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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确认将坐下的地方,再缓缓地坐了下来。即便隔着牛仔裤,我还是感觉到了臀部下的凉意。这张长椅坐起来不算舒服,但还蛮坚固的,很令人安心。我脚边的贝丝似乎昏昏欲睡。我的右脚恰巧抵着贝丝的脊椎,由于并未装着导盲鞍,现在的它完全失去了身为导盲犬应有的紧张感与集中力。
“我都不晓得屋顶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呢。”优子坐在我左边说着。她的夹克袖口上的纽扣敲到椅面,发出了声音。她的双手窸窸窣窣地动着,随即飘过一阵轻风,她好像摊开了一条手帕。
“你还真是小心保护那个包包呢。”我说道。
我不知道优子在与我相遇之前度过了什么样的人生,但她好像认为在椅面繁殖的细菌及微菌数量多得惊人,所以当她要放置她珍爱的随身提包时总是会先铺上一条手帕。可是她自己坐下时却丝毫不在乎有没有细菌。
“这个包包可是我昨天才刚买的,而且是限量发售的喔!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呢。它很可爱吧?”
“你说它可爱?这个嘛……”那是她为了纪念十九岁生日而买的包包。她跟我同年,但昨天不是她的生日。她是为了纪念“我的生日”,才特地“帮她自己”买了这个包包。理由很简单,当时她说:“这很值得庆祝,不是吗?”
“要不要摸摸看?”
顺着她的提议,我将手伸往左边,摸到了软软的皮革,表面光滑却又带有些许粗糙感。我以手掌量了一下,这个包包的宽度约是两个手掌,高度大概是一个半。它不是肩背式的,是手提包,因为我摸到两条同拇指般粗细的提把。提把的触感好像不是皮革,是别的材质。“这包包是什么颜色呢?”
“白色。”
当然,我并不晓得白色是什么模样。不过根据她以前教过我的,白色好像跟雪花及砂糖的颜色一样,还有浪花也是白色的。她告诉我白色是相当明亮、爽朗的颜色。“人偶尔不是会为了某些事烦恼,心情烦躁吗?有时在某种契机之下会突然清醒,觉得之前的烦恼没什么大不了。像是:‘哎呀,原来用不着太在意嘛。真是太好了。我刚刚干嘛那么苦恼?’”
“嗯,确实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呢。”
“在这样的状况下的心情,就是白色。”优子如此说明。我似懂非懂,不过说不懂就太对不起优子了,所以我回答:“真是浅显易懂呢。”
包包正中间镶着一个大大的金属标志。我仔细触摸后知道了,原来是连我也听过的名牌。
我问:“贵不贵?”她有点自豪地回答:“虽然很贵,但是它的可爱已超过它的价格了。而且啊……”
“而且?”
“它是限量发售品。”
“这你刚刚已经说过喽。”
“没人告诉过你,重要的事得重复说,好让自己记住吗?”
如果这真是重要的事,我是会这么做啦……
2
“这里是我们常来的那间站前的百货公司吗?”我转转脖子,感受周遭的声音及空气。烤热狗的香料、油脂及番茄酱气味钻进我的鼻子里,远方隐约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这个城市总是这么地忙碌、喧闹。还带有些许寒意的四月南风沁凉地围绕在我脖子上。刚刚走路的时候还感觉得到暖和的阳光照在脸上,现在我们大概是走进了阴影下吧。
“没错,就是我们常来的百货公司。”优子说出百货公司的名字。“我在仙台住了十年以上,却不晓得原来这间百货公司的顶楼还有这么个地方,实在蛮有趣的。”
“这里是否摆了许多长椅啊?”
