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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异国他乡,能遇到同胞也不是件坏事,比如水泽姐弟和迈克尔。
认识水泽一郎,是他到斯德哥尔摩大学试聘的那一天。
那天傍晚,在斯德哥尔摩大学的音乐教室里,他对着音乐系的那些权威们演奏了自己作的《奔腾》和《阳光》,斯德哥尔摩大学的校长当即就聘用了他,让他下一周开始上课。
他并不想拿出自己曾获肖邦钢琴大赛第一名的过往荣耀来谋求这份职位,只想用自己的实力来说明自己能在这所历史悠久,有着优良传统的大学里胜任音乐教授的工作。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出来的时候,在音乐教室外面宽敞空旷的走廊里,一个身材和他差不多高,年纪看来也和他差不多大,长着标准东方面孔的青年伫立在那儿,等他走过时,用标准的汉语说:“我叫水泽一郎,是历史系的讲师。我刚听同事说,有一位来自东方的音乐家在这里试聘,就是先生吧?很高兴认识你。”他说着郑重地伸出了右手,清秀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是流川到这个国家,到这个城市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同胞。
这个叫水泽一郎的青年,有着和三井相似的脸型,但下巴的曲线更为柔和,给人以温和感和易亲近感。
在流川看来,他的眼神比三井要内敛得多,是一望而知的内向型,不知为什么,却用这么直截了当的方式和自己认识,是因为从小在外国长大的缘故,还是因为在斯德哥尔摩遇到一个同胞实属不容易,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
水泽一郎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坏,然而,他从来就不是个热情的人,更没有到处结交朋友的爱好,只是出于礼貌,才勉强伸出了手,说:“我叫流川枫。”
水泽一郎握着他的手:“今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
2月的北欧隆冬,流川每天都生活在黑暗和寒冷之中,但水泽一郎的手显得温暖而有力。
流川听了他的话,不由一怔,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被聘用了?
难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喜形于色的人了?
水泽一郎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微笑着说:“我是听到了你弹的曲子,我猜两首都是你自己作的吧?虽然风格完全不同,却很明显是出于同一个人所作。我想,这样的才华,音乐系的教授里也找不出两个。学校又怎么会不聘用你?”
他就这样认识了水泽一郎。
后来,流川发现自己猜错了。
水泽一郎绝对不是一个热情奔放的人,也不是因为难得遇到一个同胞而想结识他。
某种程度上,水泽一郎和他是同一类人。
大多数时候,他也显得沉闷而乏味,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隔离开来,令旁人觉得难以亲近,但他对音乐却有一种近乎天才的领悟力和鉴赏力。
流川这才知道,水泽一郎会主动认识他的原因。
每个人心中至少都开着一扇窗,水泽一郎心中有一扇窗和他一样,是为音乐开的。
后来,流川认识了水泽一郎的姐姐水泽茜,她是一所医院的外科医生,温和文静,性情和晴子有几分相似,但比晴子要开朗得多。
金发碧眼的标准西方人迈克尔是美联社驻斯德哥尔摩的记者,也是水泽茜的未婚夫,他和三井一样,时而滔滔不绝,时而天真浪漫,流川勉强也还能忍受他。
也许是受惠于1946年那段在上海的生活,他变得比较能接受周围的人了。
当然,在斯德哥尔摩,他也只有水泽姐弟和迈克尔这三个朋友而已。
他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对朋友开诚布公的程度极其有限,所以,水泽姐弟和迈克尔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来到北欧。
虽然一年多来,他觉得自己在斯德哥尔摩过得也还好,但他有种直觉:他应该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但会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想,脚底下也许有一颗心,时候一到,就会带着他在这个蓝色星球上四处飘泊。
直到找到那个能令他安心停靠的港湾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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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流川来到老城区,在那座古老教堂前的广场上,他看到水泽一郎正用面包渣在喂鸽子。鸽子在他身前身后飞来飞去,有的甚至歇落在他的头上或肩上。
水泽一郎仰着头,短发被秋风吹得有点散乱,在阳光下显出淡淡的光泽。
这时,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稚气笑容。
一幅安祥恬和的画卷在流川眼前静静地摊开。
刹那间,流川想起了1945年山城重庆的那个冬天的下午,赤木老先生偶然对自己提到过的巴黎协和广场的鸽子。
当然,还有另一个人也说起过……
那个叫仙道的人……
他怎么样了?
可会想起他?
可曾记得爱?
总第四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4…4…22 17:31:00 字数:5546
(四十一)
水泽一郎察觉到了他的出现,快步走近他,微笑着说:“对不起。我每次一看到广场上的这些鸽子,就会忘乎所以。”
“我也才刚到。”
“那么,我们走吧。”
“嗯。”
他们离开广场,沿着老城区特有的的石子小路不急不徐地向前走。
所谓的老城区,座落于斯德哥尔摩南区的斯塔丹岛,据说是当年旧城(GamlaStan)的遗址,城市建筑至今仍保留着当年与威尼斯贸易往来的意大利风格,就像一个中世纪的城镇,是该市最古老的街区,也是游客竞相前往的地方。
瑞典王宫、皇家歌剧院、皇家话剧院、议会大厦以及斯德哥尔摩市政厅等都聚集在这里。
老城区的大街小巷均采用石头铺筑,最宽处不过5到6米,最窄处不足1米,不但所有车辆无法通行,就是两个人对面走过也得侧身相让。
街道两旁有一些古老的店铺,出售古朴别致而精美异常的手工艺品和纪念品。游客们兴高采烈地在店铺前挤来挤去。
今天的阳光很好,晒在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流川和水泽一郎悠闲地穿行在老城区的人群中。
从去年秋天以来,每到周末,只要没别的事,他们都会一起到老城区来,漫无目的地走一通,在他们简单的生活里,这成了类似于散步的一种习惯。
老城区四通八达的横街窄巷,古香古色的宫殿、气势不凡的教堂,高耸入云的尖塔……
这所有的一切,在流川眼里也许是音乐(有人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在水泽一郎眼里也许是历史,于是各得其乐,各得其所。
到了中午时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尽管水泽一郎走在流川前面,有意无意地为他开路,流川还是不得不和身边经过的人摩肩接踵。
他开始觉得有些不耐烦,不由微微皱眉。
水泽一郎一直插在裤袋里的右手伸了出来,指了指前面:“我有些渴了,流川,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流川点了点头。
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店要了一壶咖啡,坐在咖啡室里看人来人往。
自19世纪初以来,瑞典一直没有卷入各种战争里,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因瑞典宣布为中立国,居民照常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斯德哥尔摩因此被人们称为“和平的城市”。
望着眼前这些怡然自得的斯德哥尔摩人,流川不由想到了另一个著名的欧洲都市--巴黎。
然而,即便是举世闻名的香榭丽舍大街,也没能逃过二战的劫难。
不久前,流川曾去过一次巴黎,那些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的巴黎人,在他们的言谈举止之间,已经不再有二战前的闲适优雅。
巴黎也还未完全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
从这一点上看,斯德哥尔摩和远离战争的纽约相似,与巴黎、重庆及上海则完全相反。
水泽一郎坐在流川的对面,望着流川俊美的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游离的眼神,在他看来,是生活在别处的一种标准姿态。
他想,流川或许从没有把整颗心带到这个城市来。
那么,流川大部分的心都留在哪里了?
虽然现在的流川和他近在咫尺,但流川和这北欧的秋天一样,总给他以一抹如烟似梦的不确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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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的最后一天,高头从南京飞到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