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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跑来了一个红发姑娘,她一边跑一边喊我的名字。等来到我面前,她已经气喘吁吁,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直喘粗气,额前的汗渗出了细细一层。
“茱莉亚你还好吗?”我赶忙扶起她。
“门口……门口……有人等你……”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通红的脸配着她火红的头发。
“门口有人等我?”我回头和海伦诧异地对视,又回头:“是谁?”
茱莉亚一个大喘气,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罗沃德里常年培养的礼仪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知道,你们自己去看。”然后便汗津津地瘫倒在了草地上,闭上了眼打起盹来,嘴里还嘀咕着:“累死我了。”
等我们披好大衣,整理好头发衣服来到罗沃德的铁栅栏门口时,却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这一天风和日丽,我默默上前打开了铁栅栏门,一抬眼,就看见了有个男孩在向我微笑。我动了动唇,什么话也说不出。
此时此刻,蒙特正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骑装,他脸庞依旧瘦削。不过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但我也说不出他变在哪儿。跳动的金色阳光就好像他头顶上浅色金发。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此刻正一如既往地闪烁着温厚的光芒。
他左右看了看海伦和我们两人,松开握着枣红色小马的缰绳,缓缓向我们行了一个绅士礼:“很高兴见到你们两位小姐。”他的语调轻松还带着笑,“介意我吻你们的手吗?”
这个初次见面真是让人又惊又喜,我们本不期望还能再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亲自来了。我瞪了他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我往后瞥了一眼海伦,却看见她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缩,我立马明白她又忘记洗指甲里的黑泥了。
“恩,吻手礼就算了。”我语气生硬地拒绝。想了想我又向他解释:“不是我们不喜欢,而是我们这儿不兴这套。对了,你,你要不要进来说话?”
蒙特的蓝眼珠流光溢彩,他翘起唇角耸耸肩。“乐意之至。”他这样笑着回答我们,一边把黑色的缰绳系在了铁栅栏上。我们局促地跟在他身后。六个月不见,他长高了许多。就连眼里的神采也比第一次见时变了很多,那时候的蒙特还是个小孩儿,现在那双蔚蓝的眼里正闪烁着热情和朝气。
不得不承认,这么美丽的季节实在适合和陌生人或者老朋友相识见面。
等系好了缰绳,他回过头低头扫了一眼海伦和我的脚,抬起脸笑道:“鞋子还合脚吗?”
“……”
我就想里德太太不会有那么好心肠,海伦的父亲也不会。更关键的是,他们不会和蒙特一样一下子送两双。
“很合脚,非常感谢你的礼物。”我向他表示了谢意。
他盯了我一会,又移开视线,手指搓了搓嘴角:“你看,我总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耸耸肩:“我老把气氛搞僵。”
我摇摇头告诉他并不碍事,随后便指了指学校的后花园,提议去那里。“老师都在忙着病患,没人会注意到你溜进来。何况花园里现在没什么人。”我向他们这样解释。蒙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所以你怎么会想过来看我们呢?”我问。
蒙特愣了一下:“我以为我在信中都和你们说过了。”
“信?什么信?”
“我在最近的一封信里和你说的,在结尾的时候。”见到海伦和我一脸迷茫的表情,他轻轻皱起眉:“没有吗?”
“最近的一封你在最后写了你会想办法。”海伦拂开衣袖上的草屑,在花园中白色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我跟着她坐在另一边,蒙特站着,凝眉看着我们。
“在那之后应该还有一封。”他慢慢张口。
海伦和我都摇头:“我们并没有看见。”
三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的脸上,我的心口却冰凉一片。难道是坦普尔小姐扣留了我们的来信,不,不会。坦普尔小姐不会这么做的。那就只会是斯卡查德小姐了。坦普尔小姐太忙,每天都要陪伴染病的学生,疏忽了这些小事,于是斯卡查德小姐便代为接管了。恩,一定是这样。
“别管那封信了。”蒙特在我们身边坐下,有礼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反正来都来了,你们不会赶我走吧?”
“当然不会了,尊贵的伍德先生。”我们可没那么刻薄。
“所以呢?你是专程来问我们鞋子合不合脚的吗?”我问他。
蒙特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不想被强烈的阳光照到,这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特的笑容。
“当然不是。”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是和另外一个人过来看你们的。”
另外一个人?还会有谁知道我们俩?我纳闷地向海伦挪了挪。如果不出意料的话……
“他比我晚些出来,我看现在应该到了。”蒙特站起身,向铁栅栏的方向望去。一边望一边还不忘调侃:“罗沃德的安全性怎么和它的创办人一样不可靠?竟然不需要检查就可以直接进来?”
“那是因为学校里所有的人手都去照料那些生病的人了,根本没有人来料理我们。”我为罗沃德争辩,“平常的时候它可是个温馨可靠的家。”
蒙特转过头,方才的调笑已经褪了下去。“说到这个,这正是我想和你们说的。外头关于罗沃德的瘟疫已经传疯了,所有人都在声讨布洛克赫斯特。”
海伦放下手中的书:“现在学校里并没有人因为这个死去,还会有人注意到吗?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个寻常的小感冒。”
“一开始没有,但是后来有人在背后帮了点小忙。最后他们专门做了点调查,这场灾祸的起源不仅仅归咎于季节,还应怪罪于人为。”蒙特一脸认真地解释,“现在已经有人发起了募捐。他们期望能在更好的地点盖一座楼,会改善这里的伙食。我还听说他们愿意成立一个委员会专门管理学校的经费,以后学校里的老师就不会只听着布洛克赫斯特的话了。”
“有人帮了个小忙?”我皱起眉。“不会是真的吧。”
蒙特侧了侧头,碎金般的光点在他眼中跳跃。他笑着,语调上扬:“会不会是真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不是假的。”
“呵。”远远的传来一声嗤笑。我们都没想到花园里还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声,顺着声线望去时,正看到一个年轻人往这里大步走来。来人有一头向后梳得服服帖帖的棕发,露着宽大白皙的额头。额头上狭长的眉毛高傲地上扬着,下面棕色的眼珠微眯,显得慵懒又傲慢。他抿着唇走到我们身边,微微敛起的神情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海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有起身。
这个态度高傲的人在我们面前站定,他盯了我们半晌,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们。”他勾起嘴角。
海伦一下子抓紧了我的手,我感受到了她瞬间的僵硬。
这个人是……
尼克?道特沃斯?罗斯特。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完毕
罗切斯特先生还未出场,别急
☆、第八章 见面 (加更)
尼克罗斯特傲慢地站在我们面前,右手手肘漫不经心地搭在蒙特的肩膀上。他斜挑着眉毛半眯着眼睛,鼻尖骄傲地上扬,就这么懒洋洋地从眼皮缝下瞧着我们,眼神轻蔑阴沉得像条冰冷的蛇。他一动不动地斜倚着,连弯弯腰表示礼貌都懒得动。我握紧海伦的手,听到她喃喃了一声他的名字,便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年长蒙特许多,尼克罗斯特的脸上已逐渐显出男人棱角。他长得极为英俊,修长的身子裹着和蒙特一色的霍格特专属黑色骑装。但他的表情却自大得让人讨厌,那种从眼角看人的神情,那紧紧抿起仿佛不屑同我们说话的嘴巴……
那天的聚会不提也罢。
“你怎么能让尼克也跟过来?”我在随后的信里发泄不满,“海伦看到他的时候脸都白了,要不是我就坐在她旁边,我根本察觉不出她的异样。”写到这儿我停下笔,轻轻吐出一口气。几星期前蒙特和海伦的“哥哥”尼克到访的情景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