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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想了想,道:“姐妹们过生日,没有过于丰厚的寿礼,不过或诗或画,或是一扇一纸,将我做的两色针线拿出来,再配上一些笔墨,颇过得去了,平常给姐妹们都是这样。”
雪雁答应了,谁说黛玉不做针线?原著上薛姨妈生日还有两色针线送呢!
次日她便将寿礼预备妥当了,等着到时候送过去。
因元春省亲,府里人人疲乏之极,雪雁却是精神健旺得很,偶然一回路过院子门口,可巧遇到凤姐带人收拾园内陈设等物搬出来,她便上前请安,一眼瞅见凤姐身后众人抬着的东西中有好几件紫檀器具金银家伙和一件铜绿斑斓的鼎颇为眼熟,不禁一怔。
这是林家的东西!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她跟林如海在库房时见到过。
尤其是那个青铜鼎,乃是周朝古物,她记得最清楚。
大观园里的陈设器具固然大多都是采买来的,但是正殿中的古董书画紫檀器具金玉玩意一时采买不到,纵能买到,也未必有那么多的现银去买,买来的还不一定能比上林家积累了一百多年的好东西,因此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挪用了林家带过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当初一时卖不出去,卖出去也怕被人压价,贾琏就没有全部变卖,只是变卖了田庄地产房院和笨重的大家具大家伙,剩下的好东西都运了回来。
雪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凤姐骤然见到雪雁出现在园子门口,登时吃了一惊,很快定下心来,含笑道:“你不跟着你们姑娘,怎么有空去园子里来顽?”
雪雁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我们姑娘夸栊翠庵的梅花好,我想去求一枝来给姑娘插瓶。”
凤姐忙道:“那妙玉素来乖僻,你快别去,没的梅花求不得,倒惹一番闲气。你们姑娘若是想要梅花,一会子我叫平儿给你们送去,别去园子瞎逛,仔细撞到搬运家伙的人。”
雪雁笑着答应了,转身离去。
凤姐放略略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认为雪雁能认出这些东西,但是毕竟得小心。
雪雁本打算回来说给黛玉听,好叫黛玉圆谎,不料遇到司棋拉她去给迎春画样子,只得过去,途中叫了一个小丫头道:“替我回去告诉我们姑娘一声,姑娘说的梅花,我竟没求到,一会子琏二奶奶打发人送去。”
小丫头记在心里,跑过去告诉了黛玉。
黛玉正在屋里看书,听了这话十分不解,叫紫鹃抓了一把钱给来人买果子吃,仍在不住思索,没过一盏茶工夫,就见平儿送了一对联珠瓶过来,瓶内插着两枝鲜艳梅花,色若胭脂,香欺兰蕙,不禁赞道:“好俊梅花,你们奶奶怎么打发你亲自来?”
平儿往屋内看了看,不见雪雁踪迹,便回答黛玉的话道:“我们奶奶说在园子门口碰到雪雁去栊翠庵想给姑娘折两枝梅花,说是姑娘要的,奶奶因说妙玉脾气不合群,就没让雪雁过去,特特打发我给姑娘送来。”
黛玉忙笑道:“怎么劳烦你们奶奶费心?我不过白夸一句,谁知雪雁倒记在心里了。”
平儿闻听雪雁确是为了黛玉去折梅花,心神一松,放下梅花便即告辞去回凤姐。
至晚间雪雁回来,黛玉立刻便拉着她到里间,叫紫鹃在外面看着,方开口道:“你拿着我在琏二嫂子跟前当幌子了?不然她怎么巴巴儿地打发人送两枝梅花来?亏得你记得先告诉我,我便说是我遣你去的。只是我瞧着还不如你干娘年后送的两盆红梅盆景好。”
雪雁叹气道:“这是来试探咱们呢!”说着将在园子门口的所见所闻告诉黛玉。
黛玉叹道:“琏二嫂子疑心太过了些。咱们家库房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件来,我都未必认得,若是我去,她必然不会如此,只是怎么疑到你了?”虽然自己父亲留了东西只有雪雁知道在哪里,但是她也不该认得库房里的东西才是,凤姐的举动倒有些做贼心虚了。
雪雁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想是我瞧起来比姑娘显得精明些?”
黛玉扑哧一笑,道:“你倒夸赞起自己来了。”
说完,放低声音问道:“你瞧得清楚,果然是咱们家的东西?你怎么认得?”
