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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这是巴勒高彦酒店最豪华的套房,卧室一律是欧洲中古式样的木家具,陈旧却典雅,每一处包金和镶嵌都出于名匠之手。这也是盖达尔最喜欢的房间,他没有结婚,也没有父母和孩子,一个人住。他有一套很大的房子,但是他不喜欢那里,始终都是流转在各个宾馆的套间里。有的时候他会带着不同的女伴,更多时候只是一个人。
闪电横过天空,盖达尔忽然看清了黑暗里坐在他不远处的人,他惊得几乎要站起来,双腿却没有力气。
“你好,盖达尔议员。”
有人打开了灯,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正坐在盖达尔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嘴角有一丝礼貌的微笑。他双手交叠起来压在膝盖上,手中压着一柄打开保险的“柯尔特”。
伊瑞娜从灯的开关那边走了过来,走到酒柜边,“要苹果马丁尼么?”
“我只要苹果汁,马丁尼加冰给盖达尔议员,他要安静一下。”林说。
盖达尔没有拒绝,接过整杯的马丁尼,略略品了一口,而后整杯灌了下去。
“我以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胆大,但是面对枪口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颤抖,看来人人都是怕死的,”盖达尔的脸色略微恢复了正常,“听说您从不打空枪,猎犬狐。”
“我不是为了杀人而来。”林说。
伊瑞娜又给了盖达尔一杯马丁尼。
“谢谢。”盖达尔用手暖着杯子。
连续几杯烈酒,盖达尔有了醉意,“不要希望胁持我会改变高加索的政局,你们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放了我,我保证你们平安的离开这里。”
“我知道您是最倡导处死鲍尔吉的人,为什么?”林提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L。M。A。有,鲍尔吉有,我也有。我为了我的立场。”盖达尔居然还能笑起来,他并不长于酒量,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林点了点头。
“你们要我用什么来交换我的命?”盖达尔摇晃着杯子,“只要我能够接受。”
“我们不需要谈交易,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易可谈。我不会杀你,因为杀了你也没有用。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盖达尔议员的房间是不会有人搜查的,我们需要一个暂时的藏身处。”林平静地说。
“需要在这里呆多久?”伊瑞娜问。
“深夜三四点钟的时候人最容易疲倦,我们要在那个时候比较容易避开警卫。”林看着窗外的大雨,“希望那个时候雨能够小一些。”
伊瑞娜醒了过来,因为壁上的挂钟响了。她趴在那张宽大的床上睡着了,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被子。林坐在沙发里,就像没有动过那样看着一本书。而盖达尔已经歪倒在沙发中了,也许是因为恐惧,他不停地喝着酒,很快就醉倒了。他没有尝试过反抗,因为知道面对猎犬狐不会有什么机会。
“时间到了么?”伊瑞娜问。
“我想差不多可以行动了。”林说,目光依旧落在书上。
书挡住了伊瑞娜的视线,林的手里捏着一柄四五英寸长的掷刀,刀锋上晃着灯光的橙黄色。他合上书站了起来,悄悄把刀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拿他怎么办?”伊瑞娜束起披散的头发,找来一把剪刀,从腰间开始剪掉了整幅裙子。她的长裙下穿了贴身的裤子,只不过剪短了裤脚。
“让他睡吧,不必……”林这么说着,忽然止住了。
伊瑞娜看见他凝视着桌上一叠白纸,像是出神似的。
“西奥?”
