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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沉重,带着也没见得什么不习惯。相反地,偶尔地瞥见它,总有让自己心安的力量,这小小的木镯子便是一句承诺,一种赖以维系的信念。
你欠我一命,所以记得要好好地活着。
那茶水温热,喝下去像是那荒唐时候自己肩头蜿蜒而下的血迹,他狠狠地撕咬间换得自己无力地想要逃离,那温度犹在周身般燃烧,面色微微一变。
娥皇确实不知他今天是否还有事在身,不过他却也并未拒绝留下,一时不知如何,只得问他,“从嘉?”
纵情的回忆突然被打断,第一次李从嘉竟然有些慌乱的神色,让她们都奇怪不已,“从嘉怎么了?”
李从嘉手里一个不稳,有些茶水溅出来,肩膀上那不曾再见任何人的伤口隐隐做疼,他故作镇定地放下杯子,“我傍晚时分约了人,这才记起,实是不该。”
娥皇有些疑惑,“女英难得来一次……”这个时间必不会是进宫或是什么大事了,他却突然说要离开。
“姐姐不用麻烦,安定公有事便先去,姐姐陪着女英便好了。”说的及其乖巧聪慧。
“早前约定的,这几日事情多便忘了,这一提我才想起。”李从嘉起身不愿再多解释,觉得自己越说越像心里有事。匆匆地转去后面想换件衣服外出。
娥皇不曾见得他望向自己一眼,心里怅然若失,女英却还在一旁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作罢。
一时有人过来拿着碧色的外衫过来给他换上,他由着他们给他系束带,脑海中全是那一日混乱的偏苑,怎样也挥之不去,“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安定公,酉时将过。”
他也并不确定赵匡胤究竟几点相约,夜晚独上凤凰山的举动又实在离奇,一时又犹豫起来,这一去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回得来的。
何况,何况他突然怕见到他。
原因自己也无从寻找,只是那一日都是太过于纵情,冷静下来,突然变得再见无话。
飘篷赶过来,“主子可是要出去?我去叫人备车。”
“我…。。”李从嘉想叫他先别去,可是想着自己衣服都换了还犹豫什么,罢了,展扇而去。
天水碧色的衣裳隐入了车中。
安定公府正门外,还是素雅的马车。
谁知这一切正被不远处的男子一双眼目死死地盯住。
他等了一天,整整一天,终于眼见得李从嘉出来,无论要去哪,他都要追上。
疯狂而绝望的目光。若是李从嘉一日不出现,他便打定主意在这里守下去,就不信李从嘉能老死在他自己的府中。
李从嘉并不急,相反像是故意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一般,慢慢地让马车顺着那街市一路往偏僻的城外走。
凤凰台,去还是不去。
若是不去,此别经年,从此再不需记得人生中还有如此一段旖旎往事。从此各自天涯南北一方,李从嘉便还是那个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安定公。如果此时调转回去,那么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不过今后他知道什么,赵匡胤知道什么,就权当那一夜,那棵树后的两个人从来没有遇见过。
这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可是怎样也说不出口。愈发看见快要出了城,腕子上的木镯恰被自己按在一侧的车壁上,硌得生疼,可是不想放开,如此与那肩上的伤口对抗,终不得解。
李从嘉放弃似的向后稍稍仰着闭目休息,“快些走,天全黑下来之前到凤凰山。”
我还是不肯彻底放弃。
不管出于什么感情,总之,还是想要在你临走之前,再见一面。
一匹马暗中悄然跟着那马车一路而来。
眼见得凤凰山近在咫尺。
赵匡胤说服光义等在山脚下,自己上凤凰台去,本来赵光义不肯,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难道自己的弟弟也要回避。可是赵匡胤说一不二,便是不许他跟来。
