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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法柏斯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才到这里来大闹?”
“没错。他一路跑进安格斯的卧房,想讨回公道。喝得醉醺醺的。”
“可是他们把他拦住了,不是吗?”
“是的,或者该说是安格斯把他拦住的。虽说安格斯年纪大了,但体力一点都不输人。接着几个女人加入,她们还搜了他的卧房和其他房间,怕埃列克又偷偷溜进来。”
“结果并没有。”
“是的。接着安格斯把门上了锁——还有门栓。可是当晚还是出了事。”
要是柯林的手指甲长一些,他也许会当场啃咬起来。
“法医判断死亡时间是在10点钟到凌晨1点钟之间。这有什么用?嗯?我们早就知道10点钟以前他还没出事,因为那时候我们都还看见他好端端活着,可是法医没办法说得更明确。他说安格斯的伤势不会立即致命,他很可能昏迷了好一阵子才断气。
“反正我们只知道安格斯是上了床以后才出事的。”
“怎么知道的?”
柯林做了个愤怒的手势。
“因为他们发现他的时候还穿着睡衣,床单皱皱的,而且他把灯熄了,也把窗口的遮光帘拿了下来。”
亚伦突然想起什么来。
“你知道吗,”亚伦咕哝着说。“我差点忘了我们正在打仗,还有灯火管制的问题。瞧瞧这里!”他指着那些窗户说,“这些窗子都没有装遮光帘?”
“没有,安格斯习惯摸黑爬上爬下的,他说给这些窗户装遮光帘只是浪费钱。不过安格斯也说了,他卧房窗口的灯光从几哩外都可以看得见。真是的,别再问那么多了!你自己上去瞧瞧吧。”
他说完熄了烟斗,像只不怎么优雅的气球冲上剩余的阶梯。
第七章
艾利斯达·邓肯和华特·查普曼两人还在争辩。
“亲爱的先生,”这位高大、驼背的律师举着他的夹鼻眼镜像指挥乐团那样在空中挥舞,“看来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起谋杀案对吧?”
“不对。”
“别忘了那只手提箱,先生!安格斯被谋杀以后他们在他床底下发现的那只手提箱,或叫做狗提笼。”
“在他死后。”
“为了容易沟通起见,我们就说谋杀好吗?”
“好的,没有异议。但是我想知道的是,邓肯先生,发现那只狗提笼又怎么样呢?它是空的,里头没有狗,警方利用显微镜检查后显示里头根本没装过任何东西。那只箱子又能证明什么呢?”
这时亚伦和柯林走进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塔顶的卧房是非常宽敞的圆形房间,天花板却相对的十分低矮。这个房间有一扇门,门槛稍微突出,门框上的锁已经被撬开,已经生锈但还连在门栓上的插销也被撬松了。
门对面那仅有的一扇窗户让亚伦产生不太好的联想。
那扇窗子大得有些不成比例。有两扇窗板,仿效法国窗户的设计,像两扇小门那样向外开启,而且有着钻石形状的彩色窗玻璃,显然是到近代才将原来的窗口凿大改装的。窗口距离地板真是近得可以啊,亚伦心想。
在这凌乱暗淡的房间里,那扇窗子就像朦胧发亮的方格,让人有种被催眠的错觉。不过它却是这里头除了书桌上方的电灯和旁边的电炉以外惟一时髦的东西。
圆弧形的墙边立着一张巨大的橡木床架,双人羽毛床垫上铺着拼布床单,还有一只几乎紧贴天花板的橡木衣柜。有人费了点功夫装点墙壁,在上头用黄色粘合剂贴满甘蓝色的壁纸。
墙上挂着许多照片,主要是可以远溯到15或16世纪的家族合照。石地上铺着草编席垫,镜面模糊、有着大理石台面的化妆台挤在一张堆置着纸张的大型卷式书桌旁边。许多捆扎起来的书信靠墙堆放,使得几张摇椅的角度有些歪斜。有不少商业杂志,除了一本圣经和明信片册子以外看不见半本书。
那的确是间老人的卧房。安格斯那双因脚趾肿胀撑得变形的钮扣式靴子被搁在床底下。
柯林像是想起什么事情。
“晚安,”他说着又毛躁起来。“这位是伦敦来的亚伦·坎贝尔。死因调查官在哪里?”
