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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笑了一声,答应了。
吃过饭,二人便去书房里,赵云拟了单子给她。
雪雁一一看毕,将最近一二个月的日子都记住了,然后命小兰收在妆奁里。
过了月余,京城中文武百官并诰命等送灵回来,便得知一件石破天惊的消息,乃是忠顺王爷上书,直言弹劾侯家宁安郡马之妾逾制,家常所用有许多御用之物,又云自己是亲王爷,自己女儿是郡主都不敢用,小小一个姬妾居然能用,实在是匪夷所思,一个荣家旁支之女已然如此,何况荣家乎?于是直言弹劾荣家教女不严等罪。
荣奎顿时目瞪口呆,实不信一直无权无势的忠顺王爷竟然敢弹劾自己。
三等公更是吃惊不已,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毕竟不是自己儿媳妇和荣氏所为,没想到忠顺王爷忍到送灵之后方才发难,逾制,这可是大罪啊!
听忠顺王爷一句一条的罪过,虽然大多是荣家的,但三等公仍是冷汗淋漓地跪倒在地。
长乾帝闻言却是大喜过望,他正愁如何料理荣家,眼下因是国丧,未曾动手,怕朝臣恐慌,自己的叔叔送来这样的把柄,无损于自己的威名,岂不妙哉?
很快,长乾帝便下了旨意,查抄宁安郡马姬妾荣氏房中,果得许多违制之物,立时赐其死罪,又斥宁安郡马作为宗室郡主之夫,却未能遵夫妻之道,去郡马之职,又云侯鑫教子无方,未能修身齐家,然看在乃是荣家之故,只夺去其职,闲置家中,其妻亦去诰命。
侯家得此消息,三等公夫人立时进宫求见皇太后,请皇太后给他们求情。
皇太后却知长乾帝不曾处置三等公和三等公夫人,不过是因为自己之故,如此已经网开一面,便是她亦不敢为兄长侄子求情,涉及到了朝政,倘若忠顺王府再来一句藏匿细作,那一家子只有死路一条,只得安慰三等公夫人道:“好歹没有伤了性命。”
三等公夫人听了,心里顿时凉透了,暗恨侯鑫夫人和荣氏作孽,连累家中子孙。
雪雁得知后,却道:“胆敢那样对待宁安郡主,活该有此下场。”
赵云道:“侯家只是小事,圣人的目的乃是荣家。”
雪雁笑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忠顺王府也算是给了圣人处置荣家的名目,处置侯家乃是圣人投桃报李。我且问你,荣家可已经处置了?是否和甄家一样下场?甄家牵连官员虽多,只怕还比不得荣家牵连者众罢?”
赵云犹未回答,便听黛玉打发人来请雪雁过去,又有周鸿请赵云过去。
雪雁已与黛玉有月余未见,自是十分想念,遂换了衣裳,夫妻两个坐车过去。
刚进京城,雪雁便察觉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氛,许多人都不敢在街上走动,她看向赵云,赵云亦是面沉如水,忙命观月驾车只管往周家去,路过一条街道,便见街道那一头传来无数吵嚷之声,雪雁悄悄揭开窗帘观望。
只见一车一车的箱笼等物络绎不绝地从街头运过去,无数大车过后,又是服色依旧鲜明的高门奴仆,一个个蓬头垢面,用绳子绑了一串,被士兵押解过去,从前的张牙舞爪此时悉数不见了,唯有一脸惊慌失措。
赵云只看了一眼,道:“这条街道那一头便是荣家,是荣家道,这些都是荣家的。”
雪雁静静看了一会,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他们往日何等狐假虎威,今日荣家一败,他们落得官卖的下场,倒比主子们还好些,卖出去了还是做奴仆,不过是从这家到那家,倒是荣家的主子们或是入狱,或是官卖,都得不了好。”
赵云面色淡淡地道:“他们既享受了权势带来的荣华富贵,便该受到一朝倾覆之后所带来的苦难,别觉得他们家有谁无辜就可怜了,说到底,他们吃的穿的不都是从百姓身上剥削而来的血汗?不然,天底下何以都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雪雁点头道:“这个道理我自然知晓,他们总不能享受了富贵,却不愿意忍受贫困。”
正说着,车行到周家门口,已有人请了进去。
黛玉见到雪雁,叹道:“你来时,可见到荣家抄家了?”
