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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内部是酒馆,除了墙上的柜台外,还有两排桌子。坐在柜台前的客人中站着一位长脸的年轻女人,她细长的眼睛充满着怪异的神情,注视着博士。
“欢迎光临!”
黑底白点的和服裹住修长的身材,女人的声音中充满无尽的迷惘。
“老板娘,是我,还记得吗?”
“早川先生……”
白色瓜子脸蛋上立刻染成粉红色,掺杂着六分高兴、四分恐惧的兴奋,不由得便摆起款款动人的身材。
“真是稀客……好难得啊!不知和您有几年不见了?”
“差不多有六七年了吧!你变了不少。”
“你才变得多呢!”
所谓的变有两种情形,在这大战之后,既有像从地狱升到天空一样的变化,也有像从天空打至地狱的变化。
早川博士感觉到她话中隐藏着一股嘲弄的意味。
“要喝什么吗?”
“威士忌,就在这儿喝。”
早川并没坐在柜台前,而是把拐杖靠在桌旁擦汗。
真是个闷热的夜晚,尤其面对着六楼大厦的窗户,并没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装于墙上和桌上的电扇慵懒地转动着,从房间的一角吹到另一角。
柜台前的一个男人酒酣耳热地说:“好热,真受不了?”
“把衬衫脱下来吧!”
“谢谢。倒是老板娘还穿得这么讲究,不怕热吗?”——此乃话中有话。
老板娘停止掷骰子,笑着说:“因为我是女人嘛!”
“打了败仗,又遇到这种夏天,真羡慕你们女人,最近的洋装看来相当凉快呢!老板娘怎么不像这位女士一样,穿无袖的洋装或旗袍呢?”
“没办法啊!我不适合穿洋装,大概是我比较喜欢古典式的衣服吧!”
“是吗?……我倒没这种感觉。” 棒槌学堂·出品
他说完后,另一个人又问:“老板娘,店名叫色班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是请别人取的,我没什么学问,又不懂他们的语言。”
“不懂?那我就告诉你,色班是法语,蛇的意思。①”
“蛇?真的吗?为什么帮我取这个名字……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是巳年出生的。”
老板娘像个淘气的小鬼,转动着眼珠笑了起来。
“别装蒜了,你骗不了我的,我老早就猜你可能有那个。”
“哪个?”
“就是纹身,据说老板娘的全身有大得连男人都无法媲美的纹身,店名就是用它来取的,对不对?”
用歌舞伎的方式是瞒不过的,这时男人显得有些激动,老板娘却处之泰然。
“唉哟!究竟是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真讨厌,如果是新桥②的什么组或是大姐头还有可能,像我这种人,连打一支都会发抖喔!”
“我有一个最好的证明方法。”
男人压住老板娘的手,她立刻挣脱,一不小心使桌上的玻璃杯滑落于地上。
“你干什么?真没礼貌。”
“生气了?”
“当然生气,你真的那么想看女人的纹身吗?”
“是的,哪怕你骂我都要看。”
“好,那就让你看吧!不过,你要绕三圈,同时学狗叫。”
“可以。”
“那你就看吧!”
老板娘很快地高卷左边衣袖,手肘以上呈现一片蓝色,上面满布着色彩鲜艳的红叶。
“怎么样?还满意吗?”
“啊!”
对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老板娘笑着卷下衣袖。
“背部呢?”
“色班丸,哈哈哈!好名字吧!大蛇丸绢枝未免太古板了,以后我要自称为色班阿绢。”
“我不能看吗?”
男人像在喘息,老板娘挑逗似地笑着说:“从前有一部电影,一时也忘了片名是什么,里面的女演员说过,除了丈夫与医生外,不可以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
“可是,女人竟然……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
“我父亲是位纹身师,原本我是不愿意的,我只是被强迫作为实验品。”
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娟枝继续说:“如果你真想看,就常来吧?我会看在老主顾的情分上,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柜台一带的空气突然凝重而怪异起来,客人付帐后准备离去,绢枝在后面喊道:“先生,你忘了。”
“忘了什么?”
