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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并不在乎,美这种东西是女人要嫁人时才应该考虑的事,他关心的只是那个人让自己吃饱了。
那个人给他一切,温暖舒服的大房子,从没吃过的好食物,华丽的衣服。他说藤真美,开始多半出于他迷醉的想象,后来在他的盛装和教养下成为事实。
那个人总是看着他,一直看进眼睛里,说,你真美,藤真。他说我如此害怕你会老去,你不害怕吗,你死了世界也会不存在的,是不是?
他抱着藤真,对他自己说话。
“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他的身体是冷的,但他的声音温暖。
他迷恋他,溺爱他。
作者: 61。157。226。* 2006…5…25 14:49 回复此发言
6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他非常俊美,修长的眼睛像温柔的夜色,深黑的长发像夜空中的风。
好过只关心庄稼和走失羊羔的父亲,好过总是背着哭泣婴儿的母亲,好过千百倍。
他们从来不像他这样看着自己。
所以藤真点头,他当时并不真的清楚那个人是三千多岁的吸血鬼,继承吸血鬼最古老高贵家族的海森克伯爵。
他也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妻子是吸血鬼王最宠爱的女儿,至高地位的唯一的公主。
虽然藤真并不在乎。
他让藤真住在山区的城堡里,衣食无优,他为他远涉重洋带回东方的金色提花丝绸,他为他捕猎最美貌的乡间少女,他甚至冒险掳来邻国王子只为让他换换口味。他权势强大但他总是亲自为藤真做最琐碎的小事,包括涮洗残留血迹的杯子和在不能留下的清晨帮他盖上棺盖。
他坐马车离开,八匹血红眼睛的纯黑色梦魇拉车。
藤真就坐起来,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坐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窗帘的缝隙。坐在囚禁着他的城堡中怀念太阳。
不能踏出城堡半步,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藤真当然清楚。那个人毕竟不是吸血鬼王。
他在那栋完全杀死了所有光线的铁一样黑的城堡里住了三百年。
命令仆人去点燃每一间房间的每一根蜡烛的那天傍晚,藤真看见了那个孩子。他独自推开城堡正门走进来,门外尚有橙色的落日余光,坐在偏厅的深处望过去那个小小的身影笼罩在微薰的浅金色光线中,像枚发着光的萤火。他四下张望,然后远远地走过来。
一只硕大的黑色蝴蝶跟在他头顶飞来,应该是被孩子的冷香一路吸引。那是个从落日下走来的年幼吸血鬼。
他知道他是谁了。
他很像他的父亲,那更加鲜明的眉眼和更秀气的鼻翼可能源自孩子式的轮廓,也可能源自他那据说拥有惊世美貌的母亲。
他就像一滴水,或夜晚的一颗石头,像任何洁净幽凉微小的东西。
藤真张开手臂希望拥抱他。
他在藤真可以触及的范围外停下,扬起脸认真地凝视藤真。他血统中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美一揽无余,小小年纪便不自知地从头到脚散发出来。
蝴蝶停落在藤真没有收回的左手上,纷乱细弱的腿微微骚动,像轻搔在心脏外壁般触感温柔。
他以为那蝴蝶是黑色的,它缓缓扇动的翅膀却在烛光中反照出迷梦一般变换的蓝色绿色紫色。
“蜡烛很漂亮,”小孩子看着藤真一本正经地下着判断,傲慢得像个天使,“你也很漂亮。”
那个宠儿,海森克伯爵的儿子,现任吸血鬼王唯一的外孙。孩子的诞生本就是奇迹,何况预言师说三千年后他的力量堪比神灵。他的外公从祭坛上取下摆放近千年的枫叶十字为初生的他戴上,长老会赐他代表永恒的河流之姓,他尊贵的父亲用无上的枫树为他命名。三岁时人们发现他在傍晚独自玩耍归来毫发无伤,要知道只有极少数五千岁以上的吸血鬼长老能忍受清晨和黄昏的太阳。据说阴天的早晨他可以去花园帮母亲采摘新开的花朵。他的肤色是玉白的,不像吸血鬼惯有的泛青的死白。仆人们偶尔谈起他时就像谈论着稀世奇珍。
他却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烛光里的浅金色的孩子。
烛火是神奇的东西。
已经完全黑暗下来的前厅传来伯爵的声音,“怎么不关门,枫?”随从们杂乱的脚步随后跟进门厅。
敲击在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惊飞了蝴蝶,孩子转过身,伸出手要走进烛光的爸爸抱。
伯爵高大的身形在身后投下大片的影子,他轻拍着孩子的背温和地对藤真说,“这是我的儿子——枫。”
藤真看着伯爵微笑。
“你喜欢他吗?”
