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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阳春(正文完)_派派小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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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太烈,兄弟想是喝不太惯。」 
阴寒生见他一杯下肚后眼角微湿,以为是酒气冲得,暗忖自己不该拿这等烈酒过来,正欲换回拿桂花酿,却听怀风道:「不是喝不惯,实是许久不尝此味,甚为怀念,不知不觉心有所感罢了。」 
阴寒生心中一动,微觉奇怪,「这酒是北人常喝的,南人少有喜好这等烈性的,兄弟以往曾居北方不成?」 
怀风出神片刻,怅然一笑,「这等旧事,说他作甚,大哥今日能来,兄弟高兴万分,值此佳节,咱们举杯邀月赏菊吃蟹,喝他个不醉无休可好?」 
说罢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他心中有事不愿提及,阴寒生如何看不出来,顺着他话道:「说的是,这等月圆人圆之夜,正该开怀畅饮才是。」 
两人自客栈分手后已有一段时日,抛开愁思,再见自有说不完的话题。阴寒生略微叙述一番自己回家后如何铲除异己,怀风也便说些千锋返家沉烟嫁人的琐事。 
两人有佳肴相佐,边聊边饮,举杯不停。怀风酒量本就不宏,那烧刀子又冲,螃蟹没吃两只,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字句也含糊不清起来,醉倒在桌上。 

怀风骨子里一段愁思缠绵不去,是以醉得甚快,只是喝得倒也并不算多,睡到后半夜时酒意便已去了大半,朦胧中只觉身在床上,因口渴难耐,便半合着眼要下床倒茶喝,一翻身却翻不动,腰上似被什么东西箍着,后背也靠着个温热的胸膛,竟是被人整个儿抱在怀中,这一下吃惊非同小可,酒液登时化作冷汗一涌而出,心头升上一股惧意,想也不想,手肘向后一击,左腿同时反踢,便听噗通一声,身后之人落到地上,伴着哎呦一声痛叫。 
今夜月色正盛,屋中便未点灯火亦隐约可辨,怀风翻身坐起,便见一人坐在地上揉着肚子,抱怨道:「兄弟这觉睡得可好,怎的还在梦中打起拳脚来。」 
「大哥?」 
怀风一愣,赶忙下床去扶,「大哥可有哪儿伤着了?」 
阴寒生被搀起坐到床上,待怀风点起灯烛撩开他内衫一照,只见肚子上一块红印,已然略微见肿。 
怀风一看之下甚是尴尬,讪讪道:「小弟喝多了,睡中梦到与人打拳,不想竟伤了大哥。」 
赶忙找出消淤止痛膏来与阴寒生涂抹。 
那膏药是拿薄荷、红花等物制的,抹上后清凉去痛,怀风见那红肿未再加重,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大哥怎的睡在这里?」 
阴寒生系好内衫,笑道:「你醉得狠了,家中又无下人服侍,我恐你睡下后要茶要水,便在你床上一道眠一眠,好有个照应。倒不料兄弟梦中也要勤练武艺的。」 
怀风身上亦只剩一件内衫,外袍想是让阴寒生除去了,虽肌肤不曾裸露在外,但也颇觉不自在,又听他一通打趣,登时羞红了一张脸。 
他肤色本就白皙,这一红晕满颊,灯下看来端的是秀丽无伦,阴寒生看得呆住,脱口赞道:「兄弟生的真是好看。」 
顿一顿,又喃喃自语,「竟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一般,好生眼熟,莫不是前生的缘分。」 
前半句说的中气十足,这后半句话却是含混不清,犹如蚊呐。 
怀风只听清前一句,便即愣在当地,惊诧之下不知如何接口,阴寒生亦觉自己造次,一时不晓得如何圆场。 
这般愣了片刻,怀风先笑了一笑,「男子汉大丈夫,首推人品才学,生得好看管什么用,大哥又来取笑我。」 
阴寒生见他不恼,也自松了口气,「兄弟说的是。」 
到了此时,怀风已酒意全无,见阴寒生已然睡在自己屋中,也不好再请他去客房另住,只是他自同怀舟有了肌肤之亲后,于与人同床共枕一事着实惧怕,便不肯再回床上去睡,有心到千锋屋中将就一宿。 
「大哥,我睡相不好,若是与人同眠,少不得梦中动手动脚,倒伤了别个,如今我酒也醒了,不劳大哥惦记,这便去别屋里睡下,大哥便睡在这儿不要挪动了吧。」 
阴寒生眼神一暗,蹙了蹙眉,「何必如此麻烦,你上床来,咱两个将就半宿也就是了,我有了防备,你便再练拳脚我也是不怕的。」 
怀风便笑微微不言语。 
阴寒生见他只是站着不动,知道勉强不得,只得点点头,「如此也好,兄弟这便去吧,再不睡下,天就要亮啦。」 
怀风便出得门来,到千锋屋中躺下,临去前却不曾留意阴寒生目光,竟是直勾勾钉着他身形,直至门扉阖上。 

