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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冷笑,左格尔的易容术怎会有此境界,渐渐平静下来,朝紫颜笑道:“少爷故意唬我,我却不怕,既然要学尽少爷的本事,不能半途而废。”
紫颜凝视他良久,比预想的日子提前了,或许并不是坏事。如今的长生与初见时不可相较,若他能借此凝铸沉着的魄力,就可练就一颗易容师的心,真正登堂入室。
长生暗忖,为何少爷会说“往事之痛”,他记不起的过往是令人痛苦的?紫颜是否对此了如指掌?他想开口相询,又怕三日后再获一次伤心。可是,少爷提醒了,说他会禁不住,岂不是叫左格尔占了便宜去?
“你去吧,我要静一静,你最好回房去看书。今趟比试你出不了手,改日或有机会,不要事到临头无法承担。”
“是。”长生释然地退出了屋,是的,高远的抱负怎能止步于这一回?若学会了少爷的平常心,未来的风雨不过是耳边呢喃的絮语,即使偶尔惊眉动心,也将化作绕指温柔。
约定日子的前夜,萤火一身风尘回到了紫府。
长生没想他一去就是两日,见他平安回来,去厨房多加了几个菜。晚膳时分,难得紫颜也出了屋,四人围坐在方桌边,银狮驼水火炉温了烧春酒,黄花梨镶云石面的桌面上,珍果、野蔬、香花、茶点极其丰渥。
侧侧拨亮了灯芯,回首笑道:“人齐了。”
长生正待为萤火倒酒,却见他取了四只晶莹的紫玉杯,从腰间的一只皮囊里倒出色如纯漆的黑酒。香气肆意在席间游走,紫颜赞了一声,萤火恭谨地道:“红豆生了一对龙凤胎,艾冰特意托人捎来的龙膏酒。”将第一杯端与了紫颜。
侧侧喜道:“她真是有福气。”紫颜接过酒,递到侧侧面前,“这是波斯的名酒呢,你且尝尝,沾沾喜气。”
酒色流光溢彩,侧侧微抿一口,“葡萄酿的?”紫颜点头,转头对萤火道:“你累了,明日在家歇着,不必陪我去。”长生吞下一大口,酒味醇厚,沁入心脾,倒像是饮了甜浆,浓烈的香甜盘踞在喉舌,被辛烈酒气一冲,囫囵咽下了肚,唯留一抹涩中带苦、甜中有酸的滋味绵长回荡。
“好喝,可惜我们不在苍尧。”长生多喝了几口,为艾冰夫妇欢喜,闲下来问道,“萤火你莫非到了关外?”
萤火眼中精芒一闪,道:“说到关外,玉翎王起兵了。”
玉翎王即北荒苍尧国王千姿,与紫颜等人打过交道,长生想到那人的手段,心有余悸道:“千姿野心真大,连北荒这种地方也要打打杀杀。”
“北荒对中土而言是荒僻之地,对他来说却是驰骋的天下。”紫颜像是洞悉前因后果,淡淡地道,“战祸既起,关内是否驻扎了精兵?”
“先生料事如神。早在千姿出兵前,关内已屯兵五万遥相呼应,受此震慑,旒密、帕亚、塞克普里、西岚等七个小国率先投降了苍尧,临近诸国战事频起,想联军对付玉翎王的不在少数,可惜……”萤火似乎不忍再说下去,仰了脖子灌酒。
兵贵神速。紫颜叹息,那人真动手时如风驰电掣,席卷万里河山。唯有如此气魄,才配得上称霸三十六国、一统北荒的雄心,也唯有这等杀气,会令他的亲生母亲亦深深畏惧。无数白骨累积的功名战绩,千姿走出了他的第一步。
倘若霸业最终有成,后世的百姓将称颂千姿的功德,而他试图建立的不朽帝国将徐徐散发大国的魅力,与煌煌中土鼎足而立。但此刻能看到缥缈未来的人万中无一,世人对他的口诛笔伐将永不停止。
断不了功过是非,能评说的只有史书。千姿明白,因而无视任何人的阻挡,恣意地要闯出他的天下。紫颜当时就看见,那秀绝的皮囊下藏了一头域外雄狮。从在天泉山相遇时起,他渐渐洞悉了千姿与关内的交易,这位一帮之主买卖的是疆土社稷,竭力讨好当今太后,为的即是此刻的声援。中土无须真正出兵,只要在关内驻扎大军,就可令北荒大多数小国疑神疑鬼,胆战心惊。
萤火道:“艾冰传信说,玉翎王百忙中给了无数赏赐,都是看在先生的份上。”
长生想起骁马帮那些人,微微感到寂寞,闷头喝了几口酒。
“鞘苏国战况如何?”紫颜问道。
萤火迟疑了一下,“方河集已关闭,就在十日前王城被占,国王不知所踪。”
侧侧在意地凝视紫颜,鞘苏国有他故人的后代,多少与他处不同。隔了千山万水,知道了又能如何?她轻叹一声,为紫颜将酒满上。对酌杯中物,难消许多愁。紫颜默默饮了,忽道:“这酒,为姽婳她俩留一点送去。”
萤火应了,长生惦了心事,急急地道:“你去查左格尔的来历,可有眉目?”
