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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
“老实讲，其实这个计划差点儿夭折。”吴哲苦笑了下，“作为卖点，‘Arbitrary’强调‘任意性’，我们为这个试作型1号机器人设定的荷尔蒙系统，是由电脑随机组合而成的。结果建好这个系统后，我们在全国各地征集了数千名志愿者，却没有一个能与他产生感应。”说着，深深看向许三多，“——除了你。”
“……我……”许三多还没来得及答话，吴哲突然向前一扑，猛地按住许三多的肩，“拜托了！三多！现在能帮表哥的只有你了！”
许三多被吴哲的‘气势’吓了一跳，愣愣开口：“怎、怎么帮？”
“很简单。”吴哲紧紧按着许三多的肩，双眼炯炯有神，“——请你作为他的主人与他共同生活，让我采集实际运行中的研究资料！”
“共同生活？！”许三多转头看了一眼培养皿中的‘男人’，难以想象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何况自己本来就比较内向，不擅与人相处，就算是人形电脑，可和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从早到晚同处一室，着实令他紧张不安。
“放心放心，你是他的主人，掌有主控权，他不会扰乱你的生活的。”吴哲一脸认真地解释，硬是掩住心虚——要是他告诉这个小表弟，其实‘Arbitrary’系列的电脑连性格都像人类诞生那样随机组合而成，岂不是会把许三多直接吓跑？
“可是……”许三多仍旧犹豫不决，“我从来没用过人形电脑，要是弄坏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吴哲知道他有些松口了，立马再接再厉，“这个你放心，现在人形电脑耐磨耐损耐消耗，就算是丢给车子撞、从飞机上跳下来、潜到海底打捞物品都完全没问题！”说着，转身在桌上一顿翻找，扒出一巴掌大的小册子递给许三多，“这是我为‘Arbitrary’系列写的‘使用说明’初稿。你只要看看这个，平时不用管他就行，后面的内容得你俩实际相处后才能补充。”
见许三多皱眉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吴哲眼珠子一转，附到许三多耳边小声道：“这个机器人是专为试验开发的，属于试作品，不能上市的。所以，只要这个系列开发成功，你作为实验者，最后可以以半价买下它哦。”说着，搂了搂许三多的肩，“无限公司最新型号的人形电脑，以半价购入，对你们学生族来说，多划算啊！”
高端电子产品谁不想拥有？许三多被他说得有点动心，但仔细一算，等工作后还得买车买房、购置其他生活用品，不禁又皱了眉：“我一定得买下他么？”
“哈哈，那倒不是。”吴哲知道许三多向来节俭，赶紧解释道，“如果你觉得用着顺心，当然可以买下来。如果不喜欢，试验结束后就直接交给我们公司回收。”
“回收？”许三多有些不明白，“你不是说，试作品不能用于出售么？”
“是啊。”吴哲抬手，按下遥控键，关掉了投影，“所以回收后，就得将他解体，用他的配件再重造另一台人型电脑。”
许三多睁大了眼，回头看了看那‘男人’，眸中流露不忍。
吴哲叹口气，拍拍许三多的肩：“所以啊，其实对于我们这些人形电脑研发者来说，我们还是希望看见每台人形电脑都能遇到一个能跟随一辈子的好主人，建立这个‘荷尔蒙配对系统’，也是为了找出最适合的人与机器人的组合，借以降低人形电脑的淘汰率。毕竟，就算他是机器，但如今有了和我们一样的思维和感情……这样被抛弃、被销毁，其实还挺残忍的。”说着，解嘲地笑笑，“每个人形电脑公司，都有专门负责销毁机器人的‘回收部’。这个部门的员工都是拿最高的工资，只因他们每日都得面对这样的心理压力。”
静静听吴哲说完，许三多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既然明知电脑可能会遭遇被主人丢弃、被回收销毁的命运，为什么……还要将它们做成人形？为什么……还要赋予他们与人一样的思考能力？让他们会痛、会难过、会有各式各样的感情？”
吴哲愣了愣，爬梳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轻笑了声：“也许是因为……不论哪个时代，人都想掌有对其他物种的绝对控制权吧。被控制的‘物种’越高阶、越接近人类本身，便越有一种满足感。”
