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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这般说便已经算是对自己的安慰,“不是雪……我……”
赵匡胤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啊,李煜轻轻笑起来。
“我想让你再看看我……”
怀里的人明显一僵。
这一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是沉默。
第二百六十九章 唯念君颜(中)
“我怕你再也看不见我。”
“你知道么……我以前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怕……不过便是我此一身的生死,所以我什么都敢赌,什么都敢去拼……今日,我真的怕了。赵匡胤害怕了。”
“我怕来不及……怕你看不见我……”
李煜忽地动起来,手下的气力丝毫不让,赵匡胤略送了手去想他便是又要固执而去,没办法,这人所想的一切都不会轻易被人改变,他只能松开了臂。
却不想李煜转过了身来对着自己。
抬起腕子来,便是想要触及些什么一样。李煜分明是抿了嘴有些压抑自己,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缓缓地伸手去碰触他的面。
“我……”一点一点,勾勒出的眉目,便是伤心的时候也掩不住的英气逼人,是他从来都不曾有过的魂魄,他一直云淡风轻笑对权利阴谋,因他不会懂得,直到见了这般凛然一身的人。
其实是遗憾的。只是……回不去了。
那手间温度依旧是冰冰凉凉,触在他面上,竟是依稀还能觉出当日紫檀的气息来,赵匡胤便是瞬间失了心,“从嘉……李从嘉……你一直都是李从嘉。”
“我是李从嘉……”他的叹息幽然不散,“我还是李从嘉……”
他终于还是李从嘉。
属于李煜的这个名负了太多的罪孽,这一刻,仅仅此一刻的光景,内心依旧是记得自己是李从嘉。
那手下扬眉而起的肆无忌惮却能让自己瞬间安心,好似这时候便不再需要自己一个人撑住这些负累,李从嘉也是累极,松了周身力气去任他反复厮磨,赵匡胤抬手便要去取下他眼目上的绸带,李从嘉却是怎样也不肯,“别……”
像个固执地孩子,最后的坚持,赵匡胤便也放了手去,“好……”
吻在颈上向下,瘦得让人心惊的肩骨,微微一动便是极致的风情。
依旧是紫檀的香气。
他很久都不曾熏染过了,赵匡胤开始确信这人的骨血都是紫檀熬成的,反复地引人入了魔障。
几许纠缠,那温度竟是持续攀升。
忽地响起了通传之音。
“流珠求见违命侯。”
两人都是一愣,赵匡胤霍然而起几近咬牙,“这时候来了做什么!”
李从嘉倒是掩在那裘貂之下笑得快慰,你也有尴尬之时啊……“圣上扣下违命侯多日不归,难道还不准下人们担心?”
“让她进来吧。”
“不准见!”
“赵匡胤!你如此便是强人所难,我亦有家室族人,你若要如此……”那口气间分明便是恢复了一贯地冷清,只不过是一瞬,室内便散尽了旖旎,赵匡胤无法,整了衣裳坐在一侧椅上,“进来吧。”
流珠进来倒是吓了一跳,他没想过圣上亲临至此,她本是有话带来,这一下哽在喉里竟是忘了要先行礼。
赵匡胤略略举了杯热茶,望也不望她,半晌觉察她愣着不动,剑眉微挑,流珠便躬身施礼,“奴婢参见圣上。”
他也不回话,抬了手去便教她起来。
“违命侯眼疾须得根治,故此暂留宫中。”字字句句不容置疑,不放便是不放。他想着流珠来无非是来劝动李煜不要逗留宫中罢了,却不想流珠并不曾多言,只是谢恩。
李从嘉微微开了口,“流珠,馆中一切尚好?”
“是,今日……”她有些顾忌地看向赵匡胤,话定是要说的,可是这时候……看样子并不合适。
“你有话便说。”赵匡胤反倒是好奇了,这般吞吞吐吐是为了什么。
“惊蝉尚有良知,今日告知国主……违命侯眼疾诱因,确是当日她混入宫廷之时埋下的祸患。”
李从嘉听完低了头去,那眼上的绸带让流珠有些难过,“国主……”她仍是唤得他习惯了,话说了出去才惊起赵匡胤便在一旁,这方望过去他却也没什么不悦。
“惊蝉说得?”
“是。”
“那便是……那些药的问题?”
“……是。”流珠也是低了声音,“国主切勿怪罪国后,她亦是当真不知,绝无……”
“我自然知道,我当日怀疑过药,却也是想不出她为何害我,如今想来……都是无用了,知道又有何用……难怪宫破之时惊蝉起了愧疚,过来阻我……”
赵匡胤却是突然开了口,“她有没有说药里有什么问题?方子在哪里?”
“方子本身无碍,只是多了一味药,说是北方所生莨菪所致。”
李从嘉忽地想极了什么,口气带了嘲弄,“那日还曾不放心请晋王去探查那方子,我倒不想晋王也肯屈尊来我小小南国出家为僧。”
赵匡胤望过去,便仍旧是那番丝毫不以为意,好似说的都是别人的悲喜。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恩怨立时分明。
“圣上好筹谋,胞弟也肯舍出犯险,可是算准了我纵是知道也不得将他如何?”
“我那时气极,若非你几次负我我又怎会如此狠绝!”
“那圣上今日也当狠绝,罪臣眼目起因已经找到,便无需圣上挂怀,且放我归去,自顾生死。”
“朕不准!”蓦然起身。
流珠垂首侍立一侧,两人彼此对峙,谁也不曾开了口去。
第二百七十章 唯念君颜(下)
“国主……还有一事……”
“你说。”
“是……惊蝉所言……国主眼目之所以今日如此,全是……全是……”深吸了一口气,便是死了也罢,“全是圣上授意!”
她等着一旁的赵匡胤震怒赐她一死,亦或者是矢口否认,总之事情的真相无论如何都要见得天日,她绝不是贪生怕死便不敢明言之人,“国主,惊蝉此时已经是待罪之身,她没有必要再说谎。”
李从嘉面色不变。
赵匡胤竟然也没有立即发作,听了此话他缓缓踱了两步,忽地站在榻上端坐之人身前。
“李从嘉。是我的授意,我让晋王带去的方子,我想你再也看不见,想你今日如此。”他甚至丝毫不做顾虑,全盘认下,眼目死死盯着那覆着白绸的人。
“李从嘉,你信是不信?”
榻上之人半晌无言。
很久之后,开了口,“不信。”那声音从未曾变过,清淡得丝毫不见笃定却是闻之便全无转圜余地。
流珠震惊。
赵匡胤微微笑起,“我知你不信。所以我不做解释。”
流珠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国主……”
“不要留着惊蝉。”李从嘉吩咐流珠,“晋王为人我也算得是清楚,他知道些事情,便以为这几句话就能伤我,可惜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是他想错了。”
他有些怅然,“惊蝉仍旧是忠心的……却也不怪她,人各有所忠此无对错,放她走吧。”
流珠应下,却是转向赵匡胤,“圣上可否准许流珠留下随侍国主?总要有个人在身边,国主如今眼目不好……”
李从嘉先开了口,“便留下吧。”赵匡胤竟是无法,“我去告知太医院莨菪之事。”转身出去。
入了夜去,宫里依旧不放违命侯出来,女英一人在高阁之上捧琴而立。
有些事情大致地也当清楚了,却也依旧是不敢去想。总之她此刻并不担心他有何性命之忧,那个人不会伤他。
遥遥地望过去,雪后的汴京在日光隐退之后规模不减,街巷深处灯火渐起,重影井然,是不同于金陵风情万千奢靡醉梦的另种气象,女英独立在那高阁之上,略略吸气闭上眼去。再也回不去了的气息,嗅不到那风里的飞花温润,如今全然是尘世间最简单而繁华的尘火气。
也是一样的百姓民居,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静下心来,远比想象中的仓皇落魄不同,只是因为你站在顶点,所以所有的悲喜被压抑到了极致之后再突然数倍地放大晕开来,女英微微拉紧外袍慢慢地动了手指。
很多年前的一只曲子了。
如今还能记得的,便也是自己了吧。
周府的庭院里,刚刚开始练指法的自己随着姐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