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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刚开始的时候,采青的生意是不错的,只是最近需要一笔钱周转,我知道了之后就设想着她若是来找我,我应当怎样。
“我家里的生意也不好了,你是知道的,现在的生意都不好做,一下子拿出一笔大钱风险太大了。爹的病一直没有全好,这件事情上,大哥肯定也是反对。”
他说到这里,却停住了。
“结果,她根本没来找你?”我见他一直看着茶杯不说话,便接着道。
他回过神,苦笑着摇头:“不,她来找我了。”接着他神色一黯,又道,“我知道她的来意,却假作不知,她伤心的走了。”
“流云,我这样做是对的吗?”他小心翼翼,急于得到别人的肯定,眼睛里放出希冀的光来。
但是他又有些后悔,心中的矛盾挣扎全都呈现在脸上:“其实,你也知道,她是个骄傲的人,她肯过来求我帮助,已经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可我却假作不知……”
他先前问我,却不等我回答,又这般说着。
“这没什么对错的。”我试着宽慰他,“没人能因为这个苛责你,但如果你后悔了,那就去找她啊,把你自己的钱拿一部分出来,不管帮不帮的上忙,她一定原谅你,不,她也许根本没怪你……”
我说出这话,却后悔了。
在我们找遍了桑采青可能待的地方,却没能见到她时,我就后悔了。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我之前听到流年将“怎么也找不到采青”,以为不过是牢骚话,他本人大概也不曾往糟糕的地方想。但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失踪了。
流年说,采青总归算是他的妹妹,算起来也算是我的妹妹,但我终究没有这种身为姐姐的感觉,只是曾经因为少陵而对她冷淡、怨怼,但这些心绪也早已不复存在了,两个人,终究是更像路人一般。
萧清羽却陷入自责,桑采青找不到,他的父亲哥哥是不会帮他,肯帮他的人也没什么有效的手段。他觉得这一定与他有关系,若是她出了什么不测,他定然不得安宁。
我在旁劝慰他,但语言苍白,也只是不断重复无意义的几句。
☆、意外的访客
春天的脚步临近,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我跟少陵从沈府出来。
流年跟在身后,此时突然出声喊住了少陵。
“你……”
少陵停下了,我也回身看他,他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心中好笑,他可能有事情要跟少陵单独讲,可能又不是什么大的事情,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把我“支开”。于是摊摊手,体贴地走开几步,在远处等他们谈完。
有些无聊地站在路旁的树下,刚巧有常绿的叶子携着积雪弹跳下来,去年天寒却未下雪,等到过得年来,它才姗姗而至。
和少陵步行回家,四处人来人往,仿佛不知从哪里一下子穿越来了一批人,把原本冷清的街道塞满。
这批人里,却很多是衣衫褴褛的,甚至有小孩子端了破碗在路旁乞讨。
我向来无视这等事情,但可能因为就要离开这里,不知怎么就特别容易感伤,在口袋里翻找着零钱。
见我找得辛苦,一旁的少陵笑道:“找不到就算了,那都是骗人的。”
“不能算了!”我索性伸手进他的口袋里,“不管是真是假,急需要钱却是不错的。”
他见我伸手过去,明显一僵,却是笑道:“若是以后难民多了,商会也会有所行动,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是啊,他们会成立临时救济会,但那是以后的事情,我想要同情我看到的苦难。
这些年来,我常常想象着有一个人在我耳边慢慢诉说一个故事,我仿佛置身在外,看尽人世冷暖,仿佛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这一个故事里,前世今生,拼凑成一幅断章的画卷。
我伸进他口袋里的手,却又扯出了一段故事。
“这是什么?”我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展开在他面前。
是一张欠条,上面写着的桑采青三字一下子跳入我的眼帘,我也好像一下子不知今夕何夕,紧盯着面前人的眼睛。
他却笑了笑,拿出几块银元扔进了乞孩的碗里,耸耸肩道:“我就说你会误会,流年偏说你性子敏感,建议我别把这事儿告诉你。”
留给桑采青一笔钱助她度过难关,似乎是应当的事情,用流年的话说,便是怎么我都算是采青的姐姐。
“她找到了?”之前我和清羽遍寻不到她,原来是和少陵一起会谈商事了?
