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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侯保惊醒了几回,每次须得雪雁抱在怀里安慰一番方好,她一夜没有安稳,赵云自是如此,清晨天还未亮,夫妻二人匆匆梳洗了,坐车送侯保去忠顺王府。
一路急行,及至到了京城,正好城门大开,许多人匆匆出城,有侍卫也有仆从,看着打扮,有宁安郡主府的,也有忠顺王府的,皆是一脸焦急之色,赵云连忙下车,拱手道:“敢问尊驾可是忠顺王府长史官?”
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行色匆匆,见状不悦道:“我有要紧事,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赵云干脆利落地开口道:“我与内子昨日从拐子手里救回一个孩子,模样倒和宁安郡主府上的公子十分相似,又听名唤保儿,正打算送到忠顺王府由王爷王妃辨认。”
长史官一听,随即跳下马来,拉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赵云将话重复了一遍,一干人等都看向雪雁坐的马车,迅速围了上来。
长史官忽然双眼眯起,道:“怎么就这样巧?我们才出城去找人,你就送来了?”
雪雁却认得长史官,做丫鬟时亦曾见过,遂掀开帘子露出怀中侯保熟睡的脸庞,开口道:“长史官大人,我是周家林淑人的丫头,我家大爷乃是举人出身,亦是周大人家的幕僚,长史官大若是不信,可着人去打听。原是我认出了保哥儿,我家大爷方跟着拐子过去,救下了十几个男女孩子,那些拐子如今被关押在长安县衙,县太爷昨日亦出了大力,一去便知。”
长史官一见侯保的面容,登时便认了出去,确是宁安郡主之子,再看雪雁,忙道:“原来是姑娘,瞧我,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保哥儿这是怎么了?”
两府人等见到侯保,不约而同地额手称庆。宁安郡主昨晚哭灵回来不见了儿子,急得发疯,忠顺王府大怒,已经着人包围三等公府,打杀了无数人,听说忠顺王妃狠狠给了侯鑫夫人几个巴掌,又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宁安郡马和荣氏的板子,彼时打板子须得褪去臀衣,极损颜面,闹得不可开交,已经发下话来,若是侯保有什么三长两短,便让整个三等公府陪葬。
长乾帝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许了忠顺王夫妇和宁安郡主今日不必进宫哭灵,另外还派了禁卫军连夜寻找,只是那拐子已经出了城,竟不得消息。
雪雁拉着披风往侯保身上裹了裹,然后放下帘子,轻声道:“保哥儿昨日受到了惊吓,洗澡的时候我见他身上有几道淤青,脸上也有指痕,想来是被捂着嘴带出城的,或者也是被拐子打的,一夜都没有睡好,至今未醒。”
长史官等人听了,越发对赵云夫妇感激不尽,长史官遂向赵云长揖赔罪。
赵云忙道:“各位也是急着找人,眼下却得赶紧去府上要紧。”
长史官连连称是,一面打发人快马加鞭去通报府上,一面吩咐人去长安县衙将那些拐子带回来,一面带人簇拥着雪雁坐的马车进城,赵云也骑马相陪,一路无话,抵达忠顺王府时,却见忠顺王爷和忠顺王世子徒墨都等在门外。
赵云连忙跳下马,只说不敢当,正欲扶着雪雁下车,忠顺王爷摆手道:“先进去再说。”叫人直接抬着车厢进去,进了二门方放下,赵云见状,忙止步于二门,没有进去。
忠顺王爷见状,便叫徒墨款待赵云,自己进去了。
忠顺王爷年纪大了,又位高权重,担心外孙,别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雪雁等车厢落下,小厮仆从退下,方抱着侯保下车,迎面便见见忠顺王妃和宁安郡主跌跌撞撞地过来,来不及问缘故,母女二人便先去看雪雁怀里的侯保,见儿子平安无事,睡容安详,宁安郡主顿时泪流满面,紧紧搂着侯保不松手。
忠顺王妃方认出雪雁来,拭泪道:“我只听说是有个丫头途中认出保哥儿,跟过去救了回来,怎么竟是你?好孩子,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保哥儿现今还不知在何处呢!”
