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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只此一子,将世上之物摆了无数。
麒哥儿被丫头抱出来,看到赵云十分兴奋,嚷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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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爱子;赵云喜上眉梢,笑对抱着麒哥儿出来的翠柳道:“放他下来自己走。”
说完,对着麒哥儿伸手;笑道:“麒哥儿,过来,到这边来。”
麒哥儿被翠柳放下来后,立时像往常一样迈着小腿往赵云跟前走;饶是他尚未周岁便已开始学步,但是途中噗嗤一声,不小心坐倒在地;半日没有站起来,顿时泪汪汪地看着赵云。幸而因带着这么一个孩子,京城家中和船舱中都不曾摆设极多家具;地上也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故而麒哥儿跌倒,只是不满没人来抱他,并未感到疼痛。
柳湘莲一干男客见状,哈哈大笑。
翠柳正欲抱起麒哥儿,却被赵云抢先起身过来,扶着麒哥儿站起,并没有抱他,他和雪雁认为儿子总要摔打才结实,眼下只是跌倒而已,并无大碍。
麒哥儿揪着赵云的袍子,见赵云不抱他,眼睛一眨,嚎啕大哭起来。
里面众人听到哭声,雪雁犹未如何,黛玉先心疼起来,忙打发婆子出来问是怎么一回事,雪雁忙劝住了,道:“麒哥儿哪一日不哭个三五回,小孩子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跌倒了哭,吃不到东西哭,奶奶只管放心罢,满船上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谁还欺负了他不成。”
黛玉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么个做娘的,也不知道心疼儿子。”
雪雁笑道:“我哪里不心疼他,都疼他得很,我当宝贝似的看着,只是这小孩子没有不哭的,等大些就好了。说起这个,出京前我带他去干爹干娘家里,只抱了欣荣姐姐家的大哥儿一回,他便哭得震天响,非得抱着他才不哭了。”
麒哥儿不仅护食,还不许她对别人家的孩子亲热。
黛玉听得莞尔不已,又听外面麒哥儿哭声渐止,方略略放下心来,道:“也不知道麒哥儿今日能抓什么东西。”
雪雁却道:“咱们都是寻常人,孩子也寻常,不是什么文曲星武曲星下凡,非得去抓四书五经刀枪剑戟,纵然抓到了这些寓意好的东西,若不好好教养,日后操心的时候好多着呢,也没见京城里那些抓周时抓了这些东西的人个个出息。”
世人总喜欢寓意吉祥,大户人家不乏吩咐奶妈丫头在孩子抓周之前拿东西教他,但是雪雁并未如此做,也觉得那样没有意思,难道麒哥儿抓了锄头就真的去种地不成?
黛玉点头笑道:“这话说得极是。”
外面早已设了大案,摆着各样东西,文有笔墨纸砚,武有刀枪剑戟,道有儒释道三教的经书,另外印章算盘钱币账册脂粉钗环玩器,一应俱全。并不是雪雁所说脂粉钗环鲜艳,她虽在荣国府多年,却并未见过别人抓周,故此如此认为,其实抓周物品皆是一样的颜色,以免孩子看到鲜艳颜色的东西便抓,若是如此的话,想来宝玉抓脂粉钗环乃因香气所致。
赵云抱起麒哥儿,将其放在案上,众人都围了上来,笑嘻嘻地看着麒哥儿,柳湘莲开口道:“麒哥儿,快抓个号东西,好有个好兆头。”
麒哥儿眨巴着眼睛,他不过一岁,别指望他听得懂柳湘莲的话。
赵云笑道:“抓到什么是什么,何必执着于此。”
麒哥儿摇摇晃晃地迈步,在众人的催促下抓起诗经,众人见了,顿时一喜,赵云脸上也觉得有些光彩,他和雪雁虽未教过麒哥儿,但是因为在船上闲来无事,夫妻二人常在一处看书,想来麒哥儿已是司空见惯,故抓了诗经。
偏在这时,麒哥儿却将诗经放了下来,抓起一块点心,便往嘴里塞,虽是抓周所需之物,但也是今日厨娘才做的点心,小小的一块,小孩子也能吃。
看着麒哥儿拿着点心磨牙,嘴角满是碎屑,柳湘莲先是扑哧一笑,随即众人都笑了。
麒哥儿坐倒在案,一双眼睛满是不解。
赵云见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命翠柳抱他进去,并告诉雪雁。
闻听麒哥儿弃书而择糕,雪雁忍俊不禁地道:“他自小就贪吃,若不是看着管着,必得吃得肚皮溜圆,难道竟应了这个?”
