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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的盒子,眼神瞬间变得疯狂。
“还给我!”一声怒吼。
第二十七章 偶缘犹未忘多情
李从嘉还是眉若远山般淡淡地站在他对面,“嘘。”示意他安静一些,不要再引得外人侧目。“我不是要抢走它,只是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阿水努力地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他拨开脸上粘着的乱发,露出一张原本还算得眉清目秀的脸来。这一下让李从嘉有些惊讶,“你是…。。你是府衙里巡夜的人?”他看清了阿水的脸,分明是那一天夜里,从自己衣袍上踏过去却全然没有发觉的人。
还真是要谢谢他呢。不然那时候若是被人看见他和一身血的赵匡胤躲在那里必定会惹来更加想不到的麻烦。
李从嘉认出他来笑得更加好看,阿水只觉得这人一双魔魅般的眼睛与常人不同,却浑身恍如吸取了江南三月的所有灵气,淡然出尘,不由得心生向往。阿水一时之间脑海里还不曾联想起什么,他只觉得这人的眼睛很奇怪,他开口说起话来,就放佛能够让人莫名安静下来,自己渐渐能够好好地喘上一口气。
阿水也不再去抢那盒子,他看着他有些迟疑,“我…。。这盒子……”
“无妨,你慢慢说。”李从嘉很轻地像是在安慰他,分明是他拿过了阿水的盒子,可是情势一下子变得不同,李从嘉总是轻易地能够让人折服,即使他依然还是那清清淡淡的轮廓,甚至连语气都带着些冷清。
阿水还是很认真地听他的话慢慢地平复仓促的呼吸,然后看着那盒子,被他这么一问又想起红袖。
也不知道,今日她可曾来街上。都是酒喝得多了,连此时此刻什么时辰都不知道了。阿水暗暗地责怪自己,过了一会儿抬起脸来回答眼前人,“这是红儿扔下不要的。”
李从嘉微微皱起眉,“红儿?红儿是谁?”
“红儿就是翠柳巷的红儿。”阿水早认定红袖只是红儿,纵然她不愿,那也是他的红儿。
“翠柳巷?”飘篷有些嫌弃的表情,那是城里最下等贫贱的一条街道,里面住的无非都是最低等的人,这可是不该是他主子想要的答案。他急急地上前逼问,“什么翠柳巷,翠柳巷的人可能有这么贵重的盒子么!快点老实说出来,你私自离开府衙还上街饮酒就不怕被人撞见揭发了么!”
这一句话惊得阿水不知如何是好,这份差事是红儿不久前暗中托人才替自己找到的,他若是再因为喝酒丢了事情做不仅是母亲又要骂他,红儿恐怕就更加不愿见到自己了。他惊慌地伸手拉住李从嘉的袖子,直直地说着不要告诉官差,一边看着那盒子眼里都是眷恋。
“我自不会说与外人,你曾帮过我,不过想你应该也记不得了。”李从嘉丝毫不嫌弃他一身的酒气,拍拍他的肩像是让他放心,“能否说得详细一些,这盒子你是如何得到的?这很可能是一个人遗失的重要物品。”
阿水喃喃自语般地靠在墙上双眼失神,“这盒子是红儿…啊…。红儿…。。你不要再去太子府上……他们都不值得……”说到最后竟然堂堂七尺男儿眼里闪出了泪光。
飘篷实在是看不过去,压低声音询问李从嘉,“主子我看他神志不清,恐是喝坏了脑袋,咱们快些把这盒子拿走,扔个他几个钱做补偿不就好了。”
“你先到一旁候着,我来同他说。”
飘篷无法,只好站到一旁远远地观望。
“实不相瞒,这是我一位朋友早年遗失的木盒,今日偶然得见,可否卖与我?价钱随你。”
阿水使劲摇头,他当然不能把红袖的东西随意地就卖出去。
李从嘉知他必定是有自己执着的缘故,强人所难本不是他所为,可是这是太子当年想要送给自己的东西,他也必须要将它拿回。“或者你可有什么心愿?我定将助你完成。”
话说到这里阿水才仔细地看清他的眼睛,原来不只是与众不同,而是眼前这人竟然是重瞳。
这才彻彻底底地让阿水震惊,酒顿时全然醒过来,“你助我?你是……你是安定公李重光?”
