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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只听“喀啦”一声轻响,小楼的门又开了,那褐衫人将方才送进小楼的漆盘退还出来,交给了原先那名托盘侍卫。展昭一眼望去,见那蜡丸仍在漆盘之中。两名侍卫躬身施礼,匆匆走出庭院。
展昭再无迟疑,沿着庭院山墙尾随着那两名侍卫一掠而出。
只见那两名侍卫穿庭过院,一直向王府东南角走去。折过几道回廊,再穿过一个垂花门,便来到一座小小的院落中。展昭轻身一跃攀上墙头,在阴影中俯身向院中探看。
但见院中一左一右植了两株樱树,此时正当节令,花色如雪,暗香醉人。角落里立着一座五尺高的木架,似是陈年松木打制,栏杆约有小孩手臂粗细。木架上赫然立着一只巨鸟,圆头粗颈,双目如电,尖喙铁爪,全身羽毛纯白如雪,顾盼之间雄武非凡,竟是一只极罕见的猫头鹰。
展昭暗自思忖:“好神俊的猛禽!看来绝不像是中原所有……”
那两名侍卫一进院中便放慢了行动,似乎对这巨鹰颇有忌惮。只听那托盘侍卫向另一人道:“老张,你是第一天当这差,还是先别靠近了。几天前钱勇夜里当勤,一个不留神,被白十三生生叨下一块肉来,险些废了右手。这白十六虽然性子静些,这七八年下来却也只认我一个,咱哥俩可别托大。”
那张姓侍卫赶忙笑道:“阎大哥说的是。这鹰可是轻易冒犯不得。我听他们说,飞起来比起关老爷当年的赤兔马脚程还快,可还不是西王母驾前的神鹰下凡?”
那阎姓侍卫“嗤”的一声轻笑,道:“我说这天下的事竟就是这般,越传越没谱!什么神鹰?这鸟叫做‘雪玉鸮’,性子虽然凶悍些,说到底不过是个信鹰。不过说到脚程比骏马快,倒是不假——这世上又有那匹马真能夜行千里?
展昭心中一动:“原来这鹰叫做雪玉鸮,竟是用来送信的,却不知道是送到哪里的?”
那张姓侍卫追问道:“说来也怪,我这些天来竟是从未见你们给这鸟喂过吃食?”
那阎姓侍卫道:“这里面的规矩,你原也不晓得。这雪玉鸮能飞返两地,七成靠本身灵性,三成也靠后天□□。这鹰自幼生在那边,长到周岁便被人用笼子圈了,快马带到咱们襄阳府,只给些水喝,歇上三个时辰,便放还故巢。飞上这一趟,便自此认识了路径。此后带信往返,都是在那边吃食,在这边喝水歇息,中间的两千多里路程,都是绝不落脚停留。这雪玉鸮性情凶猛,敏捷无比,不但少有天敌,寻常弓箭也极难射中,因此用来传送消息,实在是再稳妥不过。”
他言语之间似乎十分谨慎,只是不住地提到“那边”,而绝口不提到底是何地方。展昭潜心静听,只盼着他们再深谈下去。
那张姓侍卫咂舌道:“原来如此。这雪玉鸮为全了食宿,来回便是将近五千里,可也真不容易。”
那阎姓侍卫笑道:“这才是应了那句古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哥们儿白日辛苦上了一整天,半夜三更还得伺候这雪玉鸮,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混上三顿饭吃?”
那张姓侍卫也接口笑道:“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贱命一条,活该辛苦受累;咱们王爷如此千金之体,却也是天天在冲霄楼熬到四更天,难道这雪玉鸮所传的消息,竟有如此重大,等到第二天不成么?”
那阎姓侍卫道:“蜡丸子里的消息到底如何,原本也不是咱们该议论的。这雪玉鸮从在咱们府中落脚到起飞回巢,中间不超过三个时辰,王爷须得将回信的蜡丸子在头一个时辰准备下给雪玉鸮带上。后两个时辰都是雪玉鸮睡觉的时间,天一明它一醒来便冲天而起,再难抓住它了。”
那张姓侍卫道:“原来如此”,半晌又笑道:“我原来只是奇怪咱们王爷金尊玉贵,倒也耐得住夜夜如此。按说,每日里晚膳有时也来不及用,便赶去那珠玉巷里的天香楼,回来又要在冲霄楼处置公文到后半夜……换作是我,温柔乡里待上一晚,骨头也酥了,后半夜里哪还有精神再看什么公文?”
