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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艳横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又高兴说了。”
第十四幕:将要亲手埋葬的回忆
“我不能原谅雷怖,永远不能!”
在捏碎了第三只茶杯后,雷艳终于开了口。口气很冷淡,像是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杀人,放火,金腰带是雷门最神秘也最有名的三个人,‘杀人者’负责掌刑,‘放火者’对外,‘金腰带’则与官方联系密切。当初,我与雷怖都是因为不赞同总堂封刀挂剑的意旨,而自立了分堂,他研究刀,我主攻剑术,所以多少都有些惺惺相惜。至少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你认为我视人命过于轻贱么?如果你是一个掌刑者,几年如一日的结束他人的生命,就像机械般的,不能有自己私人的喜好或感情,你,又会怎么想呢?不能把心变成鬼,使自己坚强,那一定会崩溃。”
“这一点,恰巧就是雷怖告诉我的。他是我之前的掌刑者,我小的时候,一直很尊敬他。我接替他成为负责雷门刑罚的人后,第一个处决的,就是我私交很好的朋友,那个人盗取了本门的机密,他的死刑,家法,就是由我负责。那之后我几天夜不能寐,雷怖就在这个时候,开解了我,也算是拯救了我,使我没有迷失在血的边缘。”
“可是他疯了。他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破坏王,杀人狂,只要他认为冒犯了他的,或者只要他高兴,无论亲疏远近,他拔刀就砍,就连他的朋友都不放过。他杀了自家兄弟后真正成为雷门上下痛恨的魔王,经过表决,他将被判万雷轰心的极刑。行刑者,就是我。”
“我放了他一条生路。他破门而出。本以为凭他的本事,总能混出名堂来,为雷门增光添色后,刑罚多半会因此减轻,谁知他继续胡作非为,杀害了雷抑。雷抑出殡那天,我总觉得四周的眼光都在盯着我,好像在说,这是我的责任。”
“这的确是我的责任。雷门的人或许喜欢内斗,也经常内斗,但是自相残杀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雷怖疯了。他在血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现在一天不看到鲜血在面前流淌就不舒服。他盗走了雷抑栽培的珊瑚,用本门弟子的血浇灌,然后经童贯之手要献给蔡京,童贯当然不会替他铺路,礼单上只有他自己的名字,蔡京也绝不会知道这是雷门子弟以鲜血培出的奇珍,更不会知道这是雷怖的杰作。”
“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用我这双手,这柄剑,亲自结束他早已没有灵魂的生命。这是我,行刑者该负起的责任。”
雷艳的故事很长,也很残酷,纵是铁手这样曾经经常目睹人间各种悲剧的捕快,也震惊不已。年少时崇拜的前辈,彷徨时扶助自己的兄长,突然变了,当初一点一滴的美好回忆都只能是回忆,那么,如果是自己,又会如何?又能如何?不能救他,只有……
杀了他吗?
亲手埋葬所有的过去吗?
“这么说,血玉珊瑚原本就是雷家的东西?”
“是。”
“你说你的剑一旦出鞘,便不会空回,对大师兄是第一次产生了放弃杀下去的念头,对不对?”铁手静静的道。
“是。”
“那么,你如果找到雷怖,真的下的了手吗?”
“我试过救他,但是我不能。所以我要杀了他。至少让他死的痛快一点,死在我这柄剑下。”雷艳面无表情的道:“而且我要嘲笑他,无法坚持自己的信念的人最是可悲。在他临死前,我会告诉他,我一定不会变成他那样,就让他在黄泉路上看着我吧。”
“雷艳……”铁手觉得现在这样没有表情口气淡漠的雷艳,其实远比他理所当然的杀人时可怕。因为他的执着心超乎一切,有‘死’的味道。他这副样子,还不如全身浴血,至少那样还能感觉到他存在着。
“怎么?”
“你的杯子又碎了……”
“……”
第十五幕:何方神圣
“你肯帮我吗?”
在雷艳问了这句话的一盏茶时间后,铁手仍在沉思。他不是‘追捕’着雷艳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这个雷艳居然开口要自己帮忙?可我又不是捕快,为什么追捕他呢?反正血玉珊瑚原本就是雷家的东西,我劫这东西的原因也只是不想它落在奸相手里而已,现在物归原主正是最好不过了,我又在担心什么呢?
