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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寐罗。我已经想过很久了……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们重新开始。”他深吻着寐罗的嘴唇，一边沉醉地喃喃自语，“我爱你，寐罗。让我爱你、让我守着你，我最爱的……弟弟……”
寐罗眨了眨眼睛，已经干涸很久的眼眶又涌出泪水。“……我知道了，尼亚。”
尼亚搂紧他加深了亲吻，带着无限的喜悦和感激。
尼亚立刻去公司递交了辞呈，然后和寐罗一起花费了几天的时间收拾好房间里的一切。
准备离开的那天，正是寐罗当初来到他家里的那天。
“那时候你才只有这么高……”尼亚用手比划着，“绿色的眼睛像猫一样，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你也才只有这么高而已！！”寐罗冷哼着，一边把最后一点东西塞进行李箱。“知道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想法是什么？……好讨厌的卷发……”
尼亚笑了起来，一手拉扯着自己仍然卷曲的头发，“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头发啊……”
“可是现在我很喜欢。”寐罗凑过来亲吻了一下尼亚抚弄头发的手指。“尼亚的一切，我都喜欢。”
“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们吵架、你把番茄汤从我头上浇了下去？”
“那次是你把面包扔到我脸上在先。”
“不，明明是你先把沙拉酱抹上我的衬衫……”
“拜托尼亚，那不是一回事，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我记得很清楚……”
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拌嘴，寐罗拎起话筒。“是、是，好的……嗯。”
他放下电话，朝尼亚笑了笑。“搬家公司。他们说路上堵车，大概还要20分钟才能过来。还有……”他环视着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箱子，皱了皱眉头。“你的书可真多啊，尼亚。他们说忘记了带绳子出来，我去买点好了。还需要什么？？再想想……”
“……应该……没什么其他的了。”尼亚扫了一眼。
“那么我赶快去买。”寐罗说着，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真是冒失。”尼亚望着他跑过的地方带倒的东西，笑着摇摇头。
果然，搬家公司在20分钟后准时来到了。只是……
寐罗却一直没再回来。
尼亚呆呆坐在房间里，茫然看着员工们掏出麻绳开始捆绑那些整理好的箱子。耳边纷纷乱乱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后来那些人围上来说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挥挥手赶走了他们。
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全部消失以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尼亚一直保持着坐在地板上的姿势——手臂拢住双腿默默地等待——寐罗离开时的姿势。
阳光慢慢消失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一片死寂。
尼亚仍然茫然地坐在那里等待，仿佛下一刻就可以看到寐罗笑着推门进来——“对不起，尼亚……”
然而那个下一刻却没有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无声流淌。
夜风透过窗吹了进来，拂动着尼亚凌乱的碎发。
房间里很安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
尼亚坐着，如同已经石化成一尊雕像。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想着，绞尽脑汁地想着，直到想得头痛欲裂。
其实不用太费力，他可以知道寐罗的想法。……真的。有时候尼亚能够感觉到他们两个就像一个人，共用着一个思想、一双眼睛、一种感情……除了是两个身体以外。他知道寐罗想的什么。
他甚至可以用寐罗的口吻说出来。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尼亚，你终究不是我。你永远无法脱离开周围的一切。我已经放弃了很多、我知道放弃那些所要付出的昂贵代价和巨大痛苦，我不要你和我遭受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心情……那太残忍。
我始终就是孤独一人。从被遗弃的那天开始，即使是被你父母收养，我也始终是孤独的。我无法融入到你们的生活、你们也不能真正接受我。在家里、在学校里、在社会里……在哪里都是一样。所以我不在乎失去什么，因为那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可是尼亚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有着很多无法割断的东西，那些不是你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你做不到，谁也做不到。
不要因为我而失去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相比之下，你应该放弃的。是我。
放弃我吧，尼亚。
你把宝贵的感情给予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要不起。
那样珍贵的东西，我不敢占有。
我也不值得拥有。
没必要为我难过。我不过是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而已。我想我这一生也只属于那样的生活。
我不想说我爱你。唯一要说的就是，忘记我，尼亚。
尼亚默默地完成了寐罗对自己的话，想象着寐罗转身决然地离开——所有的感情一瞬间支离破碎、化成粉末，飘散在夜风里，消匿在黑暗里，淹没在尘埃里。
爱情。
想要疼惜。珍藏。呵护。想要努力去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东西。
却在指间这样流失。
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如果当初他不是对寐罗表现出那样强烈的抵触和敌意、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好好地珍惜这个弟弟、如果他那时候能够轻轻安抚着寐罗那颗受伤的幼小心灵、如果他愿意分出一点点的情意和关心给他——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一个拥抱——一切不会是今天这样。寐罗不会离开。
然而现在他离开了。
并且再也无法找回。
尼亚知道这次是真正地失去了寐罗。永远地。
他轻声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闭上眼睛。
蓄积已久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