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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便命红绡道:“你再拿个盘子,把这糕装一碟给先生送去,就说是厨房新做的,给先生尝尝,若先生没什么吩咐,你就回来。”
红绡会意,拿了五彩的细白瓷盘子,装了糕,用食盒装了,提了往陈司赞院子来。小雀站在廊下,看见她忙迎上来,笑着招呼:“姐姐来啦。”
红绡听正房里已经没有了哭声,笑道:“先生在做什么呢?姑娘命我来给先生送东西。”
小雀笑道:“先生在和杜姑姑说话呢。”
杏儿恰端了水盆子出来,见了她回身禀道:“姑娘身边的红绡姐姐来了。”
房里传来陈司赞的声音:“请进来。”
杏儿端了水盆子自去了,小雀打了帘子,红绡笑盈盈地走进去,给陈司赞请安,又给杜姑姑问好,见杜姑姑脸上清爽,只眼睛微红,知是洗过脸了,只做不知,笑道:“不知道姑姑也来了。这是厨房刚做的藕粉桂花糕,用的是早上刚买的藕,新鲜的很,姑娘命送些来给先生尝鲜。”
杜姑姑笑道:“姑娘可好?在家做什么呢?正要见过了先生再去给姑娘请安。”
红绡笑道:“姑娘很好,因今儿先生沐休,姑娘不用上学,在房里找了往年的花样子出来,打算给先生做双鞋。”
陈司赞脸上便露出掩也掩不住的笑意,道:“她身子也弱,怎好劳累。你回去和黛姐儿说,过会儿我和杜姑娘过去看她。”
红绡笑着应了,自去了。
陈司赞便让杜姑姑吃糕,杜姑姑尝了一块,点头道:“果然是好。先生好福气,姑娘什么都想着先生,便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
陈司赞道:“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如果不是你跟黛姐儿举荐了我,我现在还不知道怎样。”
杜姑姑忙道:“这是先生学问好心地好,我可不敢居功。”
陈司赞叹道:“这世上学问好心地好的人多了,命运不济者大有人在,因此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你的事我琢磨着,倒有一个方法,只这个法子有些以毒攻毒的意味,只怕你未必愿意。”
杜姑姑急忙问:“先生有什么好法子?只要能摆脱现在这些纠缠,我没有不同意的。”
陈司赞道:“我想着,你和我是不一样的,我原来的困境都源于我没有个孩子傍身,你却是云英未嫁,受制于兄长。我们只要能找到一个遏制你兄长的法子就好,只是却要委屈你。”
卖身
陈司赞和杜姑姑来的时候,黛玉刚吃过点心,正在喝茶,一边看着如意吃点心,一边和她闲话,床边放着装有花样子的盒子,半开着。
两人进来,黛玉起身迎接,笑道:“先生和姑姑来得正好,我正愁不知该给先生选什么样的花样做鞋好,先生便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姑好针线,也帮着看看怎样配色好。”
陈司赞眉梢眼角俱是笑意,道:“你身子本就弱,还劳这些神做什么?我有着穿呢,四季衣裳鞋袜府里都备好了,很不缺。”
黛玉道:“府里的年例是公中的,我又没出一丝一毫的力,这个才是我的一点子心意,先生要是不要,莫不是嫌我手艺不好?”
陈司赞笑道:“瞧你这张嘴,连杜姑姑这种大行家都夸你绣工好,我这种粗手笨脚的还嫌,成什么了。只是怕你累着。既是你有心,我就生受了。”
三人拿着花样子细细翻看,最后选了一个腊梅吐艳的,又商量好配色,黛玉抿嘴一笑道:“先生可莫心急,我做活可是慢些。”
陈司赞笑道:“不打紧,你慢慢做,每天不要做久了,仔细头晕。”
一时如意将东西收拾下去,黛玉便道:“姑姑也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在家里可还好?”