那阎姓侍卫淡淡道:“这你便奇怪了?咱们王爷天纵英武,岂是寻常人?十几年前我们随侍王爷西北戍边,王爷纵横沙场的八面威风你是没福亲眼瞧见……你还不赶快提水来,我须得给雪玉鸮喂了水,才好给它带上消息。”
那张姓侍卫连忙到院内的水井旁摇着辘轳打上来一桶井水,一边提过来,一边道:“都只怪我进府当差的时候短……听说那年甘州之役,回鹘不济,被党项的元昊掀了牙帐,王爷从襄阳千里驰援。谁料咱们宋营驻守甘州的大将军畏敌自尽,乱了调度,甘州城一夜之间陷落于党项之手。否则当时王爷大军一发,便是十个元昊也早就灭了,哪还能有什么如今的西夏国?”话音转低,轻声向阎姓侍卫道:“我还听他们几个说,这雪玉鸮身上的消息也是要带到兴……”
刚刚说了一个“兴”字,他突然低呼一声,向前冲出数步,噗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喉间血花翻涌,竟已气绝。
咣当一声,他原本提在手中的水桶滚落在地,桶中井水洒了一地。
冰凉水流蜿蜒漫过庭院地上的石砖,映出天上初月穿云,也映亮他犹自惊惧的眼神。
血,本浓于水,此刻却汇入水中,渐渐淡去。
覆水难收,人的生命岂非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襄阳篇 第四章 玲珑月
顷刻间变故陡生,展昭心头一震,却虽惊不乱。他仍旧隐身原处,连气息也未透出半丝一毫。
垂花门下出现三条身影。当中一人中等身材,约有四十来岁,身穿一件褐色长衫,俨然便是方才冲霄楼内接递漆盘蜡丸之人。他左手边是一名持刀侍卫,右侧之人却大不寻常。
那人一身劲装,黑巾覆面,身材瘦削,目光似野兽般尖锐锋利,令人见了不寒而栗。他右手青筋毕露,指节嶙峋,握着一柄窄窄的长剑,剑已出鞘,寒芒如电,剑锋垂向地面,正缓缓滴着鲜血。
方才黑暗中剑光一闪,展昭看得分明,正是这黑衣人一剑疾刺,贯穿了那张姓侍卫的喉咙。
那一剑追魂夺命,快得不可思议。展昭的脑海中闪过平日素知的一众江湖门派,一时竟想不到哪一家的剑法能有如此毒辣迅急。
那阎姓侍卫见到这三人,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软倒在地,向那中间的褐衣人不住地叩头:“杨总管饶命……饶命……”牙齿咯咯作响,竟吓得说不下去了。
那杨总管淡淡道:“阎武,你当差时间也不短了,却怎地越来越糊涂?这雪玉鸮的事情,也是能随便议论的么?”
阎武颤声道:“那张…张勇…初当此差,不懂规矩……本来不等杨总管动手,小人也会封了他的口……谁知还是总管快了一步……”
杨总管道:“阎武,王爷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想与你们为难。但若因这些奴才横生枝节,耽误了王爷的大计,你个人固然是人头不保,你全家九族也免不了要陪斩。”
阎武道:“小人谨遵总管教诲……日后定会加倍小心,绝不敢再有半点差池……”
杨总管嗯了一声,语气稍缓,道:“方才的蜡丸,已经给白十六带上了么?”
阎武道:“回总管的话,还……还没……”
杨总管从袖中取出另一枚蜡丸:“那倒省事了。王爷刚刚改动了消息,你把刚才那颗蜡丸还来,我换一颗给你。”
阎武手中原来托着的漆盘早已跌落在地,蜡丸也滚在一边。他忙不迭地将那枚蜡丸拾起,双手呈给那杨总管,又接下了新的蜡丸,战战兢兢道:“杨总管但请放心,小人自当稳妥从事。”
杨总管一声冷笑,道:“但凡你们真的尽心当差,我也不必如此辛苦了。这三个月来,那边回话说,雪玉鸮来回之间,已经丢了三个消息。再如此下去,你我砍头的日子可真是不远了。”
阎武连忙又跪倒在地“总管放心,小人今夜便一直在此看护白十六,直到天明放归为止。”
杨总管淡淡道:“那倒不必……雪玉鸮歇息最不喜旁边有人打扰,你岂会不知?待会儿做完事情,便下去吧。”
阎武连忙称是,伏在地上,直到那三人离去,才站起身来,靠在垂花门前,手抚胸口,长出了几口气。再低头看时,张勇的尸身早已被杨总管身边的侍卫拖走,石阶上只余下一摊血迹。才不过盏茶时分,方才的同伴已经是阴阳相隔。阎武浑身大汗淋漓,好似刚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