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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这里却是很难干成什么事儿。上下疏通打点便不知要花费多少了,更莫说是到盐场或者是盐政衙门办事。
林钰现在是犯了难,眼下说不得只有暂定计划,余者还得近似“白手起家”。
次日下午的时候,那贾宝玉倒来见过了林钰,似乎对林钰印象还不错。
不过在言谈之间,这宝二爷颇看不上经世致用之学,对“商”这一“末流”也有诸多的异见,林钰压了自己的想法不谈,却知道这膏粱纨袴不可能是同道中人了。
送走贾宝玉,外面又来了贾府安排下的伺候他的婆子和小厮,只是林钰不让他们做太多的事情,也不跟他们说太多的话。他只是在透露自己小住几日便要回扬州的消息,于是下面人知道巴结拉拢他也无用,歇了心思,该干活的干活,不该说的话也不说,林钰倒是清净了。
除了自己的计划之外,林钰只研究过这贾府上上下下的关系,那王夫人乃是出身王家,跟薛家姨妈是姐妹。林钰曾听薛蟠提起他那本事的妹子,倒是又想起一个薛宝钗来。这王夫人对待遇似乎一开始就有偏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之前不曾听贾敏说起过什么“宝黛”之亲,现在瞧着老太太却有撮合的意思,林钰这就觉得不好了。
若真这样,黛姐儿定不该在这荣国府久住。
他借口到了这里,给林如海送平安信,修书一封具言此事,至于林如海怎么想,怎么做,便不是他能担心的了。
刚写好了书信叫人送出去,便听见门前伺候的樱桃热络地喊了一声,“琏二爷,您来了——”
贾琏?
林钰眉头一挑,起身的同时便对张宝儿道:“着人将信快送回扬州,也让父亲看了安心。我与妹妹都无事,你且去。”
“是。”张宝儿接了信便往门边走,临到要出门的时候正撞见贾琏,于是一躬身打了个千,喊一声“琏二爷”好。
贾琏是个相貌好的,面如敷粉,眼似桃花,若非那一脸的风流子习气,倒真是富贵门中出来的书香人。只可惜这人眼睛底下不是太干净,林钰看了不是很舒服。他一进来便打量了林钰一眼,林钰摸不准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只含混地叫了一声“琏二爷”。
贾琏立刻笑了,上来搀林钰的手,道:“哪里那么见外?黛姐儿该叫我一声表哥,你虽不是姑母亲生,却也是养在姑母膝下的,难不成是看不起我贾琏?”
“二爷说得哪里话,那钰便叫一声‘表哥’了。”林钰瞧贾琏行为举止是个轻浮的,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不好多问,只让人端了茶和点心来招待他。
未想这贾琏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闹着说要带林钰出府去瞧瞧这京城风物,男儿哪儿能一直在家里坐着?
林钰本想出去也好,顺便再看看京城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出门的时候,贾琏小厮上来悄悄摸摸问了一句“可要告诉二奶奶”,贾琏一脚便给那小厮踹过去,“只管回了奶奶,说我带钰哥儿去转转,最好是看你们平姑娘在的时候说。”
那小厮赶紧赔着笑退下去了。
这场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王熙凤人称凤辣子,跟贾琏,这锅盖跟锅也不知道是配还是不配。
林钰只看着没说话,终于跟着贾琏出去了。
梨香院靠近贾政这一房,从通街出来,林钰便瞧贾琏那表情一下松快了。
“京城里这天气热,不过天气热也有天气热的好处,前一阵有个新的戏班子进京来,就在棠花苑,不如我带钰哥儿去瞧瞧?”
