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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谁人都无法想到,将这间屋子的门推开后,转开机关,墙边再移开的门中却是往下走的一段石阶。
石阶很长。
明明是夏末中仍旧带着几分暑气的季节,在这里却是有着一种冷寒之气。
原随云,无花,丁枫三人先后而入。
周围静的可怕,随着仅有的脚步声断续而起,竟是更衬出了一层让人无端恐惧的惊怖之感。
然而原随云和无花两人却仍旧面色淡然,似乎完全不为外物所动。
黑暗的世界本就有着这样一种力量,对于已经失去光明的人来说,这些情况还不足以让他们害怕。
却是在刚到了尽头的时候,本是死一般静寂的石狱中骤然开始,都似乎震动了起来。
无花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放开原随云快速向前冲去,不断摸索着前方石壁。
那石壁也在震动着,手指刚触上去,就已经被震的微微发麻。
然而无花还在摸索,直至他找到了一处缝隙,直至他摸到缝隙上的铁锁。
无花退后一步将手铳对着铁锁点药。
下一瞬就是一声巨响,火星气弥漫,碎尘飞溅。
火铳强劲的后座力推的无花向后一踉跄,可是紧一步后,无花便抬起腿用力横扫,踢向石门。
一阵轻微的震动后,无花已然跌在了地上。
他此时一条手臂,一条腿,半个身子几乎完全没有感觉,勉强撑着,连移动都动不了。
所幸那石门被他尽了全力终于裂开一条明显的开口。
那里传出了一种地狱般的声音。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声音。
尖锐,呼啸。
每个人只觉得仿佛有千百根针在刺着他的耳朵,又从耳朵钻入他的心,他的人也似将被这种声音撕裂。
你全部力量都能被这种刺耳的声音所摧毁,根本顾不得再想任何事,任何人,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是用两只手紧紧塞住耳朵。
但声音还是能透过了手掌,顺着耳朵直直的钻入人心,紧扭,猛刺。
这种声音有着让人的精神几乎完全崩溃的力量,有着逼人发疯的气势,甚至让人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不惜牺牲任何代价来换取停止这种声音。
要他死,他都情愿。
但是下一瞬间,这让人疯狂崩溃的声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无花喘了口气,笑道:“看来你,还是想要自己的耳朵的。”
原随云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这样做有用么?你怎就知道那程潇雨一定在里面?你那手铳是为了关键的时候对付我的,只能一发,如今没有火药,没有弹石,那东西已经完全没有用了,为了就别人的性命,你便是能连你自己最大的砝码都舍了?”
无花慢慢站起来,扶着墙微笑道:“我自然是不知道单凭我现在的条件能不能将石门打开,程潇雨在不在里面我也完全没有把握,虽只有几面之交,但程大人是我的朋友,但凡那里有着万一的可能性,也总是要去做的。”
他冷笑着讥讽道:“好一个朋友,好一个悲天悯人的圣人,七绝果然一心向佛,慈悲为怀!让人敬!让人赞!”
无花叹气道:“我自然知道你肯定不理解我,其实又有能明白你心里的想法?你说你疯的寂寞,难道这句话就是假的了?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明晰,只有一个人承担着的孤寂,那种力量才是真的能让人发疯。”
原随云脸色猛变,冷声大笑道:“怎么?七绝的同情心还要用到我身上?还要装出一副伪善的样子普度众生了?真是佛门的高徒!”
无花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怎会想到我要可怜你?我不过就是问问罢了,能从你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当然会很高兴,毕竟你不痛快的时候,几乎都会让我很痛快。”
他笑了笑,道:“人的劣根性啊,难道我就不能有了么?贪嗔痴怨,你不都经过一边,又何谈看破看透,得了圆满?”
他顿了顿,坦然道:“至少我现在还不曾看透这些,所以现在你生气,我很高兴。”
一向颇沉得住气的原随云脸色难得铁青了一瞬,只可惜无花他看不见,否则定会要笑出来了。
但是下一刻,他又长长的吐出口气,摇头笑着道:“无花啊无花,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能使计谋。我布局已近尾声,你何时察觉,竟要乱我心?”
无花淡笑道:“我不信凭着公子的本事不知我手中有火铳,将程大人设计进来不过是让我把那发弹石用掉,以免过后乱你计划罢了。”
他笑着继续道:“当然,这东西我每日贴身,且是极为警觉,或偷或强,这些都是你的骄傲和智慧所不允许的,此刻设计此局,与其说是在我的性命和程大人的性命中让我选择,难道就不是你想看看,所谓的人性,还有没有值得你付出的地方?”
原随云敛下眼睛,慢慢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中有着释然,却又有着决绝,就如同心无旁骛的雄鹰,展翅震羽、直击长空前的坚毅。
他笑着道:“能识得七绝,果然是随云之幸。”
原随云话一说完,便随着丁枫远去。
无花摇了摇头,向着刚刚石门的方向摸索着,果然找到了正瘫在里面的程潇雨
程潇雨现在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就好像有一百只蜜蜂围着自己不停的扇着翅膀。
他全身的衣物都已被汗水湿透,整个人早已虚脱的躺在地上喘着气。
就像是刚经历过到地狱里去和恶鬼们搏斗了一场的噩梦,整个人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无花寻过来的时候,他也正勉强的撑起身子。
无花笑道:“如何?没聋吧?”
程潇雨喘息着道:“万……万幸。”
他话一说罢,却又抓住无花的胳膊,声音微哽着道:“无……无花……你那火铳……”
无花微挑了眉,笑道:“怎么,你想要怪我范了军纪王法?”
程潇雨怒道:“胡说什么呢?那东西可是你用来保命的?”
无花微笑道:“不是。”
程潇雨怔住了。
无花将手铳收进自己袖子里,道:“那是我用来报仇的。”
程潇雨听罢却是愣了下,随即恨声道:“没错,别给着机会让我出去,否则我定要抽了那家伙的筋!关进大理寺衙门里将酷刑都给他上一个遍!”
无花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近旁的脚步声又响起,二人侧头过去,却是丁枫举着火把过来了。
他先是蹙眉看着无花和程潇雨抿了抿唇,随即才微笑道:“主上让我带二位贵客出去,并嘱我转告二位,这几天暂且好好休息一般,过些日子天气不错,主上将邀二位,爬山共游。”
程潇雨闻言愣了一下,转头向无花试探问道:“那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无花叹气道:“不错,爬山多半都为赏景,一个瞎子,又爬的哪门子的山。”
何为江湖何为侠
后世有名的北京香山位于北京城西郊,金代的皇帝在这里修建了大永安寺,也即甘露寺。寺旁建行宫,经历代扩建,直到了乾隆十年,才被定名为静宜园。
提起香山,处于无花上辈子那个时代的任何人都会想到红叶。
每值秋季,漫山遍野便会红得象火焰一般,即使在秋风的肃萧中,仍能彰显出生命的勃发和激情。
古树参天,林木成行,泉流淙淙,亭台层层,端的是幽雅宜人之极。
只可惜,会有这种记忆的人,起码得是乾隆后期生活过的才可。因为会在秋天变成红叶子的黄栌树,那是乾隆年间才种的。
而且现在还是夏末。
就算是有其他会变红叶子的树,现下还绝对都是绿油油的一片无疑。
无花此世虽然从未爬过这座山,可他上一辈子却也是游玩过起码不下三次,有能看见红叶的时候,也有看不见红叶的时候。
不过他现在唯一的感慨,那就只剩下了一个。
科技发达,有着人工铺就的石子路和能直达山顶的缆车,爬山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
至少现在在极为原始的嶙峋土路上,对于抓着树干,探着山坡,还要慢慢往上爬的瞎子来说,这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件十分的不幸。
他现在可以肯定,原随云的心眼其实很小,逮到机会总是要报复回来。
其实上山的大路哪怕此时并不完善,那也绝谈不上有什么困难。
但此时原随云带的路绝不是无花以前走过的任何一条路。
这路也不知道他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抓出来的,乱先不说,还到处都是陡坡,故意让他们爬得筋疲力尽。
无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