阿水也算得是读书人,虽然多年争取还是得不到一个功名,但也和那些粗人不同,这下意识之间的一句话没有直呼其名只唤出了安定公的字,算得是懂礼之人,不由也让李从嘉有些惊讶。
“想必你原本也不该是做这些巡街的差事,怕是际遇不好为了生计奔波,不如这样,我们彼此坦诚相待,我的确是安定公,你有何愿望我若能相助必定竭尽所能,相应的代偿就是你将这盒子卖与我,可好?”
这是天大的机会,对于一个苦苦争求功名不得的落魄书生而言,阿水自然也是聪明人,虽然他爱喝酒时常糊涂,也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毕生所愿,若是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将来出侯入相之后,还怕不能让红袖脱离那些权贵府里人的掌心么?
他看着李从嘉手里的木盒,终于是点头表示同意。“我要功名。”
“今年应试之时我自当相助。”
阿水叹口气,“你可以把它拿走了。”
第二十八章 感时心绪杳难平
李从嘉微笑。招手唤来飘篷拿给他一袋钱,小书童递过去的时候眼里分明满是不屑,却没料到被阿水一把推开。“我不要钱,只是安定公需记得今日的约定。”
这就是书生意气,所谓最后的骄傲。
李从嘉眼底的赞赏溢于言表,“好。还有一事,请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知晓。”
阿水点头应允,竟然换得李从嘉躬身相谢。阿水显然又是一惊,却很快回以一礼之后直起身子用手慢慢地理顺自己的乱发。眼睛盯着那一身的通透碧色,“安定公果然名不虚传。”
他果然是不一般的人。却不是能够被盛名所累的人,远比传闻中的要让人折服。难怪满城的女子心上眉间都念着李重光。
飘篷再次催促,李从嘉不得不小心地托着那盒子告辞。
转身要走之际,却听得身后的阿水问了一句话,“不知安定公所说之人当年是为何遗失了这木盒?”
碧色的云鞋停驻,像是被触动了往事,故事里的人自以为退避三舍便能换得他的信任,他曾经以为放逐山林就能够忘记李弘冀对他眼目的忌惮。
那一年的锦鲤怎样跃也跃不出那一汪碧潭,跃不出李从嘉一目重瞳子幽深如墨。
李从嘉轻笑出声,却并不转身看阿水,他重新向前走去,空气混杂着紫檀香气缓缓地飘来一句话,“那人是天下第一的傻子,他忘了自己不是魔,不能真的左右人心。”
的确,李从嘉以为回避就能转变李弘冀的心意,实在是傻到了极致,回过头去再看当年的自己,还是有些年少时候的恣意而为,李从嘉丢了这只木盒如此多年,今日终于能够再次见到他的心。
弘冀哥哥,许久,都叫不出口了。
十六七岁时候的自己心心念念的流风响泉。经年之后不过只剩这么一个盒子,李从嘉慢慢地走着,犹豫着要不要将它开启。
虽然已经明知道不会再有什么奇迹,他还是有所期待,掀开那厚重的盖子,空空如也。
怎么会有奇迹。空余苦笑而已。
该要做的还是要做。
进了笙鼎楼,楼主自然是不敢擅自妄动安定公所遗忘下的物品,响泉完好地还摆放在昨日的顶楼雅阁之中。
许是楼里的人怕安定公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取,所以顶楼之上的一切都没有人动过,那最高的房间原是李从嘉的专属,从来不敢随便让别人进入使用。谁又知道其实李从嘉此时此刻不愿再看到昨夜的场景,这小小的高楼之上哪里盛得下那样的旖旎风情。
最后还是谢了楼主的好意,他让飘篷等在楼下,独自上去捧琴。
墙角的香炉早就已经冷了。临窗的软榻前摆着那一架响泉。岁月经年烙下的古琴印记清晰可见,独独有一根弦脱离于其它,还显出簇新的晶莹。
李从嘉还是没能用上弘冀哥哥送给他的琴弦。
韩熙载说过,那是他所见过最难得的一次,李弘冀费尽心机地筛选挑剔,只是要给自己的六弟续一根琴弦。
妥善地保存在千年的紫檀木盒里,知道他有多钟爱檀木,投其所好。
如今呢?
满室春风却触目悲凉。
地上还有昨日扔下的酒杯。李从嘉将身子微微探出窗口,此刻不似夜里的风一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