黛玉笑道:“能吃是福,吃得多才长得壮实。”
想着麒哥儿胖乎乎藕节似的胳膊腿,雪雁笑道:“的确是个小胖子。”
说完,雪雁回头问小兰道:“长寿面可曾备下了?”
小兰笑道:“都齐备了,只等着奶奶吩咐开席。”
雪雁向众人笑道:“因咱们在船上,终究不比在府邸里,席面略简陋些,还请各位担待。”
众人都笑道:“你说这些话就显得生分了,难道咱们还因为这个觉得你们怠慢了不成?前儿在渡口,你们也算用心采买了,咱们今儿个是来吃麒哥儿的面。”
当下上了席,里面女眷,外面男客。
麒哥儿坐在雪雁怀里,嗅着饭菜香气,麒哥儿一个劲地往桌面上伸手,意欲抓取,雪雁轻轻拍打了一下,笑道:“怪道别的东西不抓,但抓了一块点心。”说完,让翠柳端一碗熬得香浓的肉汤过来,自己一口一口地喂他。
麒哥儿喝到肉汤,果然眉开眼笑,不再闹腾了。
黛玉问道:“麒哥儿能喝肉汤了?前儿在我那里,我不敢给他喝,怕不消化。”
雪雁听了忙笑道:“不止肉汤能喝,还爱喝肉粥,昨儿一小碗的野鸭子肉粥他吃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我拦着,还想吃呢!”
黛玉笑道:“既这么着,明儿在我那里,也叫人熬一点子肉粥给他吃。”
雪雁低头拿着手帕子擦了擦麒哥儿嘴角的汤渍,笑道:“你这小子有什么好?个个儿都疼你,出京一趟,行李竟比我的还多。奶奶不知道,我大哥哥将麒哥儿三五岁前能顽能用的东西都预备齐全了,不止衣裳,还有许多绸缎,又有几箱子笔墨纸砚。”
他们离京,于连生最舍不得反而是麒哥儿,单是给麒哥儿的东西便装了十几箱子,分别时,麒哥儿也泪汪汪地回头看他,在船上几日不见于连生,也吵闹着要找,只是年纪小忘性大,十来日后便不记得于连生了。
赵云常笑说,不知道的当他们两个是亲甥舅呢。
宴毕,众人坐着说话,雪雁让了一回,说送麒哥儿进里间歇息,麒哥儿吃饱喝足以后,早已睡了,黛玉亦被鸳鸯拉进了里间,雪雁与她把脉。
黛玉见麒哥儿在摇车里睡得正香,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也学把脉了?”
雪雁道:“跟我们大爷学了一点子皮毛,若说本事,到底没有几分,把些粗浅的脉象还使得,针灸也只懂穴道的位置,并不会针灸,不过比从前只懂得一些养生之道略长进些。”
黛玉听她说是赵云所授,脸上登时一红,没有说话。
雪雁也静下心来,细细按着脉息,只觉得若隐若现,并不十分确定,道:“像是滑脉,只是又觉得浅了些,还是请随行的大夫给姑娘诊脉罢。”
黛玉点点头,出来后,可巧船只泊岸,众人便散了,各自归船。
雪雁忙命人将蒸好的岁糕回送众人,送黛玉上了抬进来的软轿,然后命人跟赵云说一声,打发大夫过去。
黛玉回到船上,闻听大夫来了,忙命快请。
鸳鸯等人放下帐子,自己带着丫头们回避,只留四个嬷嬷在跟前服侍。
大夫把了片刻,便起身笑道:“回夫人,此乃滑脉,只是日子浅,不大显,还没满两个月,此次远行,须得多加留心保养。”
王嬷嬷忙道:“竟是开一张单子出来,但凡该避讳之物都列上。”
大夫笑着应是,不但开了单子,还加以说明,又写了一张保胎的方子,道:“若是不放心吃两剂药也好,不吃也罢。夫人日后只管打发人去叫我,我跟在船上,时时听候吩咐。”
王嬷嬷谨记在心,方送大夫出去。
回来后,王嬷嬷忙吩咐人小心些,又对鸳鸯道:“奶奶房里但凡该避讳的东西一概撤下去,脂粉别给奶奶放在妆奁里,金玉古董也别摆了,奶奶身上的首饰也是别佩戴的好。”
黛玉吩咐人挽起纱帐,坐起身,斜倚着靠枕,道:“哪里就这样繁琐了?连首饰都不戴?”
王嬷嬷却道:“小心谨慎些才好,雪雁有身子的时候,都是赵大人看着,奶奶也去过几次,何曾在她屋里见到这些东西了?因此麒哥儿生下来时便比旁人重,又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吃得好睡得好长得也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