说实话,铁手的心里现在有点乱无头绪。又比如就像左半边脑子里是捕快的立场,右边却是草寇的思维,两种不同的立场和主意使他有点整理不清,唯一有点莫名其妙的是,与雷艳相识才不到一天,而且是在刚交过手的情况下,他居然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和他一起穿过层层的封锁和追捕,将血玉珊瑚送回江南霹雳堂雷家总部的这个忙,实在是有点责任重大,听雷艳说,追过来的那些官兵的海捕名单上只有他没有自己,如果自己‘拔刀相助’,可真就成了全国通缉的要犯了,之前虽说自己是连云寨的寨主,好歹寨子是皇上下旨允许重建的,蔡京一派还不敢怎样,如今若和雷艳有什么瓜葛,先生那边会不会受到连累?
铁手向来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也没办法不管这样的事,问题是,雷艳这个人他不了解,而且他的一些做法自己仍然看不惯,不论怎样,杀了这么多的人(还包括官兵),早就该关到牢里去了,自己真的应该帮他吗?
就在铁手举棋不定的时候,窗外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话音悠悠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这声音非男非女,阴柔却清朗,偏偏内力异常高明,满茶座的人,只传到了铁手和雷艳的耳里,其他人恍然不觉:“哈!原来杀人者和铁二捕头搅和在一起了,这可是难办啊,难办啊!”
这人嘴里说着难办,口气却轻松的很,倒似毫不把两人放在眼里,雷艳脸色大变,就要起身。
“追上来了?先莫动手,我看不像官府的人。”铁手扯住了他,低声道。
“当然不是,若是官府的人,早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还闹什么玄虚!”雷艳甩袖,冷笑道:“管他哪方面的人,都该死了。”
“慢着,”铁手又拽住他,道:“你说的话他未必全听去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杀人。”
“那些话,雷怖和我的事,不管他听去多少,只要有可能听到,我就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雷艳再不听铁手说话,甩开铁手的手,足尖一点便掠了出去。
铁手无奈一叹,只得跟了过去。看雷艳杀气腾腾的样子,只怕是动了真火,目前他既不能放着雷艳不管,也不能让他随便杀人,如今外面来的不论是何方神圣,都只得去会一会了。
“这位爷……“
铁手就要追出去时,小二又一次拦住了他:“茶钱和碎杯子的钱一共是四两三……”
“……”
第十六幕:坚持的道
等铁手付清帐急掠出去的时候,只见一白一苍两道人影并肩齐齐往镇外飙出。
还好来的不是藐视人命的狂徒。
铁手稍微放心,疾追上去。只听那两道人影飞掠的同时尚在不停的交手。从情形上来看,雷艳暂无性命之忧。话又说回来,雷艳的武功铁手是见识过的,也不必替他担心,或许,他该担心的是对方才对。抱着必杀之心冲出去的雷艳,是不听任何解释的。
郊外,正是铁手目睹雷艳大开杀戒花血四溅的郊外。
那道苍青人影刻意随着雷艳一路来到这里,是否意味着同样准备杀戮一场?刚近黄昏时那一地的尸首已被处理,而血迹犹存。
“你很有胆色。”
苍青人影长笑一声,掌风陡然间凌厉起来。
“你也是。”
雷艳冷笑。他和他一路拆招一路飞掠,并未觉得此人有多么不好惹,饶是他从不低估对手,却也难免高估自己。面对这人认真起来的掌力,竟仍然没有拔剑的意思。
“不要硬挡!”
随后而至的铁手见到那苍青人影后不由变了脸色,失声大叫出来。
能让铁手变色出声的人,恐怕绝非易与之辈。
雷艳当即警醒,身子及时侧开,让过掌风,一直拢在袖中的长剑终于‘锵’的一声亮了出来。
剑出鞘时,便是一串飞扬四溅的火花。
还夹杂着风雷之声。
破坏的剑,杀人的剑。
以血换血的剑。
只见那人掌风扫处尘土飞扬,竟硬生生的将地面凭空炸出凹凸之状,雷艳不意他认真起来的劲力如此强悍,这才将轻敌及自傲之心去的干干净净,“杀!”
杀戮之剑被这一声破阵的‘杀’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