许三多咬唇不语。吴哲叹了口气：这小表弟心软，善良，看着憨，其实想得多，想得多，时常就把自己给绕进去，越想越难受。看来，他应该是不会答应参加这次试验了吧……
“表哥。”许三多忽然出声，认真地看向吴哲，“我帮你。”
吴哲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了神才明白：“你是说——你答应参加这个计划了？”
“嗯。”许三多点点头，转而望向那个紧闭双眸的‘男人’，“我只有一个要求……试验结束后，如果我还没有买下他的经济能力，可以让我分期贷款么？”
吴哲有些惊讶，皱了皱眉：“三多，你别勉强自己。”说着，敲敲培养皿，“表哥知道你不忍心看他被回收处理，可‘无限’公司的产品算是当今业内最高端的了，这钱就算折了半也不算小数目，如果用着觉得不好，不需要或者不想要，你真的没必要硬买下来。”
许三多梗着脖子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培养皿中的‘男人’。
见他这模样，吴哲叹口气，挠挠头：“……这样吧，咱们先不谈这个问题。最终你怎么决定，以后再说。咱就先从试验开始吧。”
许三多终于点了点头。
“你还得回打工的地方吧。”吴哲看了看表，“待会儿我亲自找车把他送去你宿舍。”
“嗯。”许三多从挎包里摸出一张磁卡递给吴哲，“这是我寝室的钥匙备份，你进去直接刷这个就行了。”
“OK。”吴哲接过磁卡，拍拍许三多的肩，“记着表哥的话，放松点儿，别紧张，也别太刻意，就当作一个朋友那样自自然然地相处。每周日，我会向你采集相处状况的资料。”忽而想起什么，笑道，“你俩‘荷尔蒙’相配指数极高，相处起来应该是很容易的。当然，如果实在不称心，试验结束后别客气，尽管交给我们回收就好。”
许三多沉默了会儿，终于点点头。吴哲从实验桌上下来，拍拍衣服，揽着许三多走出了试验室。
第 3 章
从‘乐味轩’回到寝室时，已是晚上8点。看着屋子里那像是装运了一台大型立式空调的纸箱，许三多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打开灯，换了拖鞋进屋，许三多将挎包放在桌上，转去水槽边洗了手，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这纸箱，有些紧张，有些好奇，也有些兴奋。
脱下外套，许三多蹲在纸箱旁看了半晌，拿出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划破塑胶封条，揭开箱盖，从一堆泡沫纸中露出一个银色睡袋。许三多伸出手，缓缓拉下睡袋拉链——无限A…01沉静的面容，立时展现眼前。
盘着腿坐下，以手托腮，肘撑膝盖，许三多歪着脑袋静静打量着‘无限A…01’——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如此直接地长时间观察人形电脑的长相……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是个真人，虽然心里明白这只是个未启动的机器人，可许三多仍有种近距离下直盯着陌生人看的局促和害羞，于是看了一会儿便匆匆别过脸去，从桌上拉过挎包，翻出吴哲给的说明书。
吴哲曾说过这只是初稿，果不其然，写得极为简略，既没按正规格式写，也没排版。略过前面的‘Arbitrary’系列简介，许三多首先翻到了正式说明的第一页——1、初次使用请先充电10小时：方法一，交流电；方法二，太阳能。
太阳能？许三多望了望窗外深浓的夜色，放下说明书，在纸箱侧边儿一摸，果然找到了塑胶袋封着的交流电连接线。拆开封袋，掏出电线，拿起方块儿状的电源插头一看，只见插头背面贴着一张示意图，图上是一条代表电线的直线，一直连向男性生殖器的图案。许三多一愣，赶忙摸到电线的另一端，一看之下，那端口竟真的连着一根银针般粗细的接头！
不是吧？！许三多不可置信地拿起电源插头，反复看了看示意图，确认无误！腾地想起以前每回问成才机器人怎么充电时，成才总是笑得一脸暧昧地拍拍他的肩：“你还小，我可不想‘污染’你。”——敢情机器人充电都是用那……那个地方啊？！
脑中不可抑制地出现成才给那美女机器人充电的画面，许三多炸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