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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女子摸摸鼻子。她看着黑莲花的眼里隐约有着笑意,在转向一莲托生的时候再次变为古井无波状,犹豫一瞬,低沉着声音缓缓开口:“吾的心脏呢?”
一莲托生将湿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腕一翻自虚空中化出一方木盒。他毫不在乎地打开盒盖,内中血淋淋透着黑气的心脏还在鲜活跳动,一枚赤色凰羽正正被插在魔心中间,隐约有血线自凰羽透出,末端游离入虚空。
血线的另一端,便是另一枚凤凰尾羽。
此时应该已被埋入红发女子的胸膛内部,用以代替被挖走的魔心。她微微垂下眼眸,不由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再无跳动的触觉让她有种奇异的感想……似乎觉察到红发女子的心理波动,一莲托生慢悠悠抬头开口:“做人的感觉……怎样?”
原本是魔,红发女子歪着头想了想,“还不错。”她抬眸冷静地注视向木匣,看着里面原属于她的心脏:“这颗魔心……你,想要怎样处理?”
一莲托生看了看手中木匣,喃喃:“应该,是不能吃的吧……”
红发女子嘴角微微抽搐面无表情。
于是一莲托生正经脸地继续笑着道:“在你未找到另一种方法维持性命之前,此物还是暂留在此。嗯嗯嗯,很有研究价值,吾之编纂未完的经书上又该多一话题~~”他慈悲垂目地看着袖口上的墨迹。
红发女子面无表情继续,“吾会尽快的。”她伸手摸摸心口,冷声又道:“听说……三教之中,藏书甚多?”面纱下笑容开始灿烂。
一莲托生正经地抬起头:“耶,这个么~~~”他继续慈悲垂目,然后叹口气:“唉呀……记得摘选其中有趣的内容回来讲给吾听,这一生吾却是怕,行走天下的时间不多了……”
后来。
后来三教多了一只窃书女贼,未来的三教顶峰认识了一名自称玄聆无音的女子,佛门高人一莲托生开始他的天下行走之旅,顺带一路记录有趣的事进入他那一本暂时命名为兰若经的记录本。
“玄聆无音呀……”
“怎样?”
“这个名,似乎在久远之前,曾经听说过。”
“哦?”
九峰莲潃山洞很荒凉。红发女子解开面纱,时间,让她肌肤上的佛印淡去不少,而浑身之气息却也越来越飘渺了。
一莲托生从极北荒芜之域回来不久,此时品尝一杯莲花茶,佛者更添几分清圣,白发垂肩而潇洒:“具体吾却是已记不得,似是与武痴同一个时代……嗯,曾与朱皇结伴而行,貌似昙花一现的神秘人物。”他淡淡地笑着,然后转移了话题:“怎样,此次回来,要看看汝托付于吾这里的‘心’么?”
他转移了话题,红衣女子却皱起眉头。
“在儒教古籍中偶然看到的名字……所以借来用。”她抬头看看洞顶,语气似乎很是不在乎:“既然如此,那以后换一个名字罢!吾打算在中原建立一个组织……术法一道,似乎不错研究……你觉得,‘秋华圣师’这个名号怎样?”轻松的口吻,而暗中幽深起的红眸,那端佛者似乎一无所觉。
“很好呀!”一莲托生笑着道:“这样,汝也算是彻底扎根于苦境了……碍,到时候,记得请吾,前往观礼呐!”
