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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微讶，一皱眉，将单子收好。戴上安全帽，拐个弯儿，向南面驶去。
……
“无限”公司是现今业界三大顶尖电脑制造商之一，其研发部位于市区南面桓侯街46号。花了约半小时车程，许三多终于抵达目的地。在警卫处登记了名字后，提着盒饭乘电梯直达12楼。
“——叮。”电梯门开了，许三多走出电梯，左右望了望，然后朝长廊右边儿尽头那个房间径直走去。
“咚，咚，咚。”许三多用力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没动静，叹口气，又狠狠一顿猛敲。终于，房间里传出一声好梦被扰的不爽呵欠。许三多也不急，就站在门外静静等待。没过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唰地一下被拉开，顶着鸟窝头的俊雅青年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三多？”
许三多摇摇头，伸手替吴哲理了理额发：“吴哲表哥，你又在公司熬夜了吧？”
看着娃娃脸的青年不赞同的表情，吴哲睡意去了大半，嘿嘿一笑，揽着许三多的肩将他推进屋去：“忙嘛。”
许三多和吴哲本是远房亲戚，前些年曾祖去世，二人头一次聚在家乡祖屋。明明性格经历都差异很大，却一见如故，极为合得来。几年后，吴哲被‘无限’公司聘用，来了这个城市。而在他被提升为研发部主任那年，许三多也刚巧考上了这里的大学。
吴哲是个爱生活爱休闲的主，可一旦工作起来又常会过份投入，以至废寝忘食，这点两兄弟倒挺像。吴妈妈知道儿子这个性，于是拜托许三多替他看着点儿吴哲。来往几次后，许三多便摸出了规律：吴哲爱去城中各地寻觅美食，只有当熬夜加班累得撑不住了，才会叫份外卖随意打发。
“开发新产品？”许三多被吴哲带到桌边坐下，从提袋里拿出盒饭递给他。
“可不是嘛。”吴哲接过盒饭，掰开方便筷，“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就算你是老牌儿大公司，但若不能及时更新换代、迎合消费者新需求，很快就会被淘汰。”
许三多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他是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位远房表哥，人长得帅，脑子又聪明，一路重点连读到博士，刚满三十就当上了‘无限’电脑公司研发部主任……虽然他俩差距不小，可许三多心里仍是默默向表哥看齐。俗话说“欲求其上，必得其中”，目标定得高点儿，才更能鞭策自己。
“老实说，这次计划不太顺利，主要是一直找不到试行的机会。”忿忿戳着那盒红烧牛肉饭，吴哲有些苦闷地抱怨。
“没问题的。”许三多坐在吴哲身旁，认真地看着他，“表哥，你一定能行。”
“谢谢。”吴哲苦笑了下，挟了块牛肉塞进嘴里，“可惜时间不等人啊。这不是搞艺术，得看市尝看时机。周五前要是再不行，可能就得改计划了。”
许三多是学文的，自然不太懂，只能有些紧张地坐在一旁，静静聆听。
“三多啊。”吴哲嚼着牛肉，又塞了口饭，太干咽不下，于是鼓着腮帮子冲许三多道，“麻烦你去对面研究室替我把水杯拿过来一下。”
“哦，好。”看着这位帅表哥此时不计形象的样子，许三多忍不住笑了，站起身，出了房间，向对面长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走去。
吴哲拍拍胸口，戳戳饭盒里的土豆牛肉，起身转过去找份儿报纸看——
“——哔！哔！哔！哔！哔……”突然，堪可媲美卡巴基斯杀毒软件报警声的高亢蜂鸣猛地响起，从对面那间屋里不断传来。
吴哲神色一凛，用手背一抹嘴，立刻冲向走廊对面。
第 2 章
“表哥！”许三多手里端着水杯，无措又惊惶地僵在原处，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警报蜂鸣，看见吴哲冲进屋，连忙道，“这、这是？我没动哪儿啊？”
“别慌别慌。”吴哲接过水杯放在一旁，两手搭上许三多的肩，像是瞧一件宝贝似地瞧了许三多半晌，两眼直发光，“……三多啊，果然，果然你就是表哥的福星啊！”
“诶？”许三多不解，愣愣看着吴哲。那蜂鸣声仍旧响个不停。