雪雁道:“见到了,我们路过时,东西和下人还没押完呢。”
黛玉听了这话,道:“今儿天还没亮,旨意就下来了,命我们老爷带兵去抄荣家,又有无数禁卫军看着,不许查抄荣家的士兵官吏贪污一件东西,荣家一干大小主子皆押入大牢候审,家里的下人先登记在册预备明儿官卖。”
见黛玉面色苍白,显然想到了不知道荣国府是否也会落得如此,雪雁忙走过去安慰道:“荣家如此,乃是自作自受,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黛玉苦笑道:“愈发觉得心中不祥,先是甄家,又是荣家,也不知道外祖母家如何。”
雪雁知她本性聪颖,一时无话劝解,便岔开道:“姑娘今天叫我来做什么?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因姑娘去送灵了,便没有告诉姑娘。”
黛玉忙问道:“什么事?我找你,也有一件事。”
雪雁将自己救了侯保,又求了忠顺王妃买地等事说了,道:“我想着,姑娘的银子放着也是白放着,倒不如把咱们家的地和房子铺子买回来,岂不是比别的强?”
黛玉听得惊心动魄,道:“真真你们胆子大,也亏得赵先生有本事,方救了这么些人。”
雪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碰到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黛玉点点头,不觉想起英莲之事,也跟着骂了拐子几句,复又笑道:“咱们倒是心有灵犀。前儿我们老爷说,圣人下旨让老爷想方设法将查抄所得的东西折变出总数的八成来,老爷急得吃睡不安,我知道后,便说拿出八万两银子来,先将咱们家在甄家的庄田商铺买回来,既得回了咱们家的家业,也对朝廷尽了心,解了老爷之忧,有我们起头,说不定往后就容易些。我还说,你手里也有几个钱,不妨趁此机会拿出来置办些家业,你没有,我给你。”
雪雁听了,不觉莞尔,道:“难道竟是老爷管着这些?”
她先前在忠顺王府时如此想只是揣测,没想到长乾帝早交代给周元料理了。
黛玉道:“可不是,圣人只交给了老爷,谁让老爷管着户部呢,户部常说没钱,国库里也没有银子,圣人就说叫老爷在这上头想法子,东西交给老爷处置。这一回有些艰难,往常罪官家产折变容易,乃因只折变了二三成,这会子竟是八成,那些人便舍不得这些钱了。”
雪雁笑道:“老爷竟真的无计可施?”
黛玉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为此,太太还说从公中拿两万两银子出来置办呢。”
雪雁道:“有了老爷太太和姑娘以身作则,外面也不好意思再说用二三成的钱来买下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的价钱虽比往年贵了几倍,但比市面上又都便宜许多,且甄家的东西都是上等之物,他们如今只是观望着,等有人起了头,便会不约而同地出手了。”
甄家很多房舍良田都是巧取豪夺得来的,都是上上等,许多官宦世家有钱也未必能在一时之间得到这样好的良田房舍商铺,因此雪雁料想即使官价是八成,也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黛玉见她亦赞同此举,心中登时为之一宽,笑了起来。
雪雁想了想,开口道:“姑娘只管买下咱们自己家的家业,我若要买,还是得劳烦忠顺王府,因此就不必姑娘费心了。”
黛玉点头道:“也好,忠顺王府为你办了事,安了心,便不必担心你挟恩图报了。”
雪雁笑道:“我正有此意。”
忠顺王府如今冷眼看着侯家一蹶不振,看着荣家树倒猢狲散,牵连无数官员纷纷查抄入狱,一时之间,满朝文物竟空了三成,但是迅速便有新官就任,丝毫无损朝堂稳固,直到十数日后,荣家罪名尚未定下,仍在朝议,周元先料理甄家之物,张榜贴告,作官价折变。
一时京中之人都道:“这周大人何等清雅的人,如今也在意这些黄白之物来,莫不是因为户部的尚书坐久了,便沾染了铜臭味道?往年罪官之物哪件不是一二成的价钱便买了回来,都想着这样,谁承想这会子竟要八成,当我们是傻子呢!”
忠顺王爷略一思忖便知其中缘故,暗叹长乾帝好算计,遂叫王妃告诉了雪雁一声。
雪雁早已与黛玉商量好了,便与赵云将银子送到忠顺王府,由忠顺王府出面,先买了两个庄子,一个在京城附近西山下,约有二十顷,一处在江南,约有四十余顷,因是作八成之价,共计花了一万八千余两,剩下二千两买了甄家在京城的一处宅子,前面连着铺面。
忠顺王府趁机也添了几万两的家业,这些是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