宁安郡主也向雪雁道谢,眼睛肿得桃儿似的,道:“我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千方百计地防着,就恐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不曾想还是叫人钻了空子,没了他,我也不知道怎么活了。雪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保哥儿如何平安无事。”
宁安郡主脸上陡然掠过一丝杀气,他们忠顺王府无所作为,真当他们是病猫儿了。
雪雁谦逊一番,道:“那拐子倒是富贵模样,打扮出奇地好,若不是我见过保哥儿,定然以为他和保哥儿是一家人,谁承想那样慈眉善目的人竟是个十恶不赦的拐子。”
忠顺王妃听了,恨得咬牙切齿,又暗暗庆幸当初赵嫣然担心宁安郡主寂寞,带黛玉和周滟过去陪她,雪雁因此见过保哥儿,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回保哥儿。
忠顺王爷冷笑一声,先道:“我这就让人送消息给圣人,好请圣人放心。王妃先叫这孩子进去用些早饭,听长史官说,城门刚开他们就到了,正好在城门口碰到,可见天还没亮就出门,早饭也没用,后面的事情只管交给我。”
忠顺王妃听了,连忙请雪雁进去,命人送上等的客饭过来。
赵嫣然在屋里等得十分焦急,见到他们进来,亲自看了侯保一回,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真真是险极!”
忠顺王妃道:“雪雁这孩子还没吃饭,你过去陪陪她。”
赵嫣然答应一声,请了雪雁过去。
雪雁知道忠顺王妃和宁安郡主有要事商谈,便随着赵嫣然去了偏厅。
忠顺王妃和宁安郡主进了里间,行动间吵醒了侯保,他睁眼见到母亲,立时喜得搂着宁安郡主的脖颈不放,大叫道:“妈妈,有坏人掐我,疼!”
宁安郡主正在看他脸上的指痕,心疼得不得了,道:“保哥儿放心,妈给你出气。”
忠顺王妃道:“你有什么打算?”
宁安郡主冷笑道:“上皇已去,当今还能不动荣家?往常他们倚仗荣家之势,荣奎也几次三番在老公爷跟前说自己极看重本家侄孙女,我见当今忍着他,自己也忍着,如今我就送荣家一份大礼,也解了圣人的烦恼。”
忠顺王妃素知这个女儿敏捷多才,早早就防患于未然,才叫侯保平安长大,平常十分防着侯家一干人等,本想着今日送侯保过来让赵嫣然照料,嫣然有孕,不必进宫,只是没想到昨日侯鑫夫人比他们这些本家的人早出宫,趁着他们还没回来,受人撺掇,说想孙子硬是接了侯保过去,宁安郡主只比侯鑫夫人晚半个时辰出宫,赶过去时,已听说侯保自己淘气不见了,偏偏服侍侯保的人说是冲撞了主子,又说没能照料好保哥儿,均已被侯鑫夫人和荣氏活活打死了。
因此听了女儿的话,忠顺王妃忙问端的。
宁安郡主淡淡地道:“圣人眼下不是还没有处置荣家?虽也有几个人肯依从圣人之意弹劾荣家,到底明眼人一看便是圣人指使,于圣人名声不好,不如让我送去这个把柄。”
忠顺王妃忙问道:“什么把柄?”
宁安郡主道:“没有把柄,就送个把柄!难道这一点子事情还做不得不成?荣氏平常倚仗着姨母表哥疼宠,又有荣家做势,在府里常以奶奶自居,所用逾制之物多得很,昨晚大闹公府之时,翻箱倒柜之际,我已经清清楚楚看到许多御用之物,我这就上折子,一个旁支之女嫁作郡马二房尚且敢逾制,何况荣家嫡支?横竖圣人只需要一个把柄。”
第七十三章
忠顺王妃听了这话;迟疑一下,道:“你如此行事,我只怕皇太后降罪于你。”
皇太后年轻时步步谨慎,处处留心;到了年老,成为后宫第一人后;越发不喜旁人忤逆她,性子也有些左了;难为皇后竟能妥当周旋,只得赞誉未得不满。
宁安郡主冷笑了一声,道:“便是大怒又如何?后宫岂能干政?我这几年给了她多少颜面?她却怎么对待母亲和姑妈的?我只说荣家;已经算是给她颜面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保儿;别忘了,就是咱们不上这样的折子,他们家也还有一个窝藏细作之罪。”
忠顺王妃想起所得的消息,点头道:“这个折子不必你上,你一个女人家,日后还得养着保哥儿,上这样的折子恐被人弹劾,叫王爷去,横竖王爷在侯家也见到了。咱们家虽说没什么权势,可这么些年老老实实,从未沾染过朝堂之事,圣人心里也记着呢,如今又查到了细作,给了圣人征战西海沿子诸国的理由,这可也是大功一件。”
宁安郡主抚着怀里的儿子,不觉滴下几点清泪,道:“多谢父亲母亲还为我费心。”
忠顺王妃长叹一声,搂着女儿和外孙,道:“你是我心头的肉,谢什么?若不是为了咱们家,你何必如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