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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个扑抓的手势,让人想起柯林的习惯动作。
“我也愿意原谅你,菲尔博士。昨天半夜你带着两名军官到督努的旅馆里把我吵醒,只为了问我几个关于保险的蠢问题。这都无所谓。我再问一次: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你协助安格斯·坎贝尔自杀,”菲尔博士说。“你意图谋杀柯林·坎贝尔,另外你还谋杀了埃列克·法柏斯。”
查普曼的脸没了血色。
“荒谬。”
“你不认识埃列克·法柏斯?”
“当然不认识。”
“你从来没到过他在蔻伊瀑布附近的小屋?”
“从来没有。”
菲尔博士闭上眼睛。“既然如此,你应该不介意我说出我认为你是怎么犯案的。
“你自己也说了,安格斯到你位在格拉斯哥的办公室找你,准备订立他最后一份保险契约。我认为在那之前已经见过你。他质疑你是他弟弟的儿子,你一开始加以否认,但最后还是被迫承认了。
“当然,这等于给了安格斯的计划多重保障。安格斯不希望有任何闪失。他知道你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坯子,而他呢,也有足够能力判断你也是同样的坏种。因此,当他拿出那最后一份合约——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只是他用来和你攀谈的借口——的时候,他把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你。他要你来调查他的死因。万一有任何漏失,哪怕只有一点点,你都可以掩盖过去,坚称他的死是谋杀。因为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有非常充分的动机去帮助安格斯。也许他提醒你,你这么做是在帮助自己的家人。而且他死后,就只剩下一个65岁的柯林阻挡在将近18000镑的保险金和你父亲之间,当然,这笔钱最后还是归你。或许他试图引发你的家族忠诚,这正是安格斯毕生最大的盲目崇拜。
“然而你却不执迷于这些,查普曼·坎贝尔先生,就在这时候你突然找到你自己的游戏方式。
“只要安格斯死了,柯林也死……”
菲尔博士停顿下来。
“要知道,”他转身对其他人补充说,“单是谋杀柯林未遂这点,便足以证明我们这位朋友是个罪犯了。难道你们不记得,怂恿柯林上塔顶去过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查普曼先生?”
艾利斯达·邓肯站了起来,又再度坐下。
屋里十分闷热,查普曼的额头渗出一小颗汗珠。
“请各位回忆一下两次谈话。一次是周一晚上在塔顶房间的谈话,有人向我转述了;另一次是周二下午在这客厅里,当时我亲自在场。
“是谁率先在谈话当中提起‘鬼魅’一词的?这个字眼对柯林的刺激效果就如同红色斗牛布之于斗牛。如果你们还记得,就是查普曼先生。周一晚上在塔顶房间里,他故意——甚至可说是无端地——聊起这话题,事实上之前根本没人提及这些。
“柯林立刻发誓屋里没有闹鬼。因此,我们这位灵巧过人的朋友当然得替他创造一个鬼魂。我曾经问过:这出在周一晚间上演的,在塔顶房间窗口出现一个缺了半边脸的高地鬼魂的哑剧究竟有什么作用?答案很明显,是为了给柯林·坎贝尔最后一记致命的激励。
“假扮鬼魂并不难。那座塔楼是独立的建筑物,而且在底层有一扇门通向外面的庭院,任何外人都可以随意进出。那道门通常都是敞开的,就算关着,也只要用普通的挂锁钥匙就能轻易打开。加上方格长披肩、无边软帽和一点蜡及粉彩,一个‘鬼魂’就出现在约翰·弗莱明眼前了。就算约翰不在那儿,也总会有别人看见的。
“接着呢?