杜姑姑勉强一笑道:“谢姑娘记挂,都挺好的。”
陈司赞叹道:“黛姐儿不用问她了,她刚刚是哭着来的,不好到你这里,就直接去了我的院子。”
黛玉忙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杜姑姑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司赞叹口气道:“我替你说吧。黛姐儿也知道,她是自己住的,前几日,她嫂子带了媒婆来,给她说了一门亲,媒人说的好,对方鳏居,四十一岁,前妻生病死了三年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家里有四百多亩良田,还有三间铺子,过了门衣食不愁。她嫂子一味撺掇她答应,说这样好的条件打着灯笼也没处找。也是她留了一个心眼,说是终身大事要到父母坟前祷告一番才好应允,打发了两人。回头她打发了家里下人去一打听,几乎没气死。那男人家里确实有四百多亩良田,三间铺子,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可他前妻却不是生病死的,街坊邻居都传,他前妻怕不是好死的。因他在家里养了几个优伶,为此他前妻和他吵了起来,他总不理。一日趁他不在,他前妻把优伶赶了出去。当时闹得很大,都闹到大门外了,那几个优伶又哭又叫,扒着大门不肯走,直闹到他回来。他当着众人把她前妻暴打了一顿,把优伶又领了回去,没过多久,她前妻就死了。现在,那几个优伶还在,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穿金戴银,他女儿自母亲死后就再没回过娘家。周围的人知道他家的情况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他就对媒人许了重金,说哪家肯把女儿嫁给他,他光聘礼银子就给五百两。她哥嫂这是看上那聘礼了。今儿早上她嫂子来催,她把她嫂子数落一阵,她嫂子恼了,说女子在家从父,父亲不在了,自然就得从兄,这门亲事她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她嫂子一走,她越想越怕,就来找我。在这扬州城,她还能指谁呢?”
杜姑姑已经哭得哽咽难言。
黛玉也陪着掉了泪。
如意在旁听了个全套,气道:“天下竟然有这样黑心的兄长,这不是把亲妹子往火坑里推嘛!当初不是分家了吗?现在他们还能管到姑姑不成?”
陈司赞叹道:“虽说是分了家,可杜姑娘吃亏在没嫁过人,有道是初嫁在父母,再嫁在自身,他兄长要硬是抬出宗族礼法,她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黛玉拿帕子拭了泪,道:“先生与我朝律法最是熟悉,可有什么办法?”
陈司赞暗赞黛玉反应快,便也不兜圈子,道:“依我朝律法,如果一人卖身为奴,那么她的事就是主家说的算,家人不得干预。”
黛玉一愣,看向杜姑姑,杜姑姑是放出宫的宫女,手中颇有资产,做个平民可不好,难道会愿意做一个任由主人打骂、生死操之人手的奴才不成?却见杜姑姑也在看她,泪盈于睫,凄惶无助。黛玉质疑的话就说不出口,试探地道:“姑姑的意思是?”
杜姑姑垂下头,默然无语。屋里谁也不说话,陈司赞也没出声,这种事她也只能是出个主意,却不能替她做决定,因为这个决定不好做。
静默半晌,杜姑姑拿帕子拭了拭泪水,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一片决然之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黛玉行了一个礼道:“还请姑娘成全,杜英娘愿自卖自身,服侍姑娘。”
黛玉心中五味陈杂,半晌才道:“只太委屈了姑姑,也许还有别的法子。”
杜姑姑惨然一笑道:“我嫂子说七日后花轿就要进门,便是还有别的法子,现在也想不出了。与其明知前面是火坑还要委屈自己去成全黑了心的兄嫂,我更愿意赌一把,跟着姑娘。王妈妈出府荣养了,姑娘身边正好少了管事姑姑,我虽不才,总是痴长姑娘这些年纪,也在宫里经历了不少事,愿意自梳照顾姑娘。”
黛玉看着一脸决然的杜姑姑,不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当时的自己和此时的杜姑姑遭遇何其相似,只是自己选择了以死相抗,而杜姑姑选择了另一条路好使自己活下去,这条路虽然不知道前途如何,总是给自己留一个搏一搏的机会。想到这里,她心中顿生同病相怜之感,慨然道:“既然姑姑心意已定,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日后姑姑一心待我,我必不负姑姑。”
杜姑姑双膝落地,行了标准的跪拜礼道:“多谢姑娘成全。”
黛玉亲自扶起她,命人去外院传话,叫来大管事秦来,写了卖身契给杜姑姑。杜姑姑拿着卖身契,拇指蘸了红红的印泥,却一时落不下去。落下去,自己就不再是自由身了。一时间屋内针落可闻,大家都屏声静气,生怕干扰了她。杜姑姑拿着卖身契的手微微颤抖,泪水簌簌而落,仿佛过了好久,她举起手,毅然决然地按了下去。
秦来拿着卖身契和杜姑姑去官府存了档,消了杜姑姑的户籍,从此她就是林家的户下人了。秦来也听说了杜姑姑的遭遇,看着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