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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跟许久未聊天的阵内讲电话讲到一半,阵内突然“啊”地大叫一声,慌张地说:“对了,当时我借了一卷录影带,到现在都还没还耶。这下子逾期罚金会是多少啊?”我事先完全没想到打电话聊天还会聊出这种状况。
04孩子们ⅡChildrenⅡ
1
阵内邀我去喝一杯,我问他:“要去喝什么?”他却生气地回我:“非得讲清楚你才肯去吗?”随后酸溜溜地加了一句:“大概就是去喝五大杯用小麦发酵制成的啤酒啦。”
我刚结束工作,正打算回家休息,不料一走出裁判所就遇见阵内。
一个月前发布了人事调动命令,我被调到负责处理家庭案件的单位去。之前在处理少年案件的单位工作时,不晓得是因为年纪相近还是我看起来有点不太可靠,阵内总是一再帮助我。不对,正确说来,应该是说他会拉我陪他打屁聊天、开我玩笑,并打乱我的工作进度。虽然他是这样的人,可是一旦见不到面,我反而有点寂寞。所以他一说:“武藤,咱们去喝一杯吧。有间店我蛮想去的,一起去吧?”我立刻不自觉地回答:“好啊。”
居酒屋“天天”兼有座席区与吧台区,空间相当大,即便在非假日时段,晚上七点就已经非常热闹了。这间店位于车站前闹区一角的某栋餐饮大楼的地下一楼,店内充斥着烟味、食物的热气与酒客的喧闹声,便宜的价格吸引了学生及上班族。我与阵内选了座席区最里面的一张桌子,盘着腿面对面坐下。
我问:“你常来这间店吗?”阵内有点暧昧地回答:“不,也不是。”
过不久,阵内开始谈起他担任吉他手的乐团的事。
我今年二十九岁,换句话说,阵内已经三十二岁了。看到老大不小的男人还两眼炯炯有神地谈论庞克乐团,实在很新鲜。“这次我们找到一个歌声很棒的主唱,真的棒极了,下次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看看。”讲得一副我没去会是我的损失似的。虽然我以前就对阵内所属的乐团感到好奇,但就是无法进一步说服自己去看一次。
随后话题拉回到工作上。阵内像是慰劳我似地问:“待在家事课也很辛苦吧?”
“与其说是辛苦,倒不如说只有起了争执的人会上门。”
“我对少年案件比较有兴趣,家庭案件只会让我提不起劲。”
“别说什么提不提得起劲,毕竟咱们只是领薪水的员工罢了。”
“可是在处理少年案件时,警察局及地检署不是会送少年犯过来吗?”
“是啊。”
“这表示他们并非是因着自己的意志而来到家庭裁判所,所以我心中便会进而产生一点点‘我得设法帮助他们才行’的念头。”
“只有一点点而已啊?”我苦笑道。
“相较之下,家庭案件都是当事人自行前来申告,对吧?”
“嗯,是啊。”
家庭案件是指如夫妻离婚、领养养子、分配遗产等家庭问题,由当事人亲自前来申告的案件。
“这只会让我觉得他们是故意把问题送上门来。我很想对那些人说‘随你们便’呢。”
“我倒是不会这么想。”
“才怪!每个调查官都绝对会有这样的想法啦!”
阵内有个怪癖,不管什么事他都想强加断定。只要他认为是这样,就会断言“绝对是这样”。
听说以前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有一次,阵内在与被送至家裁所的少年面谈时不晓得怎么搞的,他对少年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不可能会有白色的乌鸦存在。”最后还补上一句“绝对没有”这种斩钉截铁的话。
不过这世上就是有白色乌鸦的存在,虽然相当稀少就是了,但我曾听说过。不巧刚好被那名少年找到证据。由于该少年的个性本来就很拗,只见他拿着彩色图鉴如获至宝似地诘问阵内。
“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啊?世上明明就有白色乌鸦啊,别自以为是地断定任何事啦!这就是我讨厌你们这些大人的原因。”
据说当时阵内一点都不怕,反而不在乎地回了一句:“那不是白色、是淡黑色。”
简言之,阵内除了老是主观断定事情之外,即便他所断定的事是错误的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老实说,那种互不退让的夫妇到底会怎样与我何干咧?”阵内说出了身为家裁调查官绝不该说出口的话。“说真的啦,不管是少年案件也好、家庭案件也罢,要是没救的话再怎么努力都没用。所以啊,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啦。”
我哑口无言,心想:照你这样说,我们何必继续从事这一行呢?
