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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很清楚年纪小并不代表好对付。本身才从学校里出来，她当年也曾是一头混世魔星，调皮捣蛋不服管教令教师们伤透了脑筋。秉持“以毒攻毒”的错误教育理念，红豆首次踏进大蛇丸的家门时，自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付怎样顽劣的小鬼都不在话下。
然而等她真正见到然生的那一刻，红豆就醒悟到自己之前是作了无用功。
大蛇丸的养女，是一个早熟的小不点儿。在这个有着一双青灰色眼睛的小女娃身上，有一种成年人的自律与刻苦。
这样的学生，无疑是每一个教育者都喜爱的，不过，也会让人十分的没有成就感就是了。
白天跟着红豆作基础训练，晚上听大蛇丸讲“睡前故事”——屠人灭国365夜，然生在成为忍者的道路上大步前进。
有时候红豆忍不住夸奖她，更少的时候，大蛇丸脸上也会流露出少许不那么明显的赞赏之色。
然生很谦虚，常常面无表情地说：“我本来就是一块干海绵，吸水比较快是理所当然的，想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还得更加努力吧。”
说出这种话的然生，显然与人们对一个普通三岁小孩的认知相去甚远。
她也从来没想要刻意掩饰自己的不普通。
偶尔装装白痴也许并非难事，难的是一直装下去。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有这种精力，她还不如多去扔几次手里剑。
幸好，这里从来不缺早熟的天才。至少，她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大蛇丸对养女的表现有自己的理解：
“你和我很像，都和父母没什么缘分。”
说这话时，他很深刻很惘然很惆怅。
然生伸出小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大蛇丸的肩膀。
大蛇丸不是“好人”。
面容邪恶酷似拐卖小孩的犯罪团伙头子，说话时声音冰冷，湿搭搭粘乎乎还夹带着爬行生物的嘶嘶声，喜欢阴险地笑，时不时偷偷摸摸作些坏事，肆无忌惮，目中无人，草菅人命……然而，却是这个人救了她的命，收养了她并悉心教导。
可以说，正是大蛇丸，赐予然生在这个乱世中生存的机会与能力。
她不能不感激。
那一年，村外林子的叶子全部变黄的时候，然生跟着大蛇丸混也有一段时间了，发现这家伙挺喜欢絮絮叨叨，时不时自言自语。
光听大蛇丸的一面之辞，很容易得出一个片面的结论：
忍者，是一种极端无趣的职业。
这位名声显赫的特级忍者，除了研究新法术外，平生没有其他爱好，私生活也乏善可呈——三十多岁的壮年男性，正值人生的巅峰期，却对女人没有兴趣。
据他自己说，是“不想和某个愚蠢的同伴一样品位低俗”， 然生在同情这位人尽皆知与养父水火不容的“愚蠢同伴”——同是“传说中的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大人的同时，也在心底隐讳地怀疑了一把养父的性取向。
最近挂在大蛇丸嘴边的几个话题，是日前刚刚落幕的神无昆和桔梗山战役——关于那个“愚蠢的师父”同情心泛滥收留了敌方的幸存小孩的事，关于那个“愚蠢的同伴”的弟子的两个弟子之间发生的事，以及……关于选拔第四代火影的事。
一只手用树枝拨拉着火堆，注意不让火堆上的鱼烤焦，一面含糊地附和“恩啊哦咦”等单字配合谈兴正浓的养父，然生用剩下的一只手熟练地在另一边的火塘上架起一口铁锅，扔进佐料和野菜，混着刚打的山鸡和小野猪的棒骨在汤中翻滚，不一会儿，就咕噜噜地飘出浓郁的香气。
无论是她名义上的养父还是他那性格豪迈的徒弟，都不是擅长照顾小孩的类型。
靠人不如靠己。
两年下来，至少在独立生活这方面，然生已经可以顺利出师了。
“……所以说，我是第四代火影的最佳人选。”大蛇丸总结道。
一心三用是然生的极限，对于“所以说”之前的内容，她还真没听进去。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接下这话茬。
“我不这么认为。”