艾利斯达·邓肯把夹鼻眼镜戴上。
“走了,我想他回去了,”他回答。“我怀疑他在逃避爱尔丝芭姨母。我们这位年轻朋友和他一样——”他干笑着伸手拍拍查普曼的肩膀,“就跟躲瘟疫似地避着她,一步都不敢靠近。”
“岂有此理!我为她深深感到同情呢。不过想见她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律师将伛偻的背脊一挺,眯眼望着亚伦说:
“我们见过面吗,先生?”
“不久前才见过。”
“啊,没错。我们——说过话吗?”
“有的。你说‘你们好啊’还有‘失陪了’。”
“何时,”他摇摇头说。“何时我们的社交关系竟变得如此的单纯呢?你好啊,”他伸出瘦削的手掌,软弱无力地和亚伦握手。
“当然,”他又说。“我想起来了,我写了信给你。你能赏光真是太好了。”
“我可以请问你为什么写信给我吗,邓肯先生?”
“什么?”
“我很高兴到这里来,也知道我早就该和家族的亲戚们见面热络一下,可是凯萨琳·坎贝尔和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你所说的家族会议究竟有什么用意?”
“我会告诉你的,”邓肯几近雀跃(以他的标准而言)地立即回答。“容我先为你介绍一下查普曼先生,力士保险公司代表,一个固执的家伙。”
“邓肯先生自己也相当顽固呢,”查普曼微笑着说。
“这案子若不是意外就是谋杀事件,”律师说。“你听说关于你这位不幸亲戚的死亡经过了吗?”
“听说了一部分,”亚伦回答。“可是——”
他走向窗口。
两扇窗板半敞开着,之间没有栏杆或者任何支撑物。也就是说,当这两扇窗板打开时,便会出现3呎宽4呎高的无遮拦空间。那片昏暗的湖水和紫棕色的山峰景致尽收眼底,可是亚伦无心欣赏。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他说。
查普曼抬起头来,那表情似乎是说:“又有问题?”不过他还是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别客气。”
窗子旁边的地板上搁着遮光帘——一块钉在轻质木框上的油布,正好可以嵌进窗框里。
“是这样的,”亚伦指出,“他有没有可能是在取下遮光帘的时候,不小心跌了出去?
“你也知道人们的习惯,每个人在睡觉前都会把灯关掉,然后摸黑去把遮光帘拿下来并且打开窗子。
“如果在打开窗钩的同时不小心倾靠在窗户上,有可能就这么跌了出去,因为这里没有任何栏杆足以支撑身体。”
令他意外的是,邓肯露出一脸忧虑,查普曼却面带微笑。
“瞧瞧这屋子的墙壁,”保险公司的代表说。“足足有3呎厚——旧时代的好东西。不会,他不可能是跌出去的,除非他喝醉了、吃了迷幻药或什么的。但是验尸报告显示,这点邓肯先生也会承认——”
他探询似的瞄一眼律师,对方咕噜了声表示同意。
“完全没有这些迹象。他是个视线犀利、脚步稳当而且意识非常清楚的老人。”
查普曼稍作停顿,又接着说:
“各位先生,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就明说吧:我认为这只是很明确且单纯的自杀事件。我想要请教坎贝尔先生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柯林厉声说。
“安格斯·坎贝尔先生算是个守旧的人物,不是吗?也就是说,他睡觉的时候一向习惯把窗户关上,对吗?”
“是这样没错,”柯林说着把双手插进猎装上衣口袋。
“这我实在不懂,”保险公司的人嘟着嘴唇说。“换做是我脑袋一定会涨得跟气球一样。可是我祖父也是这样,怎么也不肯让夜晚的凉气吹进来。
“坎贝尔先生也是如此。他把窗口的遮光帘拿开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能够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
“各位先生,让我问你们!那天晚上坎贝尔先生上床的时候,窗户是关上的,也和平常一样闩上了,这点坎贝尔小姐和柯丝蒂·麦塔维琪可以证明。事发后警方在窗户的闩锁上只找到坎贝尔先生的指纹,没发现有其他人的。
“他做了什么事真是再清楚不过了。10点钟过后,他换上睡衣,拿掉遮光帘,和平常一样上床睡觉。现在那张床铺很整齐,可是当时是皱巴巴的。”
艾利斯达抽着鼻子。
“是爱尔丝芭姨母铺的床。她说她觉得应该把房间收拾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