2
我回想起去年夏天的事。当时我还在少年案件课,有一次跟同事去喝酒时遭到邻桌的一群中年男子找碴纠缠。
那群看似管理阶层的男人一知道我们是家裁调查官,随即怒气腾腾地发表起演说:“少年法太不像话了!都是你们太过放纵那些少年啦!”
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受到昨晚的电视节目影响,情绪才会如此激昂。昨晚我也跟来宿舍找我的女朋友一起看了这个名为“少年犯罪”的电视特别节目,整个节目以强调“少年法太过宽松”这个观点剪辑而成,我个人也觉得其中确实有几段内容会令人不禁产生“这未免太过分了”的情绪。特别是提及发生在大约十五年前,杀害了一对新婚夫妇的少年犯那一段更是令人难受。
为首者乃年仅十八岁的六名十几岁的青少年,将买完东西正准备回家的一对新婚夫妇拉进车子里,开车四处乱逛。他们不但对两人施加令人不忍听闻的暴力行为,还凌迟似地杀害了乞求饶命的两人,最后埋在深山里。事后为首的少年被判处无期徒刑,而其他共犯目前都已服完长达十余年的刑期,重新回到社会中。其中一人在未露出真面目的状况下,接受了节目采访。
记者问他:“对于那两名被害人,你现在是否还感到愧疚呢?”当时还只是个少年,现已为人之父的男人却以阴沉的声音有点愤慨地回答:“我才没空再继续愧疚下去,光是要顾好我的家庭就已经够我累的了,请你们别再来骚扰我了好不好?不然你们到底是想怎样!”
“他那句‘不然你们到底是想怎样’是什么意思啊!”
坐在我身旁的女友对着电视画面发出了咒骂。我想,看了这个节目的所有日本人,大概都会在同一时间脱口说出一样的话吧。
因着过去的经验,我深知在未理解具体状况及原因之前绝不可全盘接受少年的说词;但是当时的我无法对女朋友说些什么。
中年男子们持续找我们的麻烦。“不是有些少年出入少年院好几次吗?那种小鬼实在没救了啦。”、“说什么要让不良少年重生,又不是在演连续剧!”不晓得是因为黄汤下肚还是不满及不安作祟,他们的叫嚷声越来越大。
说真的,我们听了虽然很火大,但也不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感受,所以没人能作出反驳。只因我们深知少年案件并不是一门学问,讨论并不能引导出答案来。
此时在我们当中唯一敢开口的就是刚刚对中年男子们的话题兴趣缺缺,只顾享受眼前食物的阵内。“我是不晓得昨天的电视节目内容是什么啦……”他像是嫌麻烦似地先丢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再补上一句:“但是世上可不是只有一种少年而已喔。”
“你什么玩意啊?”一个中年男子嚷道,声音还蛮有魄力的。“反正会犯罪的少年根本就无药可救了啦。”他高声说道。
“你很吵喔。”阵内又摆出一副厌烦的神情,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我问一下,你知道影评人一年要看几部电影吗?”
这家伙怎么突然丢出这句话?中年男子们觉得有点扫兴,但仍歪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阵内:“少说也有好几百部吧。”
“那假设有一个只看电视洋片频道的外行老头子对一个影评人说:‘电影就只是……’你们作何感想?难道不会觉得这老头子很不自量力吗?你们现在的行为就跟那个外行老头子一样。我们可是见过了好几百名青少年耶,懂不懂啊?你们却在我们这些青少年问题专家面前大放厥词,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吗?”
中年男子们虽稍有退意,不过仍不肯乖乖住嘴,只是一再重复说着:“没救的家伙再怎么努力也一样没救啦。说什么要让他们重生,那简直跟奇迹没两样!”
“对!”阵内突然伸出食指比向中年男子们。“就是那个!”
“什……什么那个?”
“那就是我们的工作!”
“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