然生的胆子从来不小，或者说，她的神经一向很粗，粗到无视养父不善的眼神，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说个不停：“您那‘愚蠢的同伴的愚蠢的弟子’形象比您正面，人气比您高涨，在这次大战里刚立下大功……神无昆之役一结束，就有消息说要选拔第四代，个人认为这个时机的选择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总之：您大概没戏。……哇！”
瞎说实话不是好习惯。在被一条比她人粗五六倍的大蛇缠绕着吊在树上过了一夜后，然生打着喷嚏挂着鼻水，深刻反省自己诚实的秉性。
几天后，四代的继任仪式，然生被红豆拉着拽着前去观礼。
仰头，望着火影岩下那个浑身上下写满“我是好人我还很强”的陌生忍者，她真心诚意地认为三代作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大蛇丸对其“老糊涂”的评价有诬陷诽谤侵犯名誉之嫌。
那以后，大蛇丸变得行踪不定。
金色的蛇瞳愈发冰冷，以然生两世修炼的粗大神经，在和养父对视五秒后，也有一种全身的水分都化成冷汗从毛孔汩汩涌出的冲动。
某一天，然生正在准备午饭，失踪数日的大蛇丸突然冒出来。
不由分说地拉上她，他说今天的课题是“研究人体结构”。
昏暗的地下密室里，对着堆成小山的“新鲜的”、半腐的、完整的、残缺的，变异的……尸体，然生对早饭贪嘴，吃了两张饼一事，后悔极了。
被扔在一边的，堆成小山的，沾着血的护额中，她赫然看到了熟悉的纹样。
她开始回忆昨天晚饭吃了啥……
“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不要浪费了。”冰冷的咝咝声在偌大的密室里回荡，缠绕着她的神经。
然生睁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大蛇丸。
就一个五岁的小孩而言，她足够镇定沉稳，就一个二十多岁的成人的理性而言，她对自己的命运在他人的一念之间一事，有无奈有觉悟。
想到这点，她不免有些骄傲于自己的临危不乱。咳了两声，换上一脸看不出表情的木然，她伸出手……
第一天，然生从一具半腐的尸体里拉出粘成一团的肠子，吐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她动手记录一具温热的新鲜尸体所表现出来的特征，白着一张小脸分析死者生前的喜好，生活习惯，擅长的忍术……
第三天，……
如果她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在骤然接触过这些生命里最恐怖的东西后，最可能的结果不是崩溃就是变得冷血残忍麻木不仁。
而她不是。
所以她没有。
在木叶地下的一处秘密试验室，然生完成了两世的蜕变。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习惯了就好。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降下之前，大蛇丸离开了木叶村。
这一天，阳光明媚。
所以说，天人感应纯粹是扯淡。
02那个牙齿很白的路人乙
大蛇丸离开后，偌大一处宅子变得极为冷清。
然生搬家了。
依她的本意，是不想搬的。然禁不住退居二线的师祖，三天两头跑来摆一张忧心忡忡的脸给她看。
不说前任火影威震诸国的煊赫名声，在然生的眼里，三代只是个慈祥的糟老头。
大蛇丸的出走，让这个疼爱徒弟的老头儿一夕之间更显衰老了。
在自责懊悔心痛之余，猿飞决定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大蛇丸会犯下那样深重的罪孽，他认为没能及时注意到爱徒异状的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生和大蛇丸有很多共同点：都是幼年失牯、都很坚强早慧、还有——
心思都藏得很深。
对此，猿飞既欣慰，又担心。
实在放不下心，他有空想起来就往大蛇丸家跑。几趟下来，然生也习惯了训练时，身边多个糟老头叼着烟杆吞云吐雾。
每次从猿飞手中接过茶水毛巾点心，然生盯着老头儿笑得像朵花似的面孔，都会想三代将来一定是个溺爱孙儿的失败祖父。而后来木叶丸的出生，让然生为自己的目光如炬远见卓识，得意了很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某日，指导完然生的修炼后，三代突然说：
“然生，我再给你安排一个监护人如何？”
正在擦汗的然生动作一顿，过了一会，她点点头。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