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优子也跟我一起来了,不过她怎么迟迟未回呢?”我集中精神聆听,这种感觉就像是为了听取远方的声音而在耳上加一个集音器。
这种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河川当中,让我回想起国小露营时,站在流经谷底的河川之中的感觉。
流水不断从我身旁流过,有时觉得好暖和,偶尔又觉得冰冷。周遭的声音也是,人声、音乐、杂音及噪音都不断地从我身旁穿越,其中有一大半是风声、车声或是远方隐约传来的对话声。当这些声音从我身边经过时,我从中挑出我所需要的声音,就像用手捞起在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儿、掉在河床上的小石子、飘在水面上的树枝或是水生昆虫一样。有些声音得聚精会神才挑得出来,但有些声音轻易地就能过滤出来。
行经闹区时,我会觉得像是站在发出隆隆声响的浊流中;走在深夜宁静的人行道上则有如立于潺潺细流之中。
总之,我是这样掌握住声音的。所以当我发现有些声音我撷取不到时,我总会不自觉地伸出手,企图抓住声音。要是优子没告诉我,我还真不晓得一般人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过了不久,我为了改变耳朵听的方向而转了转头。可是依然听不到优子的脚步声。
“我刚刚遇见她啦。”阵内很干净地说着,让我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
“原来你们打过照面啦?”
“是在商店那边见到的。今天人还真不少,连买东西都得排队。大家看到商店前面排了那么多人,可能会以为这间店卖的饮料很特别,其实只是因为工读生的手脚太慢了。”
“真的吗?”
“一些排队排很久的客人向工读生抱怨:‘为什么只是买个果汁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于是工读生又得花时间安抚客人,就这样不断恶性循环。”
“优子也在排队人潮当中?”难怪她迟迟未归。
“是啊,很不幸地,她刚好在恶性循环的核心地带呢。我还刻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跟她打招呼,只是她并未察觉到就是了。”
“但优子应该不可能对你视而不见……”说着说着,我也察觉到脚边的贝丝好像跟平常见到阵内的反应不太一样。
贝丝非常喜欢阵内,很黏他。它虽然对一般人都很友善,不过仍保留了些许坚毅。基本上它不太会对我以外的人撒娇,但是阵内出现时,它就会欣喜若狂,尾巴摆动的激烈程度就跟失控乱喷的水管没两样。
优子总是会歪着头说:怎么会这样咧?
不过我倒是大概知道原因何在。
虽然阵内是人,但他更像狗。说夸张一点,阵内连对第一次看到的狗都会打招呼,还会问它:“精神好吗?”简直就像是见到久违的老友似的。
虽然狗儿的反应我只能用想象的,不过听到阵内这样问候,狗儿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可是贝丝今天却没有黏着阵内不放,这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虽不至于呜呜低鸣,但贝丝绷紧了原本放松的身体,连尾巴也不摇了。
不安感袭上我心头,我转头看着左边,心想:你真的是阵内吗?虽然声音一模一样,但样子却怪怪的。或许贝丝早已识破他的真面目了。
8
有脚步声朝我们靠近。那声音有如在潺潺溪水中优雅地游动的小鱼。是踩着小碎步的鞋声,速度虽快,但声音却很轻,可见对方的体重很轻,大概是读国小的小孩子吧。就声音的节奏来判断,应该只有一个人。其后跟着两人份的缓慢鞋声,应该是这孩子的父母亲。
“糟……”我听到坐我身边的阵内开口说话。
“怎么了?”
“被抓包了。”阵内移动身子,拿起一旁的东西摆在膝盖上。那东西扬起了灰尘,好像还蛮大的。
小孩走近后“啊”了一声,在我的正前方停下脚步。“是狗!”大声地叫着。
“才不是狗咧!”阵内苦笑着回答,让我觉得很好笑。“贝丝本来就是狗,没错啊。”
“它在这里做什么?”这个孩子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混进了鲜奶,听起来相当甜美。是小女孩啊。
“它在睡觉。”我以教导的语气回答她,并伸出右手摸摸贝丝。我感觉到贝丝的眼皮是闭着的。
“哦……”女孩子的回应声朝着地面,抬起头来之后立即又问:“那这只狗呢?”