“怎么不认得?那回老爷给姑娘找孤本时,我随着老爷去了一趟库房,亲眼见了。”雪雁说话半真半假,没有把藏东西之事告诉她,“那几件紫檀家具因式样不同京城和江南,我记得真真儿的,老爷说是咱们家祖上老太爷在粤南当差时得的,金银家伙倒是炸过了,比在库房里鲜亮,所以我只觉得眼熟,不能确认是否也是咱们家的,但青铜鼎我记得极清楚。”
黛玉听了幽幽一叹,道:“你我早已心中有底,那些我原就没想过他们能还给我,何必再计较?越是计较,越是显得精神不好了。”
雪雁闻言一笑,道:“论及豁达,我不及姑娘远矣。”
她倒是想替黛玉要回来,可是一来银钱大部分被贾家花了,二来房产地亩都被卖了,下剩的古董玩意虽然很值钱,但是在大观园里摆过明显当是自己的,日后他们经济危机上来时能不变卖?到手的机会太小了。所以,自此以后,她再不想这些未必要回来的银钱东西了。
园子里的陈设收拾了两三日方完,雪雁再没有机会看一眼,因正月里不能动针线,她便跟着黛玉或去寻李纨,或在屋里躲懒,不想十八日徐氏亲自来接,贾母不愿出门,又想本家和桑家没什么来往亲戚,便叫凤姐打点车轿,送黛玉过去。
黛玉自打进京,头一回出门,神色间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
仍留紫鹃和张嬷嬷在家留守,容嬷嬷和王嬷嬷带着雪雁并汀兰淡菊清荷润竹等人过去。
及至到了桑家,徐氏又叫长子桑越、长女桑婉、次女桑媛过来拜见黛玉,黛玉同桑媛年纪相仿,桑越比她大一岁,桑婉大两岁,奈何辈分好,受了礼,忙命雪雁送上表礼,每人尺头四匹,金银锞子各一对,新书二部,宝墨一匣。
游园赏景,雪雁留心观察,谁说桑家分薄了家产?外面看着不大显,里头瞧着一山一水,一楼一阁,并不比贾家逊色,只是多了几分粗犷豪放。
雪雁恍然想起桑家初次送礼时的礼单,上头有桑隆给黛玉的东西,其中貂皮鹿茸人参样样俱全,哪一样都是好东西,想来是桑隆随着书信一并捎带来的,随随便便就送出那样一份厚礼,桑家绝非外人认为的家产日薄。想来桑家子孙三代都是行伍出身,桑老元帅和桑将军更是镇守边关,一南一北,北通东北,南通海道,都有极大的进项。
吃过酒席,更衣后吃茶,徐氏与黛玉对坐,桑婉和桑媛在下面作陪。
徐氏又备了两桌酒席请容嬷嬷王嬷嬷和诸位丫头去吃,眼前只留雪雁一人,说了一会子江南时兴的花样儿,方开口问道:“姑姑平常在府里都做些什么?”
“先前守制,不曾做什么,只跟两位嬷嬷学礼仪。现今仍在学礼仪,并读些诗书。”黛玉实话实说,顽了半日,颇为尽兴,在荣国府赴宴时,别人是不会顾及到她的情绪和喜好,然而徐氏却面面俱到,正经将她视为上宾,俗话说以客为尊,可见桑家礼节极是周全。
徐氏暗暗点头,道:“先前姑姑守制,咱们不敢打搅,如今除了服,下回我再去接姑姑,姑姑可别说不来。我们老太爷说,咱们两家是几十年的老亲,老太爷又是姑姑的亲表舅,很该多多走动,万万不能生分了。”
徐氏说桑隆老元帅的话时,黛玉立即站起身听着,道:“大表舅舅一番苦心,黛玉铭记在心,只怕你们府上太忙,我反而不好太过打搅。”
别人虽有好意,但是黛玉终究要以别人家的行动为重,不能为了走动反而给人添烦恼。
徐氏一怔,倒是有些心疼黛玉的小心翼翼,真不知道贾家是如何待她的,竟谨慎到这个份上,怪道祖父信中大不放心。想罢,忙请黛玉入座,笑道:“姑姑太小心了,老太爷和老太太若是知道,定然怨我不曾款待好姑姑。”
黛玉道:“今儿我来,就觉得宾至如归,表舅舅和表舅母若说你,我替你分辨。”
说得众人一笑。
徐氏又道:“姑姑日后有什么打算?”
黛玉微微一怔,然后道:“我一个女孩儿家,能如何打算?由着外祖母做主罢了。”她不知道她将来终身如何,她也无法自己给自己拿主意,名正言顺能为她做主的只有贾母一人,等贾母去了,轮到的是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