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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恨恨地对她怒目而视。卡伦的卧室再一次变得暗黑。像这样的事情,曾经在很久以前发生过,很久以前。在南塔斯凯特曾经有一个男孩,像他那样长着一张灵敏的褐色的脸,也像他那样有着坚硬的灰色的眼睛;而她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昏厥了,那男孩拍打着她,直到她被刺痛醒来,发出尖叫,喊着他的名字,满脸通红,因为她昏厥过去,而他是这样看着她。她的手掌在黑暗中发痒了,并且为了忍住不去击打那褐色人的背,她必须与她自己战斗。战斗驱散了黑暗。
「没有,」伊娃说道,「我没有干。」
他的双眼是如此的多疑,如此的困惑,如此的像那个在他们困难的、不确定时期的小男孩,以致于伊娃不合逻辑地感到有些对他不起。
「如果你干了,告诉我。如果需要我就能够使我的嘴闭上,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快说!」
伊娃·麦可卢,想象一下伊娃——一个正在忙着准备结婚的女孩子,她的朋友们嫉妒她,她在自己的封闭的小世界的中心……掉进了陷阱——掉进了巨大的陷阱。她感到了肩上的刺痛。卡伦——卡伦仅仅是变硬的死尸——麦可卢医生在遥远的地方,迪克·斯科特是个悬挂着的美味,但永远不能够品尝到了。只有她逗留着的封闭的肮脏的地域——这有死尸、有血污、有褐色人的可怕的房间——才是实际存在的……只有她在这里逗留,而这个可恨的褐色人,紧紧地把持着她的双肘。或者不——反倒是她实际上在紧紧地把持着他。缠住他是好的,他那双紧握着的手强壮而充满温暖,她有直接感觉。
「我没杀卡伦,我告诉你。」她对他变得柔软了。
「你是惟一的一个。不要试图嘲弄我——我已经被专家嘲弄了。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做这件事。」
「如果你如此确信,你为什么还问我?」
他把她推回来,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摇晃了她。
伊娃闭上了双眼,转瞬之间又睁开:「你必须相信我。」她叹息着说,「我只能向你说实话,你必须相信我。」
他皱起眉头,推开她,使她跌回去靠着写字台。他的嘴紧闭着,变成了一条直线。
「糟糕的傻瓜。」他喃喃地低声说道。她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
他开始用那些动物般敏捷的动作在四周搜索着,这些动作如此地有力,以致使她着迷。
「你打算做什么?」伊娃轻轻地问道。
他急速地取出他的手巾,向屋顶阁楼跳跃。他把亚麻布手巾缠到了他的右手上,向那屋顶阁楼的门闩走去,就像野兽冲向它的猎物。他用包着的手指头抓住了门门上滑行棒的小旋钮,并且推着它。滑行棒没移动。他改变位置,再拉,滑行棒仍旧纹丝不动。
「陷住了。」他一直拉着,「那块手帕,把它拿走,带着它上面的血。」
「什么?」伊娃茫然地说。
「在地板上的手帕!赶快烧掉它。」
「烧掉它,」伊娃重复道,「为什么?在什么地方?」
「在起居室的壁炉里。首先关上那儿的门。赶快!你听见了吗!」
「但我没有——」
「火柴在我的外套衣袋里。该死的,跳!」
伊娃跳了。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理解。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并且她很感激。
如同他与固执的插销斗争那样,她在他的衣袋中摸索着,感觉到他的双唇扭动着,如同他扭动着的身体都在用力拉着。他的双唇看不见了,而他脖子上的肌肉胀大而且坚硬。然后她发现了火柴,用她的冰凉的手指拿着。
她走回来,在那字母图案的角落拾起那沾满血污的手帕,并且慢慢地进入了起居室。当她关闭起居室通向大厅的门时,她还能听到那褐色人的喘息声,他在卧室里因用力拉动插销而气喘吁吁的声音。
然后她在壁炉前面双膝跪下。
最近以来,火已经在炉中熄灭了,炉中还有一些炉灰碎片。伊娃发现她自己在机械地想到从前的那个冰凉的黄昏,而那时卡伦总是感到寒冷。卡伦,还有她那稀薄的血。但是现在,这是卡伦的鲜血,沾在伊娃的手帕上的卡伦的鲜血。
小束细纱布落了到炉格上,而伊娃发现她的手指颤抖得如此厉害,以致于她擦了三根火柴才点着了火。手帕下方的一半烧焦了的旧纸先燃烧起来,而火焰烧到了那块细纱布的边缘。
