敌你不住!”
常思豪道:“俺答驱不义之兵,行逆天之事,输败由他自己,并不在常某人身上。”
火黎孤温道:“于雄山峻岭间修筑长城工事、空着海洋不让人把鱼来打、拿上好的骏马来换个铁锅都要被屠杀,倒底谁是不义,倒底谁是逆天而行?”
常思豪脸色黑去,大声道:“不错,有些事情确是我们做的不对,但俺答劫掠百姓、妄杀无辜也是大错特错!抱怨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火黎孤温也曾多次随军征战,看惯了大明将士以天朝自居的嘴脸,能说出“我们不对”这类话的,可说是绝无仅有。一时听得愣住。
常思豪抱臂道:“我倒有事请教国师:瓦剌人作客,都是吃完酒肉便出手打人么?”
火黎孤温一听又怒了:“私是私,公是公,一盘酒肉买转佛爷,那是休想!”
小林宗擎道:“国师,据小僧所知,俺答野心勃勃,除了骚扰我大明,也常常西侵瓦剌。常侯爷击败俺答,对瓦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瓦剌与大明虽有旧隙,但冤仇宜解不宜结,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彼此各让一步,摒弃前嫌,和平共处,联手东西照应,共防鞑靼,岂不是好?”
火黎孤温道:“瓦剌与鞑靼,是兄弟,我们岂能联合外人来打自己!”小林宗擎道:“你们之间,总是鞑靼先发起战争为多,他们既不把瓦剌当兄弟,国师又为何把他们当兄弟?”火黎孤温瞪眼喝道:“我们怎么打也都是家务事,用不着别人来管!”
燕临渊知道难以说通,暗凝内劲,蓄势待发。忽见道上影绰绰有人奔来,看身形极是熟悉,赶忙暗打手势相阻。
火黎孤温立刻察觉,回头一看,林外隐约奔来一件花格繁复的衣裳,在夜色中青森森地辨不出颜色。他略吃一吓,登时明白是那黑姑娘,立刻拧身冲去!
那姑娘远远瞧见父亲便急奔而来,黑夜中哪顾得看什么手势?火黎孤温被常思豪击出后背靠大树,被遮挡住半个身子,她更是不曾留意。奔行间忽然见有人跳出来,猛吃一惊的功夫已被对方抓在手中。火黎孤温在她身上一摸,掏出羊皮手卷,大喜揣在怀里。同时听见背后脚步丛杂齐向自己迅速聚来,知道不好,赶忙转过身形,以这姑娘为盾,五指扣在她咽喉之上。
燕临渊冲在最前,见状脚步急刹,喝道:“放开我女儿!”小林宗擎以及齐中华等人扇面围在燕临渊身后,却都不敢再往前行。
常思豪瞧火黎孤温是佛门中人,对戒律应该比较看重,本身又贵为国师,颇以德行自许,对于礼仪之事极为讲究,因此不急不忙,脸上带出些鄙色,侧头向燕临渊问道:“在下游历不广,对于各民族风情不太了解,请问燕大剑,瓦剌人到别家做客,吃喝完毕之后除了打人,还要污辱人家的妻子儿女,这也是一种习俗吗?”
火黎孤温果然闻言大怒:“谁说我要污辱她?”
常思豪道:“男女授受不亲,沾衣挨袖便为失节,国师刚才借搜手卷之机上下其手——”“胡说!”火黎孤温怪叫出这一声,忽然意识到手上有一种温软柔颤的感觉尚未消散,念头触及,登时憋了个红赤脸胀,强嘬着气道:“谁……谁上下其手……”常思豪道:“国师不必羞恼,见美色动心乃人之常情,我中原大国,存天理不灭人欲。你若肯娶她为妻,保住这姑娘名节,刚才一切我们就只当未婚夫妻逗闹,不加理会就是。”火黎孤温窘到无以复加:“胡说!我……我是出家人,怎能娶她为妻?”常思豪脸冷道:“那你便承认是污辱喽?”火黎孤温怒道:“我没污辱!”常思豪道:“那你就是要娶她为妻喽?”火黎孤温大感崩溃,两耳垂上金环直颤,憋了半天,实在无法搞清其中逻辑,跺脚把那姑娘往前一推,转身便跑。
燕临渊一跃而出,扶住女儿的身子。
常思豪几人追出去一程,见火黎孤温逃远,便止了脚步,大笑回来。只见那黑姑娘两手急急比划,不知和燕临渊讲些什么。大伙不明哑语,都有些不知所谓,但瞧燕临渊面色是越发不正,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好容易等她比划结束,小林宗擎问道:“燕大剑,不知令嫒说些什么?”
“哦,”燕临渊略陪一笑,道:“小女是在说,刚才她走岔了路途,结果落在了我和火黎国师的后面,她轻功不佳,好容易追上来,却被抓住吓了一跳,以后真该小心些才是。”几人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尽不实,这姑娘比划那么半天,从表情动作来看,显然不只是这两句闲话而已。齐中华问道:“请问姑娘,那羊皮手卷上写的什么?”燕临渊道:“时间仓促,她也没来得及看。”
常思豪瞧他言不由衷,就知必然加了隐瞒。心想分开时这姑娘往荒野间奔去,那是因为知道火黎孤温正在追来,她不是绕道,就肯定远远躲在哪里,自然有大把时间可以看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