因秋日天高气爽,时症不似春夏之时繁多,来看病的人便渐渐少起来,阴寒生退了客栈在药师堂中住了几日,见怀风每日里闲来无事,便道:「我家一处别苑离此不远,逆江而上不过两三日船程,兄弟左右无事,不若随着我去游玩小住一番如何?」 
怀风正是闲极无聊,闻言欣然附议,嘱咐了伙计看守铺子,两人略作收拾,翌日便在江口雇了条船,往上游行去。 
船行两日,到了一处江岸,江滩在此分为几股,除却中间一条宽广水道,另有两股各向南北分流,阴寒生嘱咐船家将船驶入南边一条水道,顺流又行一日,到得傍晚,水道陡然加宽,水流变缓,两岸可见片片浅滩,滩上芦苇处处,沙鸥盘旋。 
站在船头极目四望,天高江阔,落日将江水染作橘红,点点白鸥于江面一俯而过,瞬间便自水中叼起尺鱼寸虾,一派静谧宁和。 
怀风看的心旷神怡,忽觉船身一偏,驶向岸边,不多时便在一处浅滩靠了岸,仓中传来阴寒生一声唤:「兄弟,咱们到了。」


第五十章

岸边有一处木板搭就的小小码头,码头上系着几只小船,两人上得岸来,前行不远,便见一座木屋,屋前挂着几张渔网,一个黑脸汉子带着个十二三岁少年正给几条鱼刮鳞。 
那汉子三十来岁,见了阴寒生,扔下手中物事迎上来,恭恭敬敬行礼道:「少主。」 
见阴寒生身旁的怀风甚是面生,一面行礼一面偷偷打量。 
「嗯。」阴寒生略一点头,「你养的马呢?」 
「有,在屋后,才喂了草料,小的这就去牵。」 
「捡好的牵两匹过来。」 
「是。」 
不一会儿,汉子将马牵了过来,一匹杏黄一匹红棕,均是皮光毛滑,一望便知是精心饲喂出来的。 
阴寒生拍拍马头,「马喂得不错。」 
汉子一咧嘴,「少主亲自吩咐下来的差事,小的怎敢怠慢。」 
阴寒生微微一笑,意似嘉许,那汉子便如喝了蜜般,脸上露出股得色。 
「这里距别苑还有十余里,咱们再骑上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招呼怀风上马,阴寒生一甩鞭子在前带路,两人沿着一条小径向东驰去。 

到夕阳余晖尽没之时,阴寒生遥遥一指,「前面便是我家别苑了。」 
话音一落,一座依山而建的庄园已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院墙绵延数里,俨然竟是一座城镇。 
这庄子外墙以青石砌就,高有丈余,坚固异常,在南方殊为少见,庄子大门前有四名青衣仆役,人人手持云头刀,身形颇为矫健,见着两骑远远奔来,皆凝神戒备,待行到近前,看清其中一人样貌,齐齐躬身请安。 
「少主。」 
阴寒生嗯了一声,便有两人将大门打开,另有一人高声通传,「少主到。」 
阴寒生进了门,吩咐道:「叫庄管事到桂轩来见我。」 
领着怀风向内便走。 

这庄园远处看来已觉甚为宏大,当真身处其中,更觉如迷宫般曲折迷离。怀风绝非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以往在京中所见宫宇宅邸不计其数,却也没见哪户人家能将府邸建成这个样子,单以占地方圆来计,竟是连大内皇宫也要稍逊一筹,不由惊讶非常,暗忖这位义兄家中究竟以何为业,竟挣下如许大一片家业,且听他口气,此处竟还只是一座别庄,那本居之所又该是何等规模,更是心惊,想起他祖上争权夺利之事,也便颇有感悟。 
这庄园之内屋宇连绵错落有致,院落之间植了无数花草名木,杂以假山流水,不见富丽堂皇,却另有番清逸悠远之境,显是建庄之人胸中颇有沟壑。怀风边行边看,暗暗称赏不已。 
阴寒生见他饶有兴致的观景赏花,特意勒住马缰放慢步伐,笑道:「这庄子是先祖所建,本是历代家主居住之所,几经扩建才成今日这一番样子。家叔因当日一时落败,便另择一处地方隐居,廿余年经营下来也别有气象,如今家叔以韬光养晦之地为本,这里反倒成一处别苑了。」 
说罢指一指那些屋宇雕栏,「这里虽不及皇宫华丽,倒也颇有些可观之处,只是今日天色已晚,看不真切,待明日我再陪你细细赏玩。」 
怀风顺口便道:「堂皇富丽之气自是不及,但论房屋之多,只怕是皇宫也及不上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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