“具体的等下再说。”吴哲拍拍许三多的肩，“现在，咱们得先解除这‘噪音’。”说着，走到一旁，倾身探头，在墙上的内嵌式认证器前进行眼角膜确认。
“——嘀。”认证通过，吴哲转回身，冲许三多笑笑，指指上方。许三多眨巴眨巴眼，抬头望去——
银白色金属天花板，自动折叠式打开。可容纳两个成人站立的柱形培养皿，缓缓降下。培养皿内封着一个紧闭双眸的男人，年约三十，穿着标识其身份为新出厂未开封机器人的特质连身衣，沉静的面容，却隐隐透着潜藏的力量，如一头沉睡的猛兽。
许三多怔住，他从没见过这类型的机器人。为了吸引消费者，各家厂商总把人形电脑做得俊秀精致，就像人类终极追求的完美艺术品。然而，这个机器人却像人类一样有着缺陷：作为男性机器人，他的个头不算高；容貌不够俊美，甚至带着丝粗犷，加上眼角和额头的细纹，更透出一丝沧桑……若和市面上畅销的人形电脑放在一起，外形落于下风，但，却足够特别。
“三多。”吴哲走到许三多身边，指了指培养皿上方那个球状感应器，刺耳的蜂鸣正是来自感应器下方的微型音箱，“要制止这‘噪音’，就靠你了。”
“我？”许三多一愣。吴哲笑了笑，伸手按下培养皿上的开关，接着便见闭合的门立即开启。
“来，把手放在这儿。”吴哲指了指机器人的左胸，那是心脏的位置。
许三多不解地望着吴哲，吴哲只丢给他一个“相信我，没错的，这事儿只有你能解决”的眼神。
报警似的蜂鸣持续传来，刺耳得让人头疼。见吴哲是铁了心不采取其他措施，许三多只得伸出手，有些不确定地，缓缓前探，将手掌贴在了那个‘男人’的心脏位置——瞬间，感应器停止了蜂鸣，许三多反射性地一下缩回手，惊讶地看向吴哲。
“别怕。”吴哲搭住许三多的肩，略带自豪地看向培养皿中的机器人，“这就是我为‘无限’公司秘密研发的新机种——‘Arbitrary’系列试作型1号机，代号‘无限A…01’。”
“那为什么……我？”许三多望向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刚刚贴在对方胸前的手。
“知道这系列为啥取名‘Arbitrary’么？”吴哲靠着实验台坐下，眼里闪着亮光，“Arbitrary，意即‘任意性’——这个系列的卖点和创新处，就在于此款机器人不再像其他人形电脑那样千篇一律的完美无缺，而是像人间百态，像造物主不经意间创造而成，更接近于真人‘有缺陷’但却‘独一无二’的特点。”说着，眼中染上了一丝兴奋的色彩，“这个系列标榜的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的特色外形，以及……”目光转向许三多，微微一笑，“——与主人命中注定般相遇的奇妙概率。”
许三多一愣，忽而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那个‘男人’：“你是说——我跟他……？”
“没错。”吴哲点了点头，拍拍培养皿，“刚才那个蜂鸣，不是警报，而是‘他’感应到了‘你’而发出的讯号声。”在许三多不解的注视下，吴哲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状遥控器，对着投影仪按下开关，屏幕上立刻映出构造实验图，“在‘Arbitrary’系列中，我们首次加入了‘荷尔蒙感应系统’，为每台人形电脑设定了他们独有的荷尔蒙类型。”
“人与人的配对，归根究底，可说是彼此的荷尔蒙在相互吸引。”吴哲转头看向许三多，笑着用笔指了指他和培养皿中的‘男人’，“每个机器人独有的‘荷尔蒙’系统，将会寻找与之互相吸引的人类，并在感应到相配的荷尔蒙后发出提示讯息音，有效范围为半径五米以内。”说着，故意冲许三多挤挤眼，“当然，这讯息音是临时定的，最后还得改，不然如此恐怖的提示音，不但吸引不到顾客，还得把人吓跑了。”许三多也忍不住笑了。
“也就是说，‘Arbitrary’系列的人形电脑，将不再只是人选择机器，同样的，机器也在选择人。”吴哲转着手中的笔，微眯了眸子看着投影屏幕，“不再只是简单的‘购买’，而是千千万万机器人里脱颖而出的‘唯一’。不再只是单方面由人类‘指定’，而是完全互动性地‘选择’……不确定的概率性的东西，往往比一个既定的模式更吸引人，不是么？”
许三多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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