藤真故意拖延了时间,然后点头。
伯爵走过来放下孩子,在他面前半跪下,平视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做他的老师,你很懂音乐和美术,能教他很多东西。你可以搬到海森克堡去……我可以天天看见你。”
音乐和美术不过是这三百年来苍老的时光。藤真看着伯爵笑,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提出请求,这一次藤真答应地毫不迟疑。
“好的,当然。”
第一次看见流川的母亲时,藤真明白了为何伯爵不爱这绝世美人。
是的,流川。当然声音出口时他只能称他少爷,虽然伯爵说私底下他可以叫他枫,但藤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他的任何东西,包括名字。
作者: 61。157。226。* 2006…5…25 14:49 回复此发言
7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流川的母亲站在海森克堡门厅正面大阶梯的中层平台上,看见伯爵进门,颔首施礼。流川从父亲身后走出来,母亲向他温柔地微笑了,然后从阶梯上走下来。
她穿着吸血鬼不常穿的浅蓝色长礼服,身材颀长,走路的步态优雅得仿佛水中轻柔晃动的倒影。流川那不似父亲的削薄嘴唇显然得自于她,还有疏密有致的悠长眼睫。她的肤色白得几近透明,于是丰润的黑色长卷发如同燃烧一般灼人。
就像清晨光线下从蓝睡莲丛上抬起头来的水泽仙女,或是那仙女鬓侧摇曳的唯一一只水晶流苏,清丽而璀璨。
她的确非常美,她当然比藤真自己美,她只是过于鲜明。
看一眼就可以牢牢烙在眼底的严整锐利的美貌,丧失了继续看下去的必要性。
如同伯爵对珠宝的偏好,喜欢柔光朦胧的金色珍珠,讨厌耀目的银色钻石,这样。
还有她不愿弯折的尊贵骄傲,她骄傲到爱人归来的喜悦虽然满溢在眼睛里,却丝毫没有流露在脸上。
她只是弯腰抱起她的儿子,亲吻他的面颊。看向她的丈夫时,嘴角只留有浅笑一丝。
伯爵永远不会仔细地注视她,所以伯爵不会看见。
非常雅致,和愚蠢。
“这就是我向你提起的,藤真子爵,我邀请他做枫的艺术老师。”伯爵向一旁侧身,伸手将藤真介绍给夫人。他面色如常地给藤真添了贵族头衔。
“为您的家族服务是我的荣幸,尊贵的公主和夫人。”藤真走上前接过她递来的右手,弯腰示礼,恭敬地停在距她手背三吋处。
“请您尽心。”她收回手,向他礼貌地微笑着。
藤真没有笑,只是再次垂首鞠躬。
藤真起先以为这个宠儿会被予以完全不加限制的溺爱,事实却远非如此。同所有过于高贵的家族一样,流川并不亲近他的母亲。藤真生在最底层的贫民家,所以无法理解无所事事的贵族夫人为何把孩子彻底抛弃给保姆和近侍。夫人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只是程式化的早安晚安和一日三餐。伯爵四处征伐,虽然亲自教孩子战斗和魔力,但时间很不固定,次数也有限。流川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都在各个老师的密切管教之下,礼仪、历史、博物、骑术……每一位老师因为对他的强烈期望,严格得近乎疯狂。
他从不抱怨。
藤真才知道这个七岁孩子的冷淡傲慢实在不是被宠坏的结果,他似乎天性里埋了太多吸血鬼的冷质寡情。他不亲近任何人。
他的父亲会在走廊中看见藤真时柔和笑起,即使神色疲惫尚未解下血气浓重的佩剑。他会在禁止仆人进入的木红色书房中亲吻他,交给他在战事间隙写给他的长信。吸血鬼王地位不稳,伯爵的出征渐趋频繁,以至于不得不委派特殊信使递信给藤真。他没有做到像他希望的那样天天见到他。
虽然藤真并不在乎,他从来没有在乎过。
流川不亲近自己,这让藤真发疯。
他是与流川相处时间最长的老师,教他文学、美术鉴赏和钢琴。琴房在城堡顶楼,子夜时分宁静清凉,捷尼罗地区难得的月光从空气中穿过像半透明的雾。象牙白的钢琴是百年的古物,音色