卡伦的血,伊娃想着。她是给卡伦的血加热……手帕带着一点嘶嘶声燃烧起来了。
伊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卧室。她不想再看那带血的手帕燃烧。她真的不想看。她需要忘了那个手帕,那已经不再是卡伦的地板上的东西,那是环绕在她的脖子周围的窒息。
「我再也不待在这里了!」她闯进去尖声地叫着,对着他发作了,「我打算跑走——藏起来!把我从这里带走,迪克,回家,或者任何地方!」
「停止叫。」他甚至没有回头,浅色的布料紧紧地在他的肩膀上交叉着。
「我从这里溜走——」
「那你就完了。」
「警察——」
「他们很迟。正在休息。你烧掉它了吗?」他那褐色的脸由于出汗而显得发光。
「但如果他们在这里没发现我?」
「那日本人见到你了,不是吗?该死的——这——插销——」他用他那裹着的手,猛烈地砍那插销的边缘。
「啊,上帝。」伊娃哀叹道,「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没做——」
「如果你不安静下来——我就揍你……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插销突然地开了。他用裹着的手猛地拉开了门,然后他消失在远处幽暗的地方。
伊娃拖着她自己,对着开启的门,斜依着侧柱。那是狭窄的空间,朝上的一段距离是狭窄的木制阶梯……是去顶楼里的房间。那房间,有什么在那房间里呢?
她自己的房间在一所公寓。她的床上铺着可爱的灯芯绒,黄色的圆点映衬着白色的绘绸;她办公室里从上数第三个抽屉中,放着被她卷成了球形的长筒袜,在壁橱里装着她夏天的帽子。那老手提箱带着破损了的标签。她那新的黑色内衣,苏西·豪特金斯曾经说过,只有身材好的妇女和女演员才能穿:当时她是多么的生气!法国画家勃格里由的庸俗不堪的作品挂在她的床上面——令她烦扰,使威尼夏反感,而麦可卢医生曾经喜欢它……
她听到那褐色人在她头上猛扑的声音,听到窗户插销金属的咔哒声,窗户正在打开的尖细的刺耳声……她忘记把指甲油放好了,威尼夏又要用她那优秀的黑灵魂中的全部优秀的狂怒来训斥她。她曾经把东西溅洒在那用钩针编织的地毯上……
当时他正从那狭窄的楼梯朝她跳下,猛地把她推开,离开那开着的门。他再一次查看了卧室,他的胸膛在轻轻地起伏。
「我不理解,」伊娃说道,「你在做什么?」
「给你找一条出路。」他没有看她,「我将怎样才能得到它——咳,华丽的小姐?」
她对着门柱缩回去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将告诉你,」他苦苦地说道,「期望受赞美而反倒受责备。教我去注意我自己那可恶的行当。」他屏住气把那日本屏风小心地靠着墙,放到了不碍事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伊娃再一次问。
「给警察一些值得认真考虑的事情。门在这里边被闩住了,所以我已经开了它。他们将想象杀人犯通过那条路进来和出去。他们将想象他是从庭院爬到那个厄尔宽的房顶后面,然后爬上屋顶阁楼。」他轻轻地笑了,「那上面有两个窗户,都锁上了——当然了,从里面锁上的。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但是我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我理应在国王的公园里。」
「我还是不理解。」伊娃低声地说,「那不可能。它不能是这样。」
「他们将想象他通过屋顶阁楼的窗户进入,再走下到这儿,完成了杀人的事,然后按照同一路线逃走了。你要在你的鼻子上搽点粉。」
「但是——」
「在你的鼻子上搽点粉。是不是我要为你这样做,嗯?」
伊娃回到起居室拿她的手提包,它在那条滑稽的长沙发上,她曾在这儿阅读过那本书……这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还有微弱的火的气味,火以及——
他再一次查看卧室,他要弄清楚,弄清楚。
楼下——他们两人都听到了——门铃响了。
伊娃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她的手提包。但是,当提包随着她的手指裂开后,她啪地一声又把提包关上,扔在长沙发上。她发现她自己被举起来,离开了地板,而且有重重的打击声在它旁边。
「没时间了。」那褐色人低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