贾琏摇着扇子,眼底含着深意。
林钰没拒绝,扬州戏园子里也有不少的戏在唱,盐商们有时候追逐戏子、豢养优伶,并非罕见事。刚转出门,贾琏便觉得路远,还是叫了轿子来抬着走。
一路出了宁荣街,便到了城西处,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沿路摆摊设点叫卖东西的商贩奔奔走走,当真京城繁华好风物。
轿帘子被打起来,前面轿夫压了轿,林钰走下来便看贾琏已经站在那里了。
“闻说扬州有瘦马出名,不知道……”
贾琏露出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林钰自然知道他说什么,不过摇摇头道:“家父管教甚严,不敢见识。”
这倒是真的,林如海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女过早接触这些东西,书香门第哪里能跟这些市井污秽联系在一起?他这样一说,只让贾琏以为他是不懂什么风月人情的,拉着他便往楼里面走,园子里面搭着大戏台子,达官贵人们也常常往这边,只是林钰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个半拉子的熟人。
夏省之跟几个富态老爷一起进了里面,不过他不经意回眼的时候瞧见了林钰。
远远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漕粮运到通州便可,而夏省之乃是扬州漕帮的掌舵人,来往于京通之间并无不妥,下戏园子也是应该,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脸上的变化没露出来,贾琏也没注意到,只叫他去听戏。
这贾琏是一边听戏,一边说些个荤话,林钰只当做是什么也不知道,面不改色,倒让贾琏高看了一眼。
他们坐的位置只跟夏省之那边隔了一条道,他们这边的门是只掩着一半,可对面的门却是紧闭,似乎也不听戏。伺候茶水的侍者都站得远远的,像是被特意吩咐了不能离门太近。
这些细节,本无足轻重,落入林钰的眼中便很有意思了。
半路上的时候,林钰便已经知悉夏省之在帮人贩运私盐,现在在戏园子里谈机密事情,想来肯定与生意上的往来有些关系。
坐不一会儿,对面的门终于开了,却是一名胖子出来,挥手叫了些人进来。
京城这一家戏园子跟别的不一样,达官贵人们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一点也不在意规矩。
对门直接过来了一群姑娘,转瞬那边就热闹了起来。
贾琏看得眼馋,不过瞧了瞧林钰没这意思,也不敢放浪形骸,又想到自家那泼辣娘们儿,更没了胆子,一时连听戏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只问了方才下戏台子的花旦在哪儿,便借口小解尿遁而去。
林钰只看他眼神便知道他有龌龊事,叫自己来听戏不过是个幌子,不过人家的事情林钰一向是只知道不干涉,没到用的时候一个字不会抖落。
他这样的人,擅长背后捅人刀子。
现在这房间里没人,正面开着对戏台子,背后便是门,里头还热闹着呢。
他也放下了茶杯,走出了房门,从走廊上过的时候听见里面淫声,可见是混乱不堪的。周围的小厮跟侍女都听得面红耳赤,幸得这里还没旁人路过,只林钰一个已经让人多看几眼了。
夏省之想必也在里面,人都有两面。
林钰自己想着,便转过了拐角,还没走远,便忽然听到背后“砰”地一声巨响,却是前面那雕花木门被人一脚给踹翻了,里面顿时一片惊叫之声,只听得盘碗乱翻桌椅倒地,不知多少丑态被人撞破。
谁人这样大胆子竟然敢挑了这些富商巨贾的好事?
林钰抬眼,便看到一华袍公子站在门口,方才踢门的乃是他旁边的壮汉,像是他手下奴才。
这人相貌堂堂,看着年纪也就跟林钰差不多,只是面带贵气,眼底乃是不屑。看他腰上一块双龙戏珠黄玉佩,便能肯定他不一般了。
“人都在这里了,还不是一锅端?杨大人,还不动手?”
他发话,站在另一边拐角处穿戴补服的官员便立刻挥手,把里面的人都给抓了出来,顿时这整个戏园子都乱了起来,台上唱戏的给吓得不清,里里外外的人都在往这里看。
林钰只觉得这事情不对,听那官员对着年轻人一躬身喊了声“十四爷”,又想起方才那黄玉佩,心下猜到几分这人的身份。
林钰远远地避开,只怕搅进事端之中,只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跑不了。
夏省之没被人从那屋里逮出来,倒是隔壁屋里搜出来的,看上去睡眼惺忪——之前林钰分明是看到夏省之进去了,可现在竟然从隔壁屋出来,这事情透着诡异。
贾琏也倒了霉,那十四爷发话说里里外外都被放过了,一个个抓起来先关进去问了才知道,贾琏还在后面跟那戏子亲热,就被抓了个现形儿,狼狈得很。之前有端茶小厮认得林钰,也把他找了过来,只是林钰看着端方,他们倒也不敢造次。
一群人都被压在大堂上,还要说带回衙门审问,林钰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