“此人身份未明,只知多次收购幼童,买过大量药材。好在那时在苍尧,他偷走剪子后艾冰即绘影描形查了他的去向,这一路进京有迹可循。这是他沿途停留的地点。”萤火奉上一张地图。
有艾冰夫妇在关外搜集情报,加上玉狸社旧部残留的势力,整个江湖仿佛又在他的掌控之中。萤火在这刻微微感到了骄傲。
“特意折去了尼卫……”紫颜沉吟。那里是波鲧族可能出没的地方,左格尔是去追捕逃走了的卓伊勒,还是要去搜集鱼人泪?无论如何,当日他是刻意亲近他们,未必不知鱼人泪真正的功效。既然如此,左格尔的易容术怕有几分斤两。
屋外沉沉的夜色,宛如龙膏酒郁结成的一腔心事,在至深至黑处,有一簇灯焰般的亮光在跳动,等待燎原。
三日后的玉观楼,闻讯前来的看客很多,熙攘的人群被照浪的属下尽数挡在楼外。紫颜穿了侧侧亲裁的一件紫丁香闪色五彩锦衣,和往昔一样花光耀目,照浪遥遥见了,立即迎了过来。长生捧镜奁入内后,红漆大门即在身后关上,听到吱呀声响过心头,他犹疑地回头一望。
易容容易,易心却难。他强自镇定,不时流出的不安,像虫蚁痒痒地爬过心头。
此刻楼内除了几个侍奉的黑衣童子外,只有照浪和左格尔在等候。两张黑漆夔龙纹高案上陈列各式易容器具,靠左格尔的一边放了一只茜色玛瑙小柜。四周围屏俱已撤去,当中留了一张黄花梨扶手椅,铺了芙蓉翠鸟绣垫。长生留意到椅子边安置了玫瑰紫熏炉,心想照浪真是周到,转头见紫颜眼角有淡淡隐忧。
他认识少爷多时,懂得如何分辨笑意里丝缕的异样,当下心中一紧。
紫颜瞥见姽婳屋里那只玉匣被左格尔抱在手里,视线不曾停留一分,对了照浪道:“出题吧。”照浪笑道:“你坐定了再比不迟。”引他到另一边高案旁入座。长生本想跟随,照浪摇了摇头,指了当中的扶手椅,左格尔笑眯眯地望着他。
长生哼了一声,坐在椅上,四面的金柱恍若铁牢栏杆,将他禁锢其中。
“这回他想为长生卸去易容,还其本来面目,不知你可愿比试?”照浪居心叵测地朝紫颜道,“如果你答应了,他又有本事还原旧貌,就算你输了。”
长生高声接口道:“笑话,我有没有易容,自己会不知道?再说,我家少爷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算得什么比试?”
“既然你深信未曾易容,又何妨一试?我若还原不了,就是我输,相思剪也当拱手奉上。至于紫先生,高手过招未必要真的动手,静待结局也是一种乐趣。”左格尔挑衅地道。
长生满腹狐疑,他这两年来多少知晓了易容术的手段,每日洗脸敷面照镜,从未发觉半点易容痕迹。左格尔号称是易容师,说下这等看似十拿九稳的话,莫非易容一道尚有紫颜未透露过的玄机?
“既然来了,就依你说的办。”紫颜事不关己地说道,悠然地翘起一只脚,靴子轻轻地上下晃动。照浪皱了皱眉,深恨他这种万事在握的悠闲。
长生见紫颜竟然允了,失望地看了他求助。紫颜冷然不顾,要他自己拿定主意。长生心想这是少爷的试炼,要不动心,须先挺过此关。既然走到这步,他一咬牙,毅然对照浪说道:“罢了,他要用我的脸去验证谬论,只管请便。不过,我若有半点损伤,别拦着我揍他。”狠狠冲了左格尔道,“连同少爷和卓伊勒的份。”
左格尔嘿嘿一笑,“易容要动刀,岂有不受伤的,我定会还你一张好好的面容,想要什么模样都成。”
“不必。有少爷在,哪有你班门弄斧的地方。”长生冷哼一声,依然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这混账能用他的面皮?他越想越气,重重坐在扶手椅上,嘎吱的一声,怨气满溢。
左格尔暗自得意。他寻出了人心的缝隙,这是北荒行中最大的收获,发觉了这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