“周三天刚亮,查普曼先生已经准备就绪。闹鬼故事正喧腾着。他来到这里(你们不记得了吗?)拿鬼魂的话题将可怜的柯林逼得濒临疯狂。
“驱使柯林做出决定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是什么让柯林说出‘真是够了!’然后发下重誓,说他决定在塔顶上过夜?正是查普曼先生的几句含蓄又随性的评语:‘这地方、这房子实在是够有趣的,不过我要告诉各位,我绝不会想要在那个房间里头过夜。’”
亚伦脑际浮现当时的情景。
查普曼的表情没什么转变,但隐隐透着自暴自弃的味道。
“他必须设法让柯林睡在塔顶房间,”菲尔博士继续说。“没错,干冰的把戏到处都可以玩,可是由查普曼玩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不能够在这屋里任意走动,这任务非在那座孤立、而且有着可以随意进出入口的塔楼里进行不可。于是查普曼趁着柯林道过晚安,接着醉醺醺地登上塔楼以前,把装有干冰的箱子放置妥当然后溜走。
“容我扼要说明。当然,到目前为止,查普曼绝不可能表现出他知道安格斯是怎么死的。他必须假装成和其他人一样困惑,必须不断强调他认为那是自杀;而他的演出也相当称职。
“显然这时候还不能揭露干冰的事,暂时还不能。否则这把戏一旦被拆穿,他也就无法利用鬼魂之说诱使柯林上塔楼过夜了。因此他还是继续声称安格斯必定是自杀,是没来由地从窗口跳下死亡的——我们这位朋友在许多细节上一再坚持——就算有原因,也和鬼魂现象脱不了关系。
“他的游戏必须玩到解决掉柯林为止,一切将大为改观。
“接着真相将逐一浮现。柯林将被判定死于二氧化碳中毒,干冰的事就会被提起。就算没被提起,我们这位聪颖的朋友也会主动表示他记得。他会拍着额头,说这果然是谋杀事件,保险公司付钱是应该的;但那个无疑是凶手的恶徒埃列克·法柏斯人又在哪里呢?
“也因此,埃列克·法柏斯必须在柯林死的同一天晚上及时被解决掉。”
菲尔博士的烟斗熄了。他把它放进口袋,两根大拇指勾着背心两边口袋,冷冷打量着查普曼。
艾利斯达·邓肯猛吞了一两口口水,喉结在长脖子上滑动。
“这些你全部能——能证明吗?”律师声音微弱地问。
“我不需要证明全部,”菲尔博士说。“因为我只需要证明法柏斯的确是被谋杀的。被悬空吊着直到断气为止——愿上天垂怜你的灵魂——对于犯下一桩或者两桩谋杀案,它的惩罚效果都是一样的。对吧,查普曼先生?”
查普曼向后闪避。
“我——我可能和法柏斯交谈过那么一两次——”
“和他交谈过!”菲尔博士说。“事实上你非常积极地和他接触,不是吗?你甚至警告他闪远一点。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你的计谋原本天衣无缝,因为安格斯·坎贝尔确实是自杀死的。当开始有人怀疑是谋杀的时候,最不可能被怀疑是嫌犯的人就是你了,因为你毫无嫌疑。我敢说你早就准备好安格斯死的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等着在众人面前理直气壮地亮出来。
“可是你犯了个严重的失误。周二晚上柯林从塔楼窗口坠落之后,你没有留下来确认他是否已经断气。你的另一个更愚蠢的漏失是你事后开车前往蔻伊瀑布去见埃列克·法柏斯最后一面的那时候。你的车牌号码是多少,查普曼先生?”
查普曼望着他,他五官当中最躁动不安的部分——那对出奇浅淡的眼珠不停眨动着。
“什么?”
“你的车牌号码?是——”他看着信封背面。“MGM1911,对吗?”
“我——我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吧。”
“那天凌晨两点到三点钟之间,有人看见一辆挂着MGM1911牌照的汽车停在法柏斯小屋对面的道路旁。有好几个家园保卫队的队员看见,而且都很愿意为此作证。你应该知道那些偏僻的道路早已不再偏僻才对啊,先生;你应该知道那些道路在晚上都有人巡逻的。”
艾利斯达·邓肯脸色发白。
“这就是你的证据?”律师问。
“噢,不是,”菲尔博士说。“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项。”
他将鼻子一皱,望着天花板角落沉思起来。
“现在来谈法柏斯谋杀案的疑点,”他继续说,“凶手是如何在犯案之后逃出一个从屋内反锁的房间。邓肯先生,你懂几何学吗?”
“几何学?”
“我很羞于承认,”菲尔博士说。“我对于这项许久前被迫学习的科目懂得不多,也不想懂太多。这是属于早已被遗忘的学生时代的东西,还有代数、商学等等。除了无法忘记直角三角形的斜边平方等于两股平方和之外,基本上我很高兴能忘掉那些杂碎。
“但是,如果能思考一下法柏斯那间小屋的几何形状,或许会有意外发现(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