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老天,”《周日守望者报》的编辑说,“自从尼尔森玻璃眼珠事件之后,就没见过这种盛况了。让他们继续乱吧。”
这场论战一直延烧过7月和8月。那位不幸的查理二世情妇现今被批得如此恶名昭彰,简直是撒缪尔·丕普斯那个年代的翻版。她的许多外貌特征被拿来大肆品评。接着又有一个名叫基甸·菲尔博士的学者加入这场混战,而且似乎乐得将两个坎贝尔玩弄于股掌,把所有人搅得晕头转向。
编辑最后跳出来终止这场论战。主要是因为内容太过细微琐碎,且口吻濒临粗鄙;其次两造争执已陷入混乱,没有人晓得相互谩骂的起因为何了。
可是亚伦还是很想把K。I。坎贝尔丢到油锅里去。
K。I。坎贝尔每周都会来信,内容就像狙击兵那样迂回闪躲,而且总是深深刺伤亚伦。渐渐的,亚伦得了个看似隐晦但明显是行为不检的坏名声:“胆敢污蔑一个死去的女人,当然也会污蔑身边的所有女人。”K。I。坎贝尔的最后一封信很明显就是这意思。
他系上的同事都拿这件事开玩笑,大学部的学生似乎也把这当笑柄。“扯滥污”是一一种说法,“歹戏拖棚”是另一个。
当这场论战终于结束,他大大松了口气。即使此刻坐在火车站餐厅前,喝着涩茶吃着干硬的三明治,一边翻阅《周日守望者报》,心中依然忐忑,怕又瞄见关于克利夫兰女公爵的评论,K。I。坎贝尔的文章又悄悄潜入专栏。
没有,什么都没有。嗯,就这趟旅程来说这至少是个好兆头。
餐厅墙上的时钟指着9点40分。
他猛然想起自己还得赶火车。他大口灌下那杯茶(越是在这种关头,你越会发现茶格外烫嘴!),匆忙冲回实施灯火管制的黑暗月台。他再度在收票口花了几分钟时间找他的车票,摸遍全身口袋,总算在第一个口袋里找到。他以蠕动的姿态穿越人群和行李车,好不容易瞧见右侧月台并顺利回到车厢,在这同时火车各节车厢门陆续关闭,汽笛呜呜响起。
火车平滑向前启动。
伟大的冒险终于开始。重拾平日生活步调的亚伦站在昏暗的通道里大口喘气。他脑中闪过那封从苏格兰寄来的信里的若干字句:“席拉城堡,位于英维勒瑞,芬湖上。”有种神奇的音律。他一边玩味一边走进他的包厢,打开门,整个人傻在那儿。
卧铺上摊着一只打开的行李箱,但不是他的,里头是女性的衣物。正弯身翻寻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棕发女孩。她被突然敞开的门吓得差点趴倒在地,立刻直起腰来瞪着他。
“哇!”亚伦轻呼一声。
他头一个念头是他必定走错了包厢,或者车厢。可是他迅速朝门上瞄了眼,的确是他的名字,坎贝尔,用铅笔写在假象牙牌子上。
“抱歉,”他说。“你会不会——呃——走错地方了?”
“不,不可能,”那个女孩回答,揉着手臂,益发冷淡地盯着他瞧。
他注意到这女孩有多么动人。尽管只擦了点粉和口红,而且那张圆脸透着股坚决。她身高大约5呎2吋,体态匀称。蓝眼珠,宽印堂,额形美好,丰润的嘴唇固执地紧抿着。她身穿苏格兰粗呢上衣、蓝色背心裙,搭配黄褐色长袜和平底鞋。
“可是,”他指出,“这是4号包厢。”
“没错,这我知道。”
“小姐,我想说的是,这间包厢是我的。我姓坎贝尔,门上写得很清楚。”
“我呢,”女孩回答,“正巧也姓坎贝尔,而且我很确定这是我的包厢。请你出去好吗?拜托。”
她指着行李箱。
亚伦看了眼,又看一眼。火车颠簸着,在转辙点上频频震动,摇摆着加速前进。可是令他不解的是那只皮箱侧边用白漆写着的小字体:
K。I。坎贝尔。哈本丹
第二章
亚伦心中难以置信的诧异逐渐被另一种迥异的情感取代。
他清了清喉咙。
“容我问一声,”他严肃地说。“K。I。是什么的缩写呢?”