“恩,她的事情我听说了,本来也有心帮她,加上流年前几天来找我,便答应了。”他笑着抓了我的手;“流年这家伙倒是有意思,我记得咱们大婚的时候他还跑来威胁我,说你喜欢我,叫我一定要喜欢你。”
我愣了一下,脑补着那白目冲动之下威胁人的样子,笑着问:“那你怎么答他?”
少陵学着当时的语气,道:“难道你姐姐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姐姐?晚晴喜欢你,你怎么不去喜欢她啊。”
不等我反应,他又停下脚步,收起了戏谑,转身直视我:“不要在意以前的荒唐吧,现在你还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
他语气严肃,捉着我的手摁在他的心口上,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是这乱世之中的浪漫——“人生匆匆几十载,我征战多年,见惯了血,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但我要感谢它,将你送到我面前,让你在我心里点了一盏明灯,我才感觉到家的温暖。”
“流云,我最想要的便是你的爱,你一定要知道。”
这一日天气很好,整个方府沐浴在和煦阳光中。
门前威武的石狮,也似沾染了春光的柔和,一甩平日里的威严肃杀,换做难得的静美。
我跟少陵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等到拜访过亲朋好友,明日便要启程。
这时,却有不速之客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来人裹着厚厚的棉衣,一顶菘帽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包起来,这还不算,她的脸上还罩了黑纱,远远瞧去,倒像个侠女一般。
她的位置离着方宅还有一段距离,来来回回有些鬼祟的在那里,说起来好笑,若不是眼尖的小恕看到了支支吾吾的,我都没有发现。
把小恕交给奶妈,我试探着走过去,才一动身,那侠女却快步跑过来,她掀开帽檐的一角,拉下黑纱,却是桑采青。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最近偶追星去了……脑袋里满满装的都是一个人啊!!————明月千里故人稀,顾惜朝顾美人~~相见恨晚啊有木有!!!
☆、法国人的酒窝
“姐姐。”桑采青叫我,“我来找你,想和你单独谈谈。”
她说着,又放下了面纱。
她说的自然,我却因这难得的称呼怔了一下,有些昏昏然地点点头,领她进了平日里少有人来的书房。
书房的窗户关着的,光线有些晦暗,之前整理过不要的东西乱乱地摊在各处,我请她坐下,不知道她的来意,这样两个人正式的相见竟令我有些局促,也忘了倒茶,只沉默的坐在对面。
此时她卸下全身伪装,里面穿得一袭彩绸衣衫,光鲜亮丽。
抛却了一贯的倔强,她脸上显出柔和的神态,声音也柔和:“姐姐,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我不知心里想些什么,总是不在状态,此刻听她说话,又愣了一下,道别?“你要走?”我脱口而出,但说完又回过神来——要走的是我……
她一笑,也不答话,拿出什么放到桌上,却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谢谢你帮我,说实话,我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帮我的竟是你。”她顿了一下,指着银票道,“这是剩下的十七万,我帮你存在了义和钱庄。”
听她这样说,我大抵明白了事情原委,少陵帮人的时候竟是算了我一份,若不是之前已经知道这事,估计现在便一头雾水了。
我礼貌的笑笑:“这是少陵和流年的意思,你不用谢我,还有这些银票,你也知道我要走了,也用不上……”
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第一张赫然写着“凭票付足大洋五千——义和庄”的字样,
大概也有别的面值,厚重的一摞搁在桌子上,让我有些惋惜……
话说这钱庄虽然和商会是一体的,打着什么振兴商业齐一商志的旗号,但只要战争一来,就像这样只是轻轻扫到,整个青城的商会便不堪一击了。休说我日后不回来,就算回来了,难保这银行还能安然存在……
我索性大方的推辞,心里打着自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