这事情越发地奇怪,彻底引起了赵光义的兴趣。他听兄长之话等在山下的小茶铺里。为数不多上凤凰山游玩的旅人见得天色暗下来也早就离去,一时茶铺里只剩得赵光义一人,他正坐在那里想着前因后果,却突然听见马车声,借着仅存的天光能够见得雅致的素色,用金玉为饰,不张扬却明确了显赫的身份。
赵光义有些期待,这便应该是安定公的作风,果不其然,慢慢下来一身碧色衣服的人,恰是以背对着自己的方向,他此时看不见李从嘉的面容。
下车的时候许是牵扯得外衫滑下了一些,李从嘉不经意地顺势抬起腕子将衣服理好,这一个动作让赵光义猛然愣住。
都说是安定公一腕可倾天下,这一个细微的动作间的的确确让赵光义彻底叹服,果然是风姿绝佳。
引得这铺子里呆坐的伙计都睁大了眼睛。此地何时有了如此贵客。
直到叹完了那腕子,赵光义才心下一沉,果然……他戴着那木镯。
赵匡胤将他送给李从嘉也便罢了,李从嘉竟然真的日日戴着。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凑在一起,有些愤恨还带些不甘心,赵光义无法不多想。
虽然此人当真衬得绝世这两个字。即使赵光义从见他下马车一直到他上山,都一直看的只是李从嘉的背影。
清淡得随时像要隐去的轮廓,秀雅入骨。
飘篷要随着去,李从嘉当然不肯,随行的两个护卫见得天色愈发沉下来,坚持必须要随其上山,否则这深林之中会有什么事情任谁也想不到,李从嘉一时没有办法,只得说好见到了相约之人他们便先退去。
碧色衣裳的人缓缓走在前面,护卫隐在一旁树林中慢慢地随他而上。
凤凰山并不高,多登些石阶便可上得山顶,顶上有一方最大的观景凤凰台,历来是文人雅士喜好会友登临之所。
此时正值春季,漫山杏花如血,花开盛及而几近妖异,白日里蜂蝶肆意堪称风景绝佳。只是这夜晚上山倒还真是少见,恐怕也就只有自己,李从嘉自嘲地笑着拉紧外衫,山上清风拂面,倒也惬意。脚下的石阶一路蜿蜒而上,虽不高也还算须得走上一阵,李从嘉感觉到手腕上的木镯随着动作轻轻地摇晃,的确远不似紫檀木该有的沉重,它虽是珍品,却很是轻盈。
我答应过你,纵然我知道真相便也要说到做到,我会一直戴着它。
暗暗地不知道还能说给何人听,心底的声音却愈发明晰起来,不管赵匡胤今日要告诉自己什么,李从嘉都想要告诉他一件事,其实自己一开始便知道李弘冀要杀自己的决心,亦知道赵匡胤本就是要杀安定公。
那一夜他并不是凑巧自己独行于入了夜的金陵小巷。他是因为李弘冀相约,太子说和六弟隔阂多年,总要有个机会慢慢地说清楚,李弘冀传信声称如若李从嘉还肯一叙,便去到那条巷子,见得有太子府的马车等着上去便好,不要声张,如今人心难测,切不可让人觉得太子和安定公有什么图谋。
可是李从嘉去了,什么都没有等来,他等来了赵匡胤。还捡到一个古怪的瓶子。
唯独不明白的是那些黑衣杀手,或许是太子哥哥突然又改了主意。
总之无论如何,李从嘉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和李弘冀早已回不去。
你看我多傻,明知道要输,还非要赌。
所以赵匡胤,不是我欠你一命,而是你其实早在一开始就欠了我,我不是非救你不可,甚至只需要唤一声,那一夜你便早就死了。可惜我那时候握着那沁骨的瓶子失望得过于伤心,我还没有被自己的亲哥哥杀死之前,便不能看见有人死在我眼前。
就是这样固执并且孩子气的想法,李从嘉就是想着要证明这世间还有人珍视人命的重要,他不能让一个人不明不白地死在暗夜的陋巷里,何况是因为自己死在那里。
所以李从嘉一定要救赵匡胤。
纵然一开始,我便知道你要杀了我。
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牵连的红袖死在自己面前。
空余叹息。是对是错,又与和人说。
远远地,李从嘉能够望见至高点凤凰台四周燃烧的火把,猎猎发丝随风轻扬之际,那一目重瞳中映出一身霸气负手眺望金陵的剑眉男子。他站在那里便有俯瞰天下的气度,何况这气度令人信服。
李从嘉已经能够清楚地望见他,那凤凰台周围满是火光,映得那一方小小天空通明可见,天色已经黑下来,除了凤凰台之上,四下满是林木密集,天色一暗便彻底幽秘难言,此时更加阴暗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