“绕三圈和学狗叫啊!”
绢枝看到男人狼狈的模样,像个骄傲的女王似地笑了起来。
客人回去后,她对穿着白制服的调酒师说了些话,然后走向博士。
“先生,一直没招呼你,真是对不起,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补偿你。”
如浮世绘美人的脸上充满着暖味的笑。
“谢谢,刚才那位客人也真是的!”
“偶尔会遇到那种客人,反正我也习惯了,既不能赶走又无法隐瞒,还好参观费全算在消费额中。”
“你后悔吗?我是指纹身。”
“一点也不……本来我就喜欢纹身,只是和服和洋装不能交换穿,感到有点遗憾罢了。”
“你还是老样子。” 棒槌学堂·出品
“不是说小时候的习惯到老都不会改吗?……我想先生也是一样,依然如故吧!”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先生现在住在那里?”
“幸好房子没被烧掉,还在东亚医大当讲师,纹身博士的绰号也是十年如一日。”
“最近有没有找到新的人皮?”
早川博士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完后,感慨的说:“很遗憾,在通货膨胀如此激烈的日子里,想独善其身都难,那还有时间去想人皮的问题。”
“是不是……这不能怪先生,若是时局改变情形可能会好些,还有……对了,我告诉先生一个只有你才能做到的赚钱机会。”
“是什么?”
“听说美国非常流行纹身,像我这种全身纹身的人,若是在电视上表演,就可以大大地赚一笔。”
“你叫我和你一起去美国?”
“不是的,这次和美军一起来的顾客中有位叫威廉的,他非常喜欢纹身,也曾参观过东大标本室,内心十分感动。据他表示,若能买到那样的皮肤,不论花多少钱他都愿意,你不妨卖他一些私藏的人皮。”
博士听后相当激动,立刻用拳头敲打桌子。
“不可能的……即使我一贫如洗,也绝不会变卖那些收藏品。”
“啊!先生的眼睛好可怕……一提到这件事情,先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过去一样一点都没有改。”
难怪绢枝会害怕,关于博士,过去曾有过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次,博士在学校和一位东大外科的副教授共进午餐时,突然听到上野的某流氓老大因纠纷而被人砍断一只手臂,目前在学校的附属医院疗伤,博士曾为他手臂上的纹身付过订金。一听到消息后,立刻丢下筷子问道:“纹身有没有怎么样?”
博士不问对方的生死或情况如何,却问了医生不该问的问题。
那位副教授感到十分吃惊,后来每次遇到人就说:“你不知道,早川先生那时的表情……我连第二句话都不敢说,若是他发现满意的纹身,很可能不惜杀死对方以获得……”
早川博士对绢枝的话置之一笑,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副教授所说的话。
“先生真有办法,竟然知道我在这儿。”
绢枝悄悄地改变话题。
“有道是走过蛇走的路,一定可以找到蛇……我既然想看你,就会不远千里寻来,世界看起来虽广,其实却十分狭窄,最上竹藏是我外甥。我训练他如何寻找纹身人皮,两三天前他告诉我,他发现了日本罕见的杰作,追问之后才知道竟是你,我好像与初恋情人重逢一般快乐,有如爬上世界之巅。”
“原来先生是他的叔叔……那和我也不是外人罗?我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不知为什么,绢枝心头涌起一阵不安的情绪,声音听来也不十分自在。
“正因为我们不是外人,今天才有办法可以见到你,还好我是医生,有触碰女性肌肤的特殊权力,可能的话,请你把皮卖给我。”
“先生贵庚?”
“我今年四十六岁。”
博士看起来不只四十六岁,可能是战争期间长久辛劳之故,头发都半白了,不但面黄肌瘦,皱纹亦很深刻,明亮的灯虽照亮了一身西装,却无法掩饰疲惫的身躯,金边眼镜下锐利的眼神是唯一年轻的表征,流露出只有偏执狂特有的固执与贪婪。
“我和你的年纪就像父女一样,先生保证能活到我死的时候吗?”
“这倒无所谓,不论是由我或别人来剥皮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