“没事。”林回过神来,“伊瑞娜,帮个忙,去把电梯口的两名警卫解决掉。但是不要下楼,楼下还有大批的便衣。”
林把盖达尔扔到了床上,伊瑞娜的脚步声已经远去。林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酣睡的盖达尔。他再次确认伊瑞娜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之后,提起了那把柯尔特手枪。他将一只雪白的鸭绒枕头压在了盖达尔的头上,枪口深深的陷进了枕头中。
只是扑的一声轻响,微微溅起几片羽毛,黑红的血从枕头下缓缓流了出来,浸透了雪白的床单。
林关闭了所有的灯光,无声地走出总统套间,反手闭门。
11
“摇乐猪”酒吧,深夜下起了大雨。
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从外面的狂风暴雨里大步进来,他没有打伞,但是那身衣服是防水的,他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点燃了一支上好的哈瓦那雪茄。识趣的侍者立刻迎了上去,把他引向酒库后面的小间。
他慷慨地给了一百美圆的小费。侍者惊喜起来,男人歪了歪嘴露出一丝捉弄的笑容,“‘年轻时受点小挫折会令你老来有大回报’,希伯莱的谚语是这么说的。手心的疼痛很容易忘记,那也是一种经验。”
侍者退去了,抽雪茄的人打开了门。
似乎始终不停地喝着酒的年轻人这一次破例没有捧着杯子,他站在一盏昏暗的铁皮吊灯下抽烟,一身昂贵的黑色小夜礼服正在滴滴答答地滴水。
“看着真是狼狈,为什么深夜叫我出来?这里是高加索,不要让我惹上什么麻烦,我不想上西方联军的黑名单。”抽雪茄的人抱怨着,“你去哪里了?湿透了。”
“刚从外交部的酒会回来,猎犬狐杀了盖达尔议员。”年轻人简略地说。
“好家伙!这个孩子现在变成了快刀手,居然杀了右翼最亲西方的议员。”抽雪茄的人带着赞叹的语气。
“但是也有坏消息,如果我没有猜错,授权杀死彭·鲍尔吉的暗杀令在盖达尔死前被签署了!”
“天呐!这个局势的变化太快,有多少把握?”抽雪茄的人面孔僵了一下。
“盖达尔临死前有一份秘密文件通过国家特务局的巴特尔上校被送出,我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份文件有九成的可能是杀死将军——猎犬狐的出现意味着L。M。A。依然在支持将军,这是右翼绝对不愿意看见的,更不容将军从他们的手中逃走。”年轻人的脸色阴沉。
“我们现在还能指望谁?猎犬狐?”抽雪茄的人紧张地舔着嘴唇。
“他无疑会尽快出动去保护将军,甚至冒险带他离开。”
“他能做到么?”
年轻人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不是他的能力问题,而是彭·鲍尔吉的意志。我太了解彭了,他那样一个男人,胸膛里流着草原英雄的血,立志拯救他的人民,却要祈求神去救赎他自己的心灵。”
“好吧,看猎犬狐和鲍尔吉的了。这对我们,就像俄罗斯轮盘赌,别人帮你转转轮,我们只能下注,输了还要买单。”抽雪茄的人耸了耸肩膀,“我还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么?”
“我要自己去看看将军。我有一个列表,需要这些东西装在一辆越野吉普的后箱里,明天中午之前要。包括一支远程狙击步枪,带光学瞄准镜,要可以发射超距射击的钢芯弹,一支高射速的突击步枪,还有催泪手雷、消音器、匕首、红外夜视镜、速降绳索,我还要伯莱塔的十毫米大口径手枪,足够的弹药和能跑五百公里以上的汽油。”
“等等!等等!我的记忆力不好,我需要做个笔录。”抽雪茄的人抓下帽子,急忙从怀里摸笔,拿笔杆挠着他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他的头发是银色的,里面夹着少许的褐色,杂乱得像是野草,锋利地向着不同方向伸展。
“你要杀死一支军队么?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你是个怪物。但是你不需要一支队伍跟随你么?”他一边书写一边抬起眉毛,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痕穿越了他的眉毛,扫过他的眼角。这道多年前的伤无疑差点夺走了他一只右眼。
“不需要,我一个人去。你的手下如果有任何一个被猎犬狐捕获,都会是巨大的麻烦。学院能够从任何人的嘴里获得他们想要知道的秘密。”年轻人直接拒绝了。
“好吧好吧,不和你争。你是超级英雄,我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我清楚。”抽雪茄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骄傲。
“你这头西伯利亚雪熊也这么说,听起来倒像是嘲笑。”
“没有,没有。”抽雪茄的人举起双手满面坦诚的模样,“我可都是好意。”
他站了起来:“好了,没问题了,那么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另外通知你接货的时间。”
“不介意的话,请送我一程,我得去找身衣服换上,我还需要一个医生。”年轻人的声音略显疲惫和沙哑。
抽雪茄的人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略显苍白。
“你病了?”他疑惑的问。
年轻人抬起胳膊,接近他腰间的地方,小夜礼服裂开了,正在缓慢地渗出鲜血来。
“猎犬狐对我开了一枪,在黑暗里。只是擦伤,不过挺深,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