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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大蛞蝓上的纲手公主纹身并不逊于自雷也和大蛇丸,不过,色彩之明暗、浓淡感颇为强烈,也许是光线的关系。
相片放在皮包里后,回到研究室来,年轻的女办事员也正好带着笑脸进来。
“松下先生,电话。”
“谁打来的?”
“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棒槌学堂·出品
说完她就笑着走出去,真是爱笑的女人。研三的心里有一种不祥感。
“喂!我是松下研三。”
听筒传来女人娇柔的声音:“研三先生,我是绢枝。”
“你是绢枝小姐吗?”研三慌张地看着四周。
“信和相片收到没?”
“我收到了,谢谢!”
“你在说什么嘛?”像是在埋怨,却又马上改变说话的口气,“好好保存,万一我发生危险的话。”
“怎么又说那个,要振作点!”
“但是……”
绢枝不知为何欲言又止。
“在电话里没办法详细说,明天早上可以来吗?出事了,我感到好害怕,到时候再慢慢告诉你,希望你能帮忙,明天早上九点钟,可以吧?”
“但是……”
“没关系,那个人不会来的,女佣人也不在,只有我一个人……你不必担心。在下北泽火车站搭车,北口下车,然后沿着市场一直走到商店街,走到街头时再向左转,最后在朝日洗澡堂向右转就到了。”
“没关系吗?”
“你在说什么?拜托,我的一生……”
电话突然挂断,研三的耳中仍留着女人的余声,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如此,他还是挂上沾满汗水的听筒。
那天对电话感到恐怖的不只研三一人。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中野的最上组办公室,最上竹藏也因接到一通电话而脸色大变。
“哦……这样吗?真谢谢你。”
“砰”的一声,挂断电话,竹藏发呆似地说不出话来。
他起初脸上是毫无表情的;但很快就有了变化。
“杀……要我杀人!”
他发出恐怖的话,站起来大步走出房间;不久,又好像想到什么事似的,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蓝色的二等车票,将它撕碎丢入字纸篓。然后,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黑亮亮的手枪,“喀”的一声,查看一下弹夹,就放入口袋中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隔壁办公室的稻泽义雄,像个玩具箱的弹簧偶一般站了起来。
“你要出去吗?”
“嗯!”
“会不会再回来?”
“我打算不回来了。”
“那么我送你到车站。”
“或许我会搭晚一班车,你不必送了,我一个人走比较方便。”
“那么,三友大厦的投票怎么办?”
“三友大厦?”
竹藏想不起来稻泽所指何事。
“啊!那个!随便啦!没关系的。”
也不给他任何指示,竹藏就从办公室出去了。稻泽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站着不动。
“稻泽先生,老板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一个办事员来到他身边说道。
“的确是……大概是天气太热吧!”
“老板对工作那么认真,却好像被狐狸精附了身似的。”
办事员喃喃自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被稻泽喊住了。
“江滕先生,你有莱卡照相机吗?”
“有!”
“美国天然色底片,在黑夜里拍起来效果如何?”
“要多少钱?”
“那种相机外行人也可以拍吗?夜晚时室内……”
“晚上的话,只用照相机大概有问题。底片的感光度很低,若用闪光灯颜色还是洗不出来,一定要送到美国去洗才行。”
“有没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 棒槌学堂·出品
“在寄送的中途会不会遗失?”
“啊!这点没问题,但你打算拍什么?裸体照吗?”
“不!没有,只是问一下而已。”
稻泽不再讲话,开始打开文件。
当晚近八点,在下北泽的朝日澡堂中,发生了一件事。
澡堂因燃料不足而缩短营业时间,快要打烊时,女浴室十分拥挤。一个过去没见过,穿麻叶花样浴衣的女孩进来时,并没有特别引人注意;但当这女人一脱下衣服,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都集中在这有色彩的女人裸体上。
这若是在闹区还说得过去,但在这山区的澡堂中出现如此好的纹身女子,真是一件罕有的事。
这女人并没有害羞的表情,在拥挤的人潮中大家让出一条路,她大步地走着,在供水池中舀起水,旁若无人地洗起澡来。
“那个人是谁?”