“凯萨琳·艾琳啊,我的名字。可不可以拜托你——”
“原来如此!”亚伦说着举起那份报纸。“那么我想进一步请教,你最近是否参与了《周日守望者报》一场极不名誉的论战?”
K。I。坎贝尔小姐一手抚着额头,像在遮挡阳光那样,另一只手在背后撑着盥洗台来稳住自己。火车猛烈晃动着。那双蓝眼珠先是露出狐疑的眼神,接着恍然大悟。
“没错,”亚伦说。“我就是高门大学的亚伦·坎贝尔博士。”
倘若他再高傲、恶劣一点,或许会说:“我的萨克逊名字是罗德列克·杜。”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动作似乎有那么点可笑:头执拗地向前伸出,报纸丢在卧铺上,手臂交叉着。但这女孩已经不能忍受他的态度。
“你这畜生!卑鄙小人!臭虫!”她激动得尖叫。
“我们都还没有正式地介绍彼此呢,小姐,这样的字眼或许稍嫌亲密了点——”
“胡说,”K。I。坎贝尔说,“我们是远亲,经过两次迁移才疏远了的堂兄妹。原来你没有留胡子!”
亚伦不自主地摸摸下巴。
“我本来就没有留胡子。你怎么会认为我有呢?”
“我们都以为你有。我们都以为你留了这么长的胡子,”女孩尖声说道,一手在腰部比划。“还戴着又大又厚的眼镜,谈吐枯燥无味又惹人厌。果然没错。不说别的,光凭你冒失地跑进来质问我——”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始揉起臂膀来。
“在所有最恶毒、最瞧不起人的书评当中,”她继续说。“你写的那篇尤其是——”
“看来你不太明白,小姐,那是我的责任所在。作为一位历史学者,我有必要指出那些谬误,明显的谬误——”
“谬误!”女孩说。“明显的谬误,嗯?”
“确实如此。我指的不是关于克利夫兰女公爵的头发那类毫无意义的小地方,而是真正重大的事件。你书中对1680年选举的论点,容我说得浅白些,恐怕连猫听了都会窃笑。关于威廉·罗素爵士那段,更是乱扯一通。我倒不是说他和你书中的英雄沙夫兹伯里伯爵同样是大恶棍,罗素只不过是个呆子,就像当年在判决中所说的,是认知上出了问题。老实说这值得怜悯,但不该被贴上背叛者以外的标签。”
“你没什么了不起,”K。I。坎贝尔激愤地说,“你只不过是个保守党!”
“我呢,就借用一句约翰生博士的话来回复,‘女士,我察觉你是个卑劣的辉格党!’”(译注:辉格党,英国自由党前身)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瞪着对方。
这实在不是亚伦的本性。然而他气愤极了,而且又碍于尊严,急得很想找艾德蒙·伯克(译注:英国辉格党政论家)算账并且扁他一顿。
“你到底是谁?”休战了会儿,亚伦的语气较为平缓了。
这话再度激起凯萨琳·坎贝尔的自尊。她紧抿着双唇,挺直她那5呎2吋的身躯。
“虽说我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她边说着边戴上一副更添妩媚的贝壳边框眼镜。“我还是告诉你吧,我在哈本丹女子学院历史系教书——”
“哦。”
“是的,而且我对书中所提到那段历史的了解绝不输给任何男人。好了,现在拜托你离开我的包厢好吗?”
“不,我绝不走。这间包厢不是你的!”
“我说是我的。”
“我说不是你的。”
“倘若你不滚出去,坎贝尔博士,我就按铃叫人来。”
“请便。就算你不按铃,我也会自己来。”
服务员被两次分别由不同的手按下的铃声给唤了过来,看着两位态度庄重但叽喳吵个不停的教授争着向他吐苦水。
“很抱歉,小姐,”服务员一脸忧虑地查看名单,“很抱歉,先生。恐怕是出了点问题。名单上只有一位坎贝尔,连‘小姐’还是‘先生’都没有注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亚伦站得笔直。
“算了,”他高尚地宣布。“说什么我也不会侵占这位小姐好不容易得来的床位。替我另外找间包厢吧。”
凯萨琳紧咬着牙。
“不,不可以,坎贝尔博士。我不打算因为我的性别而占人便宜,谢谢。带我到另一间包厢去吧。”
服务员双手一摊。
“很抱歉,两位,这我办不到。这班车已经没有多余的卧铺,连座位都满了,三等车厢的乘客还站着哩。”
“没关系,”亚伦想了想,坚决地说。“让我把卧铺底下的行李拿出来,我到走廊里去站着过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