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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川夫人,久仰大名。”菊音早些时候见过相川猛,她只觉得那个老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虚伪。但是,就算相川秀人害她落到现在的境地,她也不讨厌他;同样的,他也不讨厌眼前的这位美智子夫人。事实上这个“久仰”来得相当莫名奇妙,但面对玲人和秀人的生母,菊音并没有局促不安的心情,好像她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她一样。
当菊音还是天才少女Daisy的时候,她见过玲人的“母亲”,一个称不上坏,但是庸俗而冷漠的日本女人。玲人曾经告诉过她,自己小时候是在九州的孤儿院生活,一个热衷慈善的美国人和他的日本太太领养了他,谁知道刚过去不久,美国的养父便因车祸过世,养母改嫁后,对自己虽然不坏,但却多少缺了几分感情。
当时的菊音就觉得,玲人好像童话里被恶意的女佣抱走抚养的乞丐王子。
“Helix Carter是寄宿学校,而且对特优生提供全额奖学金,我来这里读书,对家里也好些。”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况且,养父很喜欢网球,我也喜欢。”少年说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淡淡的喜悦。
菊音想起养母愤怒的眼神。但她比玲人幸运,至少她和养父母、同父异母的哥哥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即便养父母离婚,父亲对她也是很好的。
可是偶尔,俩人还是会谈起同样都毫无印象的亲生父母,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他们要抛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如果在他们身边长大,现今的自己又是什么样?
互舔伤口也罢。就连悲伤的谈话,也因为和理解的人在一起,而显得没那么凄惨。
现在,玲人的生母就站在菊音的眼前。她有太多话想问,替玲人,也替自己。
菊音尚未想好怎么开口,美智子已开口道:“我已经听说了冥婚的事情,可怜的孩子。”
“你想逃么?”下一句话,美智子扔下了重磅炸弹,不等菊音回答,她却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放弃吧,没有人能够逃离相川家的。它像一个噩梦,一个诅咒,逃得了一时,哪里又逃得
了一世。如果可能,我真想帮助你,尽管我无能为力。”
“我不会放弃的。”尽管没有料到美智子会这样对自己说,菊音仍旧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的朋友们都还没有放弃,我也不会。”
美智子呆愣了片刻,呓语一般地重复着:“朋友……朋友……”忽然她又吃吃笑了起来,道:
“你怎么知道,你的朋友不会背叛你?”
“我不知道。 ”菊音摇了摇头,“但是我相信他们。”
美智子又笑了,她偏了偏头,像是沉浸在什么甜美的回忆里:“是啊,我也曾经……相信过。但在利益的面前,友情太不堪一击了。你还这么年轻,当然不会明白,可是总有一天,理想会对着现实低头,你会发现自己孤军奋战,无可依赖。到最后,连奋战的希望和勇气都失去,只想麻木地渡过自己残余的人生。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倒不如一开始就放弃得好。”
菊音沉默了片刻,她想起很多事,想起被医生宣判左手再不能长时间打球的时候,想起玲人自杀时的绝望,想起发病时生不如死的痛苦。可是她也想起,幼时比赛获胜的喜悦,和手冢见面时纷飞的樱花,还有在青学众人的鼓励。
失去了很多东西,可是得到的永远比失去的更多。所以——
“就算会失望,我也不要放弃。”菊音说,眼中有光芒闪动:“也许我的确不明白你说的那些,可是我不是你,就算会撞得头破血流,那也是我自己的人生。”她又想了想,那个卡在喉咙里的问题最终还是蹦了出来:“你放弃的部分——也包括玲人么?”
美智子的神色却没有菊音想象中的震惊或者羞愧,反而是有些茫然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玲人?”
菊音终于意识到,美智子一开始说到冥婚时的反应,平静得堪称异常。
“她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正在这时,秀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她为了自己逃跑,早就把亲生孩子当做累赘抛弃掉了。母亲大人,我说得没错吧?”
美智子退后了一步,面上闪过一瞬的畏惧,却强自镇定道:“为了迎合相川猛的欢心,不惜制造这场荒谬婚礼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从未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你不过是个恶魔罢了。”说罢,她看一眼菊音,道:“记得我的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秀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随机转向菊音,笑道:“你不用理会她。她……”说着,他竖起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过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如此,和自己的儿子相看两相厌,果然是相川家的家风呢。”
菊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
秀人又了沉默片刻,脸上依旧挂着那张微笑的面具,说:“她一定是在问你,想不想逃跑吧?”
菊音警惕地看着他,自从进入了相川家大宅,这还是第一次和秀人单独见面。她没有回答秀人的问题,问道:“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不知道玲人的存在——不,玲人从来没有提过,他有一个在日本的兄弟。”
以前,因为他俩长得太过相似,而秀人对玲人的事情又了若指掌,若非今天美智子奇怪的反应和秀人说的话,恐怕菊音真的无法注意到这个盲点。
秀人耸了耸肩,道:“我和玲人的确是兄弟,只不过大家都忘了而已。”忽然,他猛地欺近菊音,嗙地一声,用手肘狠狠地砸在她身后的木柱子上。菊音反射性地一闭眼,她被困在柱子和秀人之间的窄小空间中,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的呼吸。
耳边飘来秀人的话语:“你可以恨我,也可以忘记我,任何人都可以忘记我——只要你记得玲人就好。”
同样的恨意,菊音却猛然感到,秀人的恨,也许不仅仅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与此同时,她也第一次发现,在优雅和冷酷之外,他声音里隐藏的深深的痛苦。
呼吸的热度离开了,菊音睁开眼,对方已经拉开了距离,背对着她。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座坚硬的石雕。
菊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知道克里特迷宫么?”突然,他开口问。
不明白秀人为何突然提到克里特迷宫,然而不等菊音回答,秀人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克里特国王弥诺斯欺骗了海神,为了惩罚他,海神让弥诺斯的女儿疯狂地爱上了一头公牛,并生下了一只丑陋的牛头人身的怪物。弥诺斯为了掩盖丑闻,将野兽锁在克里特迷宫里,让雅典城每年供奉给他百名童男童女食用。最后,英雄忒修斯杀死了这头牛怪,并娶了国王的女儿阿尔阿德涅为妻——大团圆结局,多好。”
他嘴上挂着讥诮的笑容,对菊音道:
“聪明的阿尔阿德涅,你送给忒修斯的线团可要拿好了,不然,可是没法走出这迷宫的。”
“什么意思?”菊音茫然地看着他。
“不懂么?不懂也好。”秀人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好准备成为新娘吧,我敢保证——后天你会很累很累的。”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填着,慢慢坑着。
真相实在是酝酿得够久了。
☆、第 57 章
菊音在几个侍女的帮助下穿礼服。
她像个人偶娃娃,任凭人吩咐着行动,没一处自由。低头看着那身价值不菲的白无垢,她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菊音本就是受美式教育长大,越前家的寺院虽是和式,但无论南次郎还是龙马,生活方式几乎也早就西化了,几时穿过这么繁复厚重的和服?
然而等待多日机会,真正要逃,也只有离开相川家本宅前往神社举办婚礼的这段时光。说是神社,实际上也和南次郎家的寺院没什么太大差别,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相川家的私产——
当然,这几天,松岛也好好地带她走过这一段路了。
如果他们不来,要怎么办?
菊音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你怎么知道,你的朋友不会背叛你?”
Ku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