“这附近也有那样的女人吗?”
“一定不是良家妇女……”
在更衣室,飘荡著这样的低语。
“那个人是女贼,有前科的。”
“她身上刺的是什么花样?恐怖,像那样大的刺纹连男人也少见。”
小声谈话的有妇女也有学生,都在浴池内外议论着。这个女人的举止正如女王般大胆,她背上蠢动的大蛇,将蛇头高高抬起对着周围的人吐着红信,被温水泡红的大蛇似乎正在嘲笑那些畏畏缩缩的景况,一直盯著不放。
“妈妈,那个人为什么穿着衣服洗澡呢?”
对这个天真孩子的质问,没有一个人发笑,只有害怕且充满好奇的眼光,不是从正面,而是从旁边或侧面注视着这女人身上的刺青。
约过了二十分钟,绢枝从浴缸出来,站在镜前照着自己的背并不住地回头看,然后慢慢地穿上衣服。绢枝活生生的刺青被人家看到,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在绢枝活着的时候看到此大蛇丸的人,只有那个恐怖的杀人魔而已。
当晚约九点,研三在家中,与哥哥搜查一课长松下英一郎下着将棋。
棋盘旁的威士忌已喝掉半瓶,由研三的脸色和盘上的棋子判断,二个人都醉了。
“研三,最近学校那边如何?”
看起来似乎棋的形势较有利,英一郎的眼光便从棋盘离开,问研三。
“每天都一样,十年如一日,都是这样过的。”
“嗯!我想也是,既然你也学法医学,是否也偏向现实主义来了呢?”
“现实主义吗……是,我走了。”
“你的马到这来会给我的兵吃掉,谢谢你,我吃了。我是问你对侦探小说已经研究得可以毕业了吗?”
“侦探小说……好!将!”
“唉!那一步我一点也不怕。我做了十几年的搜查课长,都是处理杀人事件;但却都没碰过像侦探小说中的情节。我这样接你这招如何?”
“过去也许没碰过……但将来的事,你又不是神,如何能预知?”
“将来也不会发生,这就是我的现实主义。你看车就这样来,你这下子可输了。”
研三看着棋盘叹息,却突然大笑起来。
“什么事那么好笑?”
“哥哥对下棋这方面,看来也不太像是现实主义。这个车将错了,这地方有我的马守着。”
“我看!我看!” 棒槌学堂·出品
看出究竟的英一郎,也同样地发出笑声。
“嗯!果然是啊!到底什么时候你的马竟跑到这儿来了?”
“若我没喝酒的话,你前几步怎么走我都会记得,怎么会在不让你的情形下,你我平手呢。”
“哈!这盘算平手好了。”
英一郎笑着将棋收入盒中。
“今天很闷,好像是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是啊!讨厌的夜晚,心中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不要吓我,至少像这样的夜晚也让我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成天案件、案件的奔波,真让人受不了。”
“被称为‘鬼松’②的哥哥,有时候竟也喜欢休息!”
“到了民主时代,就是在地狱,鬼也会罢工。”
两兄弟如此地谈笑着。在侦探小说会出现的事件过去没碰过,以后可能也不会碰到,这一直是松下课长的主张。自称热中侦探小说的研三,很遗憾至今还没有可以反驳哥哥主张的材料。
但就在今夜,二人下棋的时候,在大东京的一隅,发生了所有侦探小说中也无法比拟的怪异杀人事件。而松下搜查课长也想不到他弟弟研三,一个五尺六寸高、二十二贯重③的柔道三段高手,这个现实主义者竟然会成为这出惨剧的发现者。
确实是个令人难以入睡的夜,一点风也没有,窗口的风铃也毫无声息。在遥远的地方传来高昂的火车笛音,像是女人将死的悲鸣,划破阒寂的长夜。
①鐤(dǐng),金属制的鼎状物。
②鬼松,可能是戏称,当指松下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