阵内很生气地回答:“我不是狗啦!”
我心里正想着阵内很像狗,所以她这个问题惹得我笑了出来。小孩子真的很容易看透事物的本质。
另外两个脚步声停了下来,一定是这个女孩子的双亲。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个女人说“对不起”,语气中混杂着道歉、难为情及对女儿的可爱感到自豪的情绪,她的声音有如摆动柔软布料时所引发的微风,给人温暖的感觉。
“这孩子,看到什么都说是狗。”这位像是母亲的女人叫了小女孩的名字,并对她说:“刚刚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
“真是够了!我又不是狗。”阵内很不高兴地抗议。“她到底是从哪个角度看才会当我是狗啊?”
“是啊……”像是父亲的男人笑了出来,我也点头同意。
“可是你在这里休息,真的没关系吗?”男人问阵内。
“只要不穿帮就没事。”阵内叹了一口有如将所有的不愉快绑成一串的大气,随即蒸发掉了。
“你一定会穿帮喔。”女人笑道。“继续坐在这,你肯定会挨骂。”
阵内咂嘴。我心想:他们是阵内的同事或朋友吗?他们好像知道阵内在这里工作,还看出他现在正在偷懒。
之后他们亲子三人远离我们坐的长椅,不过却掉了个东西在地上。像是金属的物品掉落时与地面撞击,发出了声音。这声音微弱,既低沉且短暂,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到。
“阵内,他们是不是掉了东西?”我推测声音的来源,指着那边说:“大概是那附近吧。”
“啊,是钥匙。”阵内回答道。“大概是刚刚那家人掉的吧。”
“能请你拿去还给他们吗?”
“不要。”
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冷淡回答让我吓一大跳,“咦”了一声。贝丝也突然抬头,它依然保持着警戒心。
“不过是捡个钥匙嘛……”
“我就是不想捡。”阵内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我。“我不干。”
话虽如此,但我又没办法捡,期待看来很聪明的贝丝去叼回钥匙也不可能,因为卸下导盲鞍的贝丝比任何没受过训练的狗还不中用。
于是阵内以他的大嗓门告知那一家人。“你们的钥匙掉了!”
我心想:与其坐在这边大喊,倒不如捡起来拿去还给他们还比较快一点。刚刚那一家人停在离我们约十公尺远的地方,一边说着“谢谢你们”,一边往回走。小女孩则是跑了过来,还说:“狗、狗、狗!狗狗在叫!”
呃……,叫你们的是阵内,不是狗啊。
9
阵内起身对我说:“我该回去工作了。”不过优子还没回来,我没听见脚步声。我问:“你要回去打工啦?”他窸窸窣窣地拿起东西,回了我一句:“差不多啦。”
我正要问他到底在哪里卖什么东西,不料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喂!你这样很让人伤脑筋耶。”从他慌张的步伐来判断,我想可能是因为生气或焦躁吧。结果,看来是前者。
“你在这里做什么!”夹带着些许懦弱的认真语气,他应该是个具有一般常识的上班族。“你叫阵内是吧?”
“我要回去继续工作了啦。”阵内很别扭地说道。
“你躲在这里休息,我会很伤脑筋耶。刚刚有客人跑来抱怨,说你坐在这偷懒!”
“吵死了!好啦,是我不对,我道歉嘛!”
我心想:这并不是道歉时该有的态度吧?但同时我也觉得奇怪,为何阵内在此休息会造成其他客人的困扰呢?
“对不起,是我耽搁了他的休息时间。”我大致知道这个男人站的位置,所以站起来转向后面致歉。
阵内说:“永濑,这与你无关。况且现在本来就是休息时间嘛!”
“我想说的是你别在这种地方休息啦。另一边不是有个员工休息室吗?”
“是你们说可以让我上台弹吉他,我才来打工的耶。我来了你们却说再过不久要举办管乐团发表会,叫我做别的工作。我才觉得困扰好不好!”
“拜托,你只是工读生,哪有资格这么嚣张地抱怨啊?”
说的没错,我内心大表赞同。虽不晓得为何不能在这种地方休息,但既然这是员工守则,当员工的就得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