秋华圣师名动江湖的时候,已成为佛界大德的一莲托生正忙着继续探索一切他所感兴趣的秘闻。当然,因为北方武林突然传出的血染佛寺一案,一不小心错过中原玄妙峰玄门术教之开派典礼,这个并非是由人力控制。
一莲托生似乎渡魔渡上了瘾。
他躲在九峰莲潃开始研究铸剑,用自己的血加上一半寿元和修为,成就一柄名为“杀诫”的奇剑——杀诫,戒杀——并且正在愁眉苦脸该如何将这柄剑赠予那毁寺杀人的凶手呃,凶魔……一只名为吞佛童子,来历不明似乎一直有在苦苦寻找什么的红发魔族。
被一封信所召唤,正在中原武林忙着玩创派游戏的秋华圣师降临九峰莲潃,红衣女子一改当年魔氛阴森,而是白纱覆面满身圣洁。
功力只剩下一半,盘腿坐在山洞里懒得出外动弹,一莲托生摇头叹息:“你看起来,真不像是一个魔。”
杀诫剑被蕴养在莲池里,终日和仍未绽放的黑莲一起作伴。
“吾现在是人。”百年不见,女子依然红发披肩,却换成了一身清淡素衣。她耸耸肩,表情灵动得也很似一个人:“这样说起来,似乎,你和魔倒是异常有些缘分呢~~”手腕上银链晃动,上面悬挂有七枚红叶。
“天命如此,佛亦无法。”一莲托生微笑着,慈眉善目得很:“要再看看你的心么?吾所剩功力不多,怕是无法继续替汝保存它……”
“真是谢谢啊,送魔心上万圣岩之前还记得送信给吾——”红发女子沉默片刻隐隐磨牙,有点握紧手腕的冲动。
一莲托生失笑:“哈,你误会了。”他摇摇头叹息:“这么些年,你与吾也算是故交好友,怎会以为吾会致你于死地呢……”魔心入佛境,等于在苦境混得风生水起的秋华圣师身份暴露,那群佛,对魔可并无同情之心。
“放心。”一莲托生很有大师风范地慢悠悠道:“除去吾,这世间知晓你之身份者,唯有好友一步莲华……碍,麦用这种眼神看吾,吾可是连兰若经都忍住未曾记录丝毫喔~~~”白发佛者笑容很真挚。
红发女子沉默脸,难道不是因为有记录她身份的那一页,早在兰若经还是一本笔记的时候就被自己毁尸灭迹了吗……“你,意思是?”她慢慢开口,直视一莲托生:“魔心不可失,若掌握在他人之手,吾不能保证……吾不会抓狂!”她淡淡地道,语气真是不带一丝威胁。
一莲托生认真点头:“吾也不放心其他人,万一你要是杀人夺心该怎样办?”佛者手捻佛珠轻叹一声:“唉,吾记得前番相聚你有说过,以凰羽所铸就之术道之根基,若以阵术替代失去的心脏,却是或许能够重获生机。”他顿了顿温和抬眸:“此法,可成吗?”
红衣女子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银链,“七情渡生,这些年下来凰羽早已与吾身为一体。”她思索着慢慢开口:“凤凰主重生,其中所蕴含之生机,确实能让吾摆脱魔心之禁锢……但,魔心总为根基,若毁去,吾仍是要死。”
“你不会死,吾还想看看未来,是否真有魔能成人呢!”一莲托生温和浅笑地道,伸手指指身旁的莲花池:“——所以,只是彻底封印罢了。吾记得你一直都对吾这黑莲徒儿很有好感。如此,耶,你如愿了……”
一莲托生眉目很是慈悲。
他下手却毫不留情。
用三千佛法融入九峰莲潃下方之佛脉,以整个佛脉之力封住那颗危险的魔心。再然后,这位偶尔看起来很潇洒的佛者带着那柄剑尖还残留莲池淤泥的杀诫跑去找四处杀人烧寺的那只魔,用半数生命布下的赌局,让吞佛童子收下了那柄剑。
几年后。
当一莲托生精神疲惫十分欣慰地再次回到九峰莲潃,发现前不久被自己一封信召唤过来的红发女子,居然又来了。她悠然坐在他的蒲团上,用手掌惬意地蹭着他的黑莲花,还顺带泡了一壶他收藏的茶:“你回来了~~~”
红发女子顿了顿,继续道:“刚刚你不在,吾闲来有给自己取了几个名字,你觉得是叫‘邪术师·阴玄罗’比较帅气呢,还是‘一叶秋华·秋玄聆’比较好?其实如果是未来走跳江湖,吾比较倾向前者啦~~~~”
她看起来很似一个“人”那般笑眯眯地道,但是一莲托生却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当初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佛者叹了口气:“你的派门,出事了?”
“差不多,快了罢。”红发女子毫不在意地笑着道:“或许是十年,或许是百年,气运总有尽。”她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对了,吾有在江湖道上认识一个朋友,可能需要用到另一根凤凰尾羽……莲花池中的佛阵我解不开,你帮我将凰羽从魔心上拔下来如何?”
一莲托生并未多问。
他一点都不会好奇,眼前还挂着中原正道派门玄门术教之首“秋华圣师”身份的前魔族女子,究竟是真解不开自己所设的佛阵,还仅仅只是一个试探所用的借口。
就像一莲托生也从来不会解释,其实自己早已知道中原武道上有出现“一叶秋华”这个名号,不用自己建议而你心中不是已有决定?
他只是一贯慈悲地垂眸,然后笑着取过一杯茶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