“是啊。”优子似乎换了个坐姿。她总是扮演着代替我双眼的角色,我真的很感谢她;但也为自己的词穷感到很悲哀。我除了“谢谢”之外,居然想不出其他话语来表达我对她的感激。
长椅下理应睡着的贝丝小声地低鸣着。当优子在当我的眼睛时,它偶尔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虽然优子有点得意:“这是因为它知道身为导盲犬的任务被我夺去了,所以很嫉妒我。”但我认为这是贝丝给我的忠告。贝丝似乎在对我说:“别以为这样的情形能永远持续下去,不一定会有人肯一直充当你的双眼啊。这个叫优子的人或许会离开你,千万别把现在的状况视为理所当然,这是特别的。毕竟连我也不一定能永远陪在你身边啊。”这可能是它对我提出的警告吧。
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这是很特别的。优子与贝丝不可能永远帮助我。
只不过,我偶尔还是会有种天真的想法,希望这特别的时光愈长久愈好。
3
“前面二十公尺远的地方有个扇形舞台,许多长椅围着舞台依序排开。我们坐的是最后面、最右边的长椅,所以舞台在我们的……”
“十点钟方向?”我先讲出了答案。我父母最先教导我这个看不见的人的就是时间的概念及时针的位置。虽然没什么特殊理由,但蛮受用的。
“对对,刚好是十点钟方向。”优子轻声回答。
我集中精神聆听,许多人的说话声重叠,听起来像是弦乐器的演奏一般。经过我身旁的鞋子声、还有在我右手边传出折纸袋的声音,我将注意力转向孩子们的声音。孩子们年纪虽小,但说话声音却很大,很容易掌握。除了有“人家想买蛇”的撒娇声,也有“想跟熊熊哥哥玩”这种恳求的呢喃声,还有“有……有、有火鸡耶”的惊讶声。听到这些话,害我误以为我们在动物园里,连忙嗅了嗅周遭的气味,结果当然是闻不到动物的体味。
“那边有人在买长蛇模样的气球啦。”优子如此回答我的疑问。
“熊熊呢?”
“一只黄色的熊在舞台旁发气球。”
“原来如此,那火鸡呢?”
“还有一间卖烤鸡的摊贩,那孩子应该是在说那间摊贩吧?”
“不过……把烤鸡叫成‘火鸡’,这好像有点不对劲耶。”
“但叫成‘火鸡’总比‘烧鸡’像孩子会说的话吧。”优子这么说。
我察觉到十点钟方向传来一阵管乐器的声音。而且不只一种乐器,有好几种混合在一起。“舞台那边有什么活动了吗?”
“好像是国中生组成的管乐团要表演,少年们在准备上台。”
“阵内在那里吗?”我边说边试着想起阵内帅气地弹着吉他的模样。我当然不晓得阵内的长相、也不知道吉他的外形是什么样子,只能靠优子的说明、阵内为我演奏时听到的感觉,以及我曾一度抱着这种乐器的触感形象等条件来综合想象一下。
“没有吧。那应该是学校的社团活动。”从优子的脸部周边吹来一阵轻风。想必是她为了观看周遭情形而左右摆动头部,而头发也跟着左右摇晃所致吧。轻风中夹带着肥皂及橘子的香味,这是优子最近买的洗发精香味。
“不晓得阵内何时才会出场?”
“不过,又没人说他就是在这里演奏,只是我们主观认为是在这里。说不定他正在其他地方闲逛呢。”
“若真是如此,我们大概很快就能发现他吧,毕竟百货公司的屋顶上并不算大啊。”我刚说完,优子就有点佩服地接着说:“永濑,你果然已记住阵内的脚步声了?”
我只能依赖听觉及嗅觉,大多数时都是靠着声音或气味来认人。我除了利用步伐或地面震动的强度来判断来者是谁,还可以依照对方接近我的速度来推测是否是熟人。而我对察觉阵内的脚步声,非常地有自信。
“这也是原因之一啦,不过更重要的是阵内很吵,他若在这附近我们肯定会知道。”
“你说的对。”
4
我们刚刚才跟另一名朋友——鸭居一起去仙台市区的服饰店。鸭居邀我陪他一同前往。“我想买件衣服,能请你帮我选一下吗?”
“竟然会对眼盲的我说‘帮我选一下衣服’,你这人还真是好奇心旺盛呢。”我这样回答,他马上隔着电话说:“上次你一摸我穿的T恤,马上就说‘这是便宜货’,你猜对了唷。”
“啥?真的猜对啦?”当时那只是句玩笑话而已耶……
“我当时就决定,下次买衣服时一定要请你帮我选。”
我并不是什么布料专家。不过,反正我很闲,这听起来好像蛮有趣的,我也不是不能装成熟识布料的老手。所以我答应了,并开始准备带贝丝出门,于是优子说:“我也顺道去买些东西吧。”她很理所当然地也开始准备出门。
“你要来吗?”
“真是不幸,我找不到不要去的理由啊。”她的语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