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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加怀疑起来,到底值不值得。
待得就要转身而去,一旁晋王忽地将一行困束起的罪人带至圣上面前,这方抬眼略略望向李煜,回禀,“圣上,我军将士在外浴血厮杀,此等肖小无耻之徒却有不战而逃庇护江南之举……”几个宋军中手软溃逃之人伴着个女子一起跪倒在宣德门下,这方晋王语气激昂便是咄咄逼人,“臣弟以为,大赦天下之际却不可饶恕此等贻误战机之人……”
突然有女子的声音哀哀呼喊,“王爷……奴婢不曾包庇南人……王爷开恩……”
赵匡胤蹙眉摆手,“便依晋王所言,此等捷报归来的日子别让这些人乱了将士庆贺。”他只扫了一眼便也不去理会,何时何地总要出些无胆鼠辈,这种人也确实是恕不得,晋王便也躬身领旨,却被那地上的女子一把拖住,“王爷……”
“你私自勾结江南宫中之人,你当本王不知?”
“惊蝉没有……”
李煜忽地止了脚步,“惊蝉……?”
女英也是一惊赶忙回过头去,见了真是她便止不住唤了一声,惊蝉这边脸上慌乱忽地听见有人唤自己,却是蓦然,“国后……不,夫人如今便不要再害惊蝉了……惊蝉确是没有勾结江南啊……王爷明鉴。”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只言行路远(下)
晋王倒是微微笑起来,“见了旧日的主子,本王当开恩让你同她再述旧日情分,还有什么要说的你便也都说完,一会儿你们这些人……”他轻轻掸落胸前落雪,一地冰冷跪得惊蝉瑟瑟发抖凄凉无比,听了这必死的话来,惊蝉抬眼望望,赵光义冷眼直视,她也就慌张地叫嚷起来。
李煜略略回过身来,流珠扶着他重又走回这里,晋王一语不发直直望他,见了他至惊蝉近前才忽地觉得好笑,“如今违命侯自身难保,可还是想留下这小丫头?”
李煜丝毫不去理他,却只是微微俯下身子,“惊蝉……我还记得你的话。”
惊蝉一愣,“国主……不,侯爷今日便无需再提了……惊蝉负主,这便是活不得了。”
李煜却是笑得极温润好看,“你说过不要死。”
惊蝉黯然,那时候情急之下的一语胡言乱语竟然真的让他记得,时至今日,她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可是他还是肯过来探探。
“敢问晋王,惊蝉犯了什么罪?”
她知道李煜看不见,略略抬眼看向一侧的晋王,他算得极准,赵光义便知道这人定是要看不过去上来探望惊蝉,此时此刻忽地开了口,“违命侯既然看上了这丫头,圣上都肯恕了违命侯的天罪,晋王自然不敢不给侯爷面子,本王就饶她一死,轰出王府去,死活全看天意。”
晋王字字带刺拂袖而去,狠狠望了惊蝉一眼。
李煜却是丝毫不见些表情,慢慢起得身来,“自己出去吧,记得你说过的,不要死。”他也便是转身而去,女英执惊蝉的手命她站起,惊蝉一双眼全在李煜背影之上,他不想救谁,也不想留谁,他只是想告诉她不要死而已。
这句话当日曾经触动过他。
惊蝉却是忽然起身,“……惊蝉愿继续随侍夫人……”
女英叹气,“如今你再跟着我又有何用,此时比不得当日了,李氏一族也是阶下之囚,你得了这机会还不如出去的好。”
惊蝉却是执意不肯,女英略略望向李煜,他并无任何异样,也没些应或不应,反倒是流珠望着那丫头忽地颔首,“国主,留下她吧,流珠想起些事情总要问清楚,原本以为再无机会,这下倒也好。”
李煜揉着手腕,“便留下吧。”
仪式完毕之后车马随行俱是宋朝仪制,便要送李煜去往熏风门。女英不住将那厚实的披风往他身上覆,李煜却是并不在意,任她系好,“走吧。”如今皇命一下,他从是不从也必须先往那礼贤馆去。
一行车马静静退去。
他望不见,流珠下来车马便是一惊,“国主!”
“流珠……”他微叹了口气,“以后唤不得国主了。”
“是……”她一路随他唤了如许称谓,却真的没想过有一日要换成别人的施舍,流珠改不过口来,反正这般也没有旁人,李煜也便是懒得去说了,“怎么了……”
“这礼贤馆几乎便是仿制金陵皇宫,大致宫阁俱是一样!”女英也有些惊异,她略略上前几步察看,“连那玉霄阁……都是一样几近飞天之势。”
李煜微微皱眉,“一样……一样有什么用……一样也不是江南,一样也……回不去了。”
众人便只当他在说江南,人人沉默却也无法,入了馆去,到底不比皇城规模,只是花木却也精心养护,江南气候不见温度骤变,想来这些花草能在汴京生根也是难事,李煜嗅得些梅香,“梅花带雪,可惜此景我却是望不见。”
女英立时便想安慰,可是李煜并没些遗憾神色,这样平静更让人难过,各方妥当之后,李煜缓缓入了那寝殿去歇息,“且都先下去吧,我一个人歇歇。”
流珠知道他今日太过费神,一切的一切都是场心力的逞强,也便不再多劝。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夜夜抱冰寒不睡
这便是他那一日说的……熏风门内的礼贤馆。
果然是精心准备,想来却是可笑,赵匡胤,你费心费力造了这馆来,可是我如今看不见。
循着那些器物慢慢到了榻边。
四下再无旁人,李煜冷得止不住自己的颤抖,微微蜷缩起来,整个人躲在那薄薄一层的衣物之下竟然是再控不住,满心满肺间的冰寒好似入了骨去,怎么也暖不得,他没有办法,死死地抱着自己放下了垂纱。
他说过的,这里果真比不得江南,忽然想起那一日自己掌中的沁骨也是这般冰寒,可是那时候……有人的目光远比自己想象得要炙热得多。
他当日所汲取到的一切温暖今日都成了更深的冰渊。
四下寂静,细细听来又好像有些脚步声,李煜死死地闭上眼目便想就这般赶快睡去,却不想一切平静之时心底的声音被无数倍阔放,他身上太冷,脑中愈发清醒。
怎样也是安睡不得,只能换来更加耐不得的干冷。
有些响动,门似乎开了,李煜微微翻过身去只当是女英亦或者是流珠仍旧不放心,他不愿意现在这个样子让人看到,却是苦撑了一日实在受不得,略略向内覆住了眼目,空剩叹息懒得开口。
忽地什么东西覆在了身上,带着暖暖地触感,李煜不自觉地向那方柔软物事轻轻靠过去,伸出手去碰碰,竟是袭狐裘。
实在是……太冷了啊。
也没了别人,他迟疑了一下,就安心地任那狐裘覆在身上,绒绒地触感甚为安慰,李煜略略舒缓开手脚,原是蜷缩在一处,这时候终于微微放开来,墨色的长发覆在侧脸之上,这清浅地影子难得地显出乖顺了一面,蹭在那缎面的枕上便欲就此睡去。
他也懒得去想是谁,见了自己无事也总该出去了,却不想床榻之旁那人动也不动,竟是慢慢坐下了,李煜缩缩肩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一语,立时僵直了身子。
“既然冷为什么不说?”
李煜瞬时愣在那里,突地回过神来就势便要撑起身来,却不想忽地被人从后牢牢固住拖回榻上,他侧身不动,终于是叹了口气。
身后的人同样是叹息,幽幽开了口,声音闷在他背间,“难得……你也知道冷……知道这狐裘暖和……别动,暖暖身子就好了。”
李煜重又闭上那眼目,“赵匡胤……你简直……”刚开了口那唇齿间都是寒气,“放手。”
身后那人固执不动,暖意经由那衣料缓缓抵达自己身上,一时的错觉,李煜竟然也就真的不再挣动,太冷了,他真的受不了这么低的温度。
冷得他的血都要被冻结凝固了,微微地颤抖,那人就缓缓地握住他的手,不再说话,略略拉过狐裘来,李煜终于止住寒战。
“这里不是江南了……记得时时护着这狐裘,你不习惯,北方的冬便是这般干冷到底,今日落雪……过几日或许便更冷了。”他的话音低沉也是有了犹豫,反倒是还有些害怕,手间的力气使得大了,生怕说些什么他就忽地拿出那副神佛不近地面具来伤人伤己,“只一会儿,我亦马上便要回宫去,我只是怕你今日冻坏了……”
李煜不动不语,随他去。
赵匡胤以那狐裘将他好好围住拥在怀里,见李煜脸色慢慢回转了些终于是安了心,慢慢伸出手去,划在他眼目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