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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抓住了他。
在他刚刚冲出去没有几步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那股力气如此之大几乎要让他被拽得后跌下去。他不稳地倒退两步，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丢人地跌倒；而后他喘息着回过头——他看到那张让他永远不能忘记却永远都得不到的脸孔，那让他的心脏泛起尖锐的痛楚。
“要是你决定去买衣服，”那个男人说，“商场在那边。你也不必这样着急。”
“……我知道，谢谢，”他忍着眼泪说，想要甩开对方的手，“谢谢你提醒。”
寐罗看着他，仿佛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而寐罗是不会理解的。寐罗不会明白自己在无意中给他带来了生命里最大的快乐和痛苦，即使寐罗并没有做什么；那些纯粹思想或者内心的东西，虽然都只是他自己繁衍出来，但毕竟是寐罗给了他一个可供构想的主体和世界。他曾经一度沉浸于此不能自拔，但所有人都认为他这样是完全错误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武断地认为他的行为是错误的？？仅仅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不符合这个社会普通意义上的标准或是规律？？但那些标准和规律是上帝决定的吗？！……
不，不是。是人类自己界定的。他们没有理由认为他的行为不对。他们不能这么判定。没有人给他们权力来评价他的生活或是衡量他的行为——即使他是个众人眼里无法理喻的精神病人，他也不认为他们就能为此而对他的一切评头论足，并给他一个让他愤怒的结论。
他是正常的。或者，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正常与否这个概念。
“为什么你要这样？”寐罗再次问到，声音充满困惑。“他关心你。”
他僵硬地点着头。“……是的，他关心我，”他说，“以令我痛苦的方式。”
“……你想要什么？？”寐罗又问，“什么才是你所能接受的？？”
他苦楚地沉默着。不能说他再也不会渴望寐罗。他从没有停止过对寐罗的渴望。他想要爱情，他想要好好活着，他想要像其他人一样能够发觉生命所带来的快乐喜悦并享受那些。他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家，有爱他的人和意味着幸福的花朵。他想要被那个人握着手将他带入一种新的生活——能够让他感觉到温暖美好的，另一个世界。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找不到那个寐罗。而面前的这个却有着和尼克洛斯他们同样的目光和想法。
“你到底想要什么？”寐罗再次问了一遍，“什么才是你所能接受的？？”
他仍然沉默了片刻。最后他说，“……被这个世界抛弃。”
寐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困惑表情。“……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不被需要，”他回答，“不被需要的往往该被抛弃。”
“尼克洛斯在乎你，”寐罗说，“他们都在乎你。并且……”
“让一个在乎你的人总是为你生气着急甚至伤心是罪恶的。”
寐罗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问到，“难道死亡就能解决一切吗？”
“也许不能，”他平静地说，“但当你睡着时，至少能让他人不再担忧。”
作者：THE_LAST_1 2008…8…29 10：3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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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没有死。他买了衣服，回到公寓，抱起梅尔跟它道歉，然后去给它准备吃的。
当他蹲在那里看着小猫狼吞虎咽地吞着食物时，他觉得自己是这么的糟糕。他刚刚甚至想要抛弃它——在他自己明知道被抛弃有多痛苦的时候，他却不停地抛弃着一切无辜者。他不想成为像他母亲那样的人。他从来不想。……然而为什么他却像她一样地令人发指？？
在他看着它的同时，另一个人则在看着他的房间。
他知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完全不可能会花上这么长的时间来参观；只要有个半分钟就足够把这里看个遍。然而对方似乎仍然在打量他的房间，或者借助他的房间来看他的生活。他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值得挖掘的。尼克洛斯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并且此刻一目了然。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慢慢地移到窗边，他知道对方在看窗外的风景。
如果那副破败不堪的庸俗场景也能被称为风景的话。
他曾经想要在窗台上摆些花，就像过去那样，至少一些矢车菊能够让他的房间生动点，或者意味着他内心深处仍然对幸福的渴望和期待之类；但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不能分辨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是心如死灰还是仍怀希望。他甚至不能很好地把握自己的内心——就像他总是不能控制好他的情绪。一个总是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失常的人是没有能力来评判自己的。所以他没有买那些可能会为他带来更多伤感的植物。况且摆在这间房子里实在不太合适。
而他很可能会被那些更加往复无常地带入过去那些痛苦之中。
他还不够痛苦吗？？还是说这种滋味是没有尽头没有底线的。生活在不停地试探着他能容忍痛苦的底线——它不停地给他更多，给他更深，它想要知道他能够忍受到何种程度，而他此刻依然活着也许意味着他所承受的这些还不够，还远远不够。那么，什么才是够呢？？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是这么坚强——他忽然发觉，自己是个如此坚强的人。
作者：THE_LAST_1 2008…8…29 10：39 回复此发言
88 回复：『MN』真实世界by：ka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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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HE_LAST_1 2008…8…29 10：41 回复此发言
89 回复：『MN』真实世界by：katt
尼亚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坐在那里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再次摇摇头。“不。”他说，一边继续收拾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方式收拾，那些动作仿佛只是借以掩饰他此刻复杂情绪的一个幌子，而他也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但他却仍然不能停止。他继续毫无次序地让自己的手底忙着，一边还要担忧是否在之后会找不见某些他需要的东西。
“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寐罗劝说着，“而且比这里的环境要好——也许……”
“我不认为环境能够对我起什么作用，”尼亚回答，“除非你拿我当作真正的精神病人。是的，他们需要好的、平静的、宁和的环境，最好有天空和湖水，有让人情绪稳定的树林，有世外天堂一样的风景和好听的音乐之类的。……但我不是。不管你心里是否同意，我从不认为我哪里有问题。我很正常。并且那些外表上的平静并不意味着内心的平静——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那更像某种精神催眠。……我不想被催眠。绝对不想。我不想为了能够让自己感到安慰而选择生活在那种自欺欺人般的假象当中——我很清醒，我需要清醒。我必须清醒。……好吧，你可以认为我这番话的本身就意味着我不正常。……也许我就是个病人。这没什么好逃避或否认——因为我的的确确有过病状，在其他人眼中不正常的人都是病人。但就算是病人——”他突然顿住了声音，好一会儿想不起他该如何说下去，他不知道被什么突然被打断了思绪，原本顺畅的思绪莫名其妙地断开线，变得不再连贯和完整。“我……”
“就算是病人，”寐罗低声提醒他，“你刚才说到这里。”
他张着嘴，用了几秒钟才捕捉到寐罗提供给他的这个信息，“……是、是的，”他说到，终于再次找到他刚刚断掉的那截思绪继续说了下去，“就算我是个病人，但病人也会有权力要求什么——尤其对于这样一个……这样一个严重的病人来讲，你们应该给他一点点宽容，给他一些耐心和爱。他的要求，如果他的要求是合理的，那应该被得到满足。……我很明白我的状况，我会给自己开方子，我知道该怎么医治自己——而你们并不了解我。甚至医生也不能。除了自己，除了自己不可能再有任何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你明白吗？？”
寐罗没有出声，继而别开脸近乎烦躁而无奈地看着一旁斑驳的墙壁。“明白，”他说，“你不希望我们打扰你的这份生活——这是你给自己的处方。而其他人的处方都是一张废纸。”
“可是……”尼亚痛苦地摇了摇头，用手扶住额头用力地摩擦着，“可是我多希望——我多么希望能够在他人好心为我开出的药方里得到治疗，恢复健康，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努力有所成效，让自己能够在那些好的方子里康复起来，得到宁静和快乐，而不是……上帝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微仰起头闭